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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第八十二章

      拙赤王到底还是没有离开肯特山,尽管当年下令将他困囚在斡难河谷的皇帝已经被他的儿子博日格德亲手斩杀,他还是固执地执守着发过的誓言。
      骑着马离开军营的海勒金停住战马,回头望去,站在营门处相送的昂沁夫和一众弘吉剌战士们满脸写着不甘心,但是王爷没有下令,他们只能继续被囚在这片寂寞得让人快要发狂的河谷里。
      海勒金气得想哭,用袖子不停地擦眼睛,扬起声儿冲着营地的方向大喊:“什么拙赤王,呼伦贝尔的人们怀念你那么多年,你就看着他们死!你不配做他们的领袖!”
      敬拙赤王如敬天神一般的昂沁夫等人怒极,可怒火很快被心中的不解与压抑驱散。这么些年,对亲人平安富足的期盼,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勇气,拙赤王可以做到心如磐石,他们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无视亲人的鲜血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流淌。
      为了不暴露元琅的真实身份,元挚进了军营就没说过一句汉话,直到此时元琅依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很显而易见,拙赤王并不象邠阳公主所说的那样,是世上唯一能救阿膺的人。
      元琅看看与她同骑一马的元挚,用头顶在他扬起的下巴上蹭一蹭:“他不愿救阿膺也没什么,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去救。”
      元挚收紧手臂揽抱住元琅,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是,还有我们。”
      “那我们跑快点,不要瞎耽误功夫了,还是和之前的计划一样,先去王庭找邠阳公主吧。她应该还是愿意帮阿膺的。只是小向,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元琅眨眨眼睛:“阿膺,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
      元挚一怔:“拙赤王说的话你能听懂?”
      这一下子暴露了很多信息,元琅明白过来,张大了嘴:“难道不是?那他是谁的儿子!是拙赤王的吧,我猜的一定没错!在树林子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拙赤王也能听见鹰哨,他们俩长得还有些神似,越看越象。”
      元挚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隐瞒:“拙赤王说,阿膺是他的孩子,世上只有他们弘吉喇惕氏的男性子孙,耳力超群,能听见鹰哨声。”
      元琅扭回头,突然紧张地望向元挚:“可你……”
      元挚很坚决地摇头:“我不是。”
      “你也能听见……”
      元挚打断她,挥鞭催动马速:“我姓元!”
      战马一跑快,立刻就变得颠簸了很多,元琅老实地闭起嘴,不明白小向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海勒金马术精湛,跟着元挚一同提高速度的同时,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痛斥:“真没想到拙赤王的心这么狠!弘吉喇部在呼伦贝尔传承几百年,他将来老死在这金色的牢笼里,要怎么去见他的祖先!”
      元挚转脸望向海勒金:“我们要去王庭找邠阳公主,再设法去寻找俱轮王,你有什么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
      海勒金肮脏的小脸上神情愤然又坚毅:“不,我要回家乡,召集更多的人去找俱轮王,单凭我们三人太势单力薄。我想俱轮王如能脱困也会赶回呼伦贝尔救家乡的亲人,我带着人往那个方向去找他,应该不会错。”
      这种时候不需要优柔寡断,既然都做了决定,那就痛痛快快地分道扬镳。元挚与元琅拱手相送,小鹰奴海勒金吹着鹰哨,带着始终盘旋在天顶上的白鹰打马回返家乡,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草原,元挚调转马头,再向前行两百里,就是北胡王庭。
      北胡是个游牧民族,即使如今已经建立起了幅员极其辽阔的帝国,但是北胡人民依然习惯了自由的生活,这个比卫国面积要大上许多的国度里几乎没有城市,北胡王庭也并不是固定在一处,而是随着时令在不同的草场之间迁徙。
      北胡牧人热情好客又性格直爽,套他们的话再容易不过,元挚很快得知,邠阳公主及所部的帐寨从王庭中央迁到了北边偏僻了许多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失宠或是被皇帝猜忌的一种表现。
      元挚却求之不得,越是在边缘荒僻的地方,他就越容易潜进去找到邠阳公主。
      情势所迫,没有办法,元琅还是只能在王庭之外找个地方藏身,元挚安顿好她,看着她手里捏着随时准备用来联络的鹰哨,目光不由得一黯,转身骑上马离开。
      元琅身上裹着披风,缩在地下一个不大的坑洞里,除非是走到洞口边儿,不然极难发现她。这儿附近的草已经被羊吃过一遍,爱惜草场的牧人们绝不会再让羊来翻吃草根,而是等着这里的草再发芽长高,才会重新赶着永远吃个不停的羊群回来。
      元挚一个人,在王庭边缘松散的帐篷之间穿行易如反掌,邠阳公主的族人大部分都在草原上放牧,她带进王庭的部众并不多,一片帐篷里,她居住的寝帐在夜色中也华丽得十分显眼。
      邠阳公主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让她牵挂的人太多,需要她思量的事也太多,经过俱轮王叛国一事后,皇帝对她很明显地冷淡了,不仅掳夺了她的大部分职务,甚至连她的营地也从王庭中央迁了出来。
      已经入夏,牛皮帐篷密不透风,烛火太多烤得人难受,邠阳公主的寝帐中只有一灯如豆,她翻个身,叹口气,灯焰儿也跟着晃了晃,随即有个人影闪现在榻边三步处。
      邠阳公主的眼角儿能看见来人藏蓝色的衣襟,她偏过脸,放松了崩紧的身体,低笑着说道:“斯钦布赫,你终于来了。”
      “公主。”
      邠阳公主扬眉:“叫我什么?”
