《夫人竟是白月光》青黄赤白黑

16、第十六章启程

　　五月，日光和煦，日渐盛开的百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戎再没有去找过林曦，尽管他听府中的下人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夫人又出门找车马行了。

　　她既然说，她想要回家，不想留在京城，那他就不会纠缠，总归之前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所以他如同最开始的那般，每日上朝，下值，即使是休沐的时候也躲去兵部，然而年中的时候，是不如年初与年末繁忙的。

　　陆煜看得啧啧称奇，“萧大人，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热心于公务啊。”

　　他又辏得近了些，说道：“还是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没有。”

　　萧戎迅速的回答让陆煜嗅出了隐情的味道。

　　“要上朝了。”

　　萧戎走快了几步，试图甩掉八卦的陆煜。

　　年中虽说并不比年末与年初繁忙，但那是建立在没有突发的意外的基础上的。

　　“陛下，近来京中涌入许多流民，臣派人调查发现，俱是来自滇域，”吏部尚书执着笏板沉声说着，“去年年末，滇域雪灾，饿殍者不计其数，然，赈灾之人未曾将国库之财用于生民，反而与滇域官员一并贪墨，这才使得他们一路北上逃难。”

　　“滇域地处西南，群山环绕，自古便多山匪，”户部尚书站出来，为自己手下的人开脱，“头两次赈灾的银两都被山匪劫去，直至第三次才平安抵达滇域首府。”

　　“该是兵部荡寇不利。”转头还甩了兵部一口大锅。

　　“滇域剿匪的军费时有不足，故而将士不能尽力围剿，”兵部尚书转头就将锅甩回了户部，又道：“再者，为将国库之财用于生民，可是倪大人查出了什么？”

　　“那些流民均言，未见朝廷有任何赈灾之举措，且京中三次赈灾，两次钦差亡于悍匪，一次抵达，却是朱大人的亲信，再有便是，滇域官员，年年考核时最为优异，如今却出现如此状况，臣不得不起疑心。”

　　“朱卿无需慌神，”上首的元帝说道：“朕且问你，滇域赈灾的银两去向了何处？”

　　“回陛下，头两次均被山匪劫掠，后一次全部用于赈灾，这些全都有账可查，还请陛下明鉴。”户部尚书说着说着就跪下了。

　　毕竟那么大笔的赈灾银两，一旦有什么差池，只怕是他全家难保。

　　“朕自然信得过朱卿，不过前些日子，倪卿便上奏了滇域又生水灾的消息，这些日子还得再选出一位前往滇域赈灾的人选，既然滇域盗匪横行，此次便不再派遣户部的人员前去主持了，朕便从兵部挑个人，顺便清扫匪徒，查探滇域有人贪墨赈灾银一事，是否空穴来风。”

　　“萧卿，”元帝对他说道：“此事便由你来办。”

　　“滇域匪徒众多，若只凭臣一人，怕是难以成行。”萧戎沉声说道。

　　“朕准你领领军卫一支队伍，随户部赈灾人马，前往滇域。”

　　“萧大人新婚燕尔，若去滇域吉凶未知，岂不让夫人担心。”户部尚书额角渗下汗珠，鬼扯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元帝被这一提醒，想起了萧戎之前告的假，补充了一句，“萧卿可带着夫人前去。”

　　这种恩典就不用给他了吧？

　　然而，元帝金口玉言，话已出口，便不能收回。

　　下朝之后，陆煜与萧戎走在一处，见萧戎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忍不住问道：“萧大人，你初至兵部的时候，不是还不喜欢这些文职的工作，此去领兵该是回归本行的喜事，怎么都不见笑一个？”

　　萧戎满脸严肃，“贪污，乃动摇国之根本大罪也，我受皇命，此去责任重大，如何生出喜意。”

　　这官腔是他萧戎说的？陆煜满脸疑惑。

　　恍惚之间，他想起了萧戎上朝时候的表现，“你该不会是因为，要将你夫人一并带去滇域的事情伤神吧？”

　　被说中了心思的萧戎加快了脚步，试图远离陆煜。

　　户部调取银两，领军卫调用人马，这些都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完成的事，所以萧戎还有足够的时候来思考，怎样让并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林曦，与他一同前往滇域。

　　只是一踏入梁国公府的门，少时的记忆回笼，他最终掉转脚步，去了长公主那里。

　　“母亲，孩儿将前往滇域，赈灾除匪查贪污。”

　　“嗯。”

　　两人都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如同陌路。

　　而萧戎之所以会特意来告诉长公主一声，是因为在他年幼的时候，有一次他偷偷离开了国公府，去旁的地方玩了许久，后来回去，

　　教养他的长公主便厉声对他说过，“日后，你若领兵出行，便要知会本宫一声，否则你归来之后，本宫便要按家法处置。”

　　杏枝看着萧戎的背影，含着笑意对长公主说道：“殿下，您看，这么多年三公子还记得您的话。”

　　“嗯。”长公主好像只会说这个字了似的。

　　但是杏枝知道，这是因为许多年前，她的两个孩子未曾告知她，偷偷地追随父亲，一路前往与荒族对战的一线战场，最终惨胜的大衍将士只带回了那三人全部阵亡的消息。

　　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接受不了不告而别。

　　另一头，时隔一个月，萧戎终于又踏入了林曦所在的小院。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但屋中却燃着灯火，还有些絮絮叨叨的人声。

　　她应该还没睡。

　　然而，等萧戎走近了才听出那絮絮叨叨的内容。

　　“您别再这儿睡，一会儿该凉着了。”云锦试图唤醒已经陷入迷糊状态的林曦。

　　林曦发出了一声黏腻的声音，朦朦胧胧地对云锦说道：“没事，没事，你在让我睡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我肯定洗漱上床去睡。”

　　说完，她便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桌面上的纸张被她的动作搞得皱成一团。

　　云锦默默叹了口气，她之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姑娘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烛火明明灭灭，萧戎的脚步几近无声。

　　“大人。”云锦看到萧戎的时候险些没反应过来，连忙要去将林曦叫醒。

　　“不必，”他说道，“你先下去吧。”

　　灯火的光，将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

　　林曦伏在桌子上，露出一侧白皙的脸颊，看上去触感良好，让人总想上手轻轻抚过。

　　然而此刻，没有药物的催化，萧戎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她已经拒绝他两次了吧？为什么他仍是不愿意放下？

　　萧戎思索了许久，终究是不得其解。

　　“醒醒，已经一刻钟了。”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林曦的语气明显就是没睡醒的样子，连眼睛都没舍得睁开，“你看云锦，我这不是好端端的起来了吗？”

　　“诶！”

　　伏在桌子上睡了太久，林曦半边身子都麻了，甫一站起身来，便直直要摔下去。

　　接住她的那个有力臂膀，绝不可能属于云锦，林曦刹那间就清醒了过来，刚好就撞进了一双关切的眼睛里。

　　“萧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她说着，若无其事地退后了两步，躲开了萧戎。

　　他的身体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没动，只是开口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前往滇域了。”

　　林曦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一声？

　　“陛下说，我新婚之时都未曾告假，便准我带你一并前去。”

　　林曦瞪大了眼睛，讲真，带家眷前去执行公务，不会被御史言官弹劾的吗？

　　对了，这是陛下特许的。

　　“你想去吗？”萧戎又问。

　　从滇域到她老家所在的江南的距离，几乎与从京城出发相差无几，不过兴许她在半路上就能找到更好的车马行，而且那可是滇域啊。

　　若是这次不去，大概下次也没机会再去了，毕竟路途遥远又崎岖。

　　所以林曦点了点头，让萧戎一愣。

　　这么快就答应了？

　　“你确定？”

　　林曦再次点点头。

　　“那便准备行装，约莫三五日后，便可出发了。”

　　滇域坐落于大衍西南，与京城相隔四千里之遥，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才能到达，并且一路上，道路蜿蜒崎岖，各种匪徒横行，还真有人眼馋数十万两的赈灾银两，不自量力地挑战遥领全国军队的十二卫之一。

　　那些拦路之匪自然是被杀了个干净，只是，他们一行人要往滇域去，赈灾不可耽搁，自然不能特意再去清缴这些匪徒的老窝。

　　饶是如此，林曦一路上的心惊胆战就没有停过。

　　自京城到滇域的距离，与自京城到江南是差不多的，这一路上不自量力挑战赈灾队伍的强人都有这样多，到时候，她独自一人，找毫不相识的车马行护卫她到江南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她是不是没有机会，回到江南了？

　　然而不管林曦心中如何去想，途径之地异乡的口音越发明显，浩浩荡荡的队伍还是进入了滇域府的管辖范围。

　　“京城来人，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滇域府某处雅致的宅邸中，下属模样的人满面愁容地问询着上司。

　　“你怕什么，这是京城第一回来人吗？”上司模样的人似乎毫不在意。

　　“但属下听说，这一次来滇域可不是户部派来送死的孬种，而是兵部的萧戎。”

　　“不过也是个被拉来送死的炮灰而已。”

　　“不，大人，此人五年前不在京城，而是在北境与荒族作战的最前线，曾立下赫赫战功，将荒族拒于北境之外，臣服大衍，陛下加封其为正一品抚远大将军令其掌北衙禁军，后又将其调入兵部，其人屡立奇功，现任兵部左侍郎，仅在兵部尚书丁辙之下。”

　　那下属一口气说完了萧戎的履历，又说道：“此人绝对不可不防。”

　　而此刻，那上司模样的人脸上已经黑如锅底，有小厮来到这宅邸，告知他们。

　　京城来的赈灾钦差，已经离滇域府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