      元挚垂眸,视线避过公主身上轻薄的睡衣:“姨母。”
      邠阳公主看出元挚的不自在,揭过榻上薄毯搭盖住,也不坐起来,只用手撑腮侧卧着朝他笑:“跟着博日格德叫我小姨就行了,显得亲近些,叫姨母,听着生分。”
      元挚拱一拱手算是行礼:“小姨,我刚从肯特山回来。”
      邠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滞住,她一骨碌坐起来,略有些紧张的看向元挚:“见着拙赤王没有?他怎么说?”
      “这么多年,姨母怎么从来没有在我和博日格德面前提起过拙赤王?”
      邠阳公主的眼睛睁得很大,专注地看着元挚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探寻着些什么:“一介囚徒,提他作什么呢。”
      “如果他只是一介囚徒,那您为什么要派人去呼伦贝尔,说只有拙赤王能救博日格德?”
      邠阳公主的眼波里带出了些小小的期盼:“那他呢,愿不愿去救?他愿意离开肯特山了吗?”
      元挚缓缓摇头:“拙赤王说,他是博日格德的父亲,还说母妃当年用博日格德来为先帝移附寒毒,这都是真的吗?”
      邠阳公主久久地沉默之后,缓声说道:“他连这个,也说了?”
      “他还说,博日格德自始至终都是牺牲品。”
      “牺牲品……”邠阳公主口中念着这三个字,突然抬起双手捂住脸,立刻有泪水从她指缝间落下,“他真的这么说,说博日格德……只是牺牲品……”
      “小姨,我知道您不会看着博日格德被牺牲,您一定知道要怎么救他,告诉我!”
      邠阳公主哽咽难言,也不回答元挚的话,只是哀哀地哭泣着,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触动了心底里最伤痛的往事,不由得号啕起来。侍候公主的侍女们揭开帐帘走进来,却看见帐中除了穿着睡衣的公主,还有名高大俊秀的年轻男子,彼此交换个视线,心中都暗自懊恼不该这么快进来,说不定撞破了公主的好事。
      邠阳公主心里哪有什么好事,她哭得兴起,站起来抽出挂在架上的弯刀,在寝帐中四处剁砍挥劈,几十刀下去耗尽了力气,也把侍女们全都吓跑。元挚伸手避过刀锋,握住邠阳公主的手腕,略一捏,她便痛得丢开手,弯刀掉落在地下松软的地毯上。
      邠阳公主望着元挚的脸摇头泣道:“斯钦布赫,你们的父亲,真的是一个狠心人!”
      “我的父亲是卫国洛川王元钊!”
      邠阳公主带着泪仰天大笑:“拙赤王只说他是博日格德的父亲,却没认下你这个儿子吗?当年他狂奔三千里赶到卫国去强占了图门宝音才有的你,这个他也没告诉你?”
      元挚指上使力:“我不允许你污蔑母妃!”
      邠阳公主手腕吃痛,低呼了一声:“你的母妃胆小怯懦遇事不决,既放不下拙赤王,又不敢跟他离开,既憎恶元钊,又要给他生孩子。用得着我污蔑她吗?你看看她做的事!你的母妃对不起她孛儿只斤的姓氏,她就是个懦夫!”
      元挚脸上动容:“母妃在我心中,永远是世上最诚挚纯善的人。”
      邠阳公主把手腕从元挚指中夺回来:“如果不是你母妃的诚挚纯善,博日格德何至于身染寒毒,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拙赤王说,母妃此举,是为了保他性命。”
      邠阳公主冷笑:“看吧,为什么说博日格德是牺牲品?每每有选择,被放弃的那个人永远是他。牺牲一个并不光彩的私生子,保住草原上最心狠手辣的野心家,这就是你母妃所谓的纯善!”
      元挚沉声道:“小姨,往事不必再牵扯,我来并不是想打听母妃与拙赤王之间的故事,您不必说,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该怎么找到博日格德,我不会放弃他,更不会牺牲他,他是我弟弟,我要他好好地活着,把我对他所有的亏欠,都弥补给他。”
      如豆的灯焰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邠阳公主缓步走到榻边,坐在被她砍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他的寒毒已经无药可解,皇帝再也不会把解毒药给他,他……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元挚肃然坚决地说道:“他可以移附先帝的寒毒,自然也有人可以移附出他体内的寒毒。您应该也知道怎样寻找西域高原上的藏僧吧。”
      “可是……”邠阳公主顿了顿,“这需要血脉相近的人……”
      元挚微笑:“不论我与博日格德是不是同一个父亲,我们是一母所生,我是世上与他血脉最相近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593373
    《恶欲之城》
    现代文正在攒文中,存稿17万字了。写完《烟波乱》就更这篇。
    我的仇敌阿,不要向我夸耀。我虽跌倒,却要起来。我虽坐在黑暗里,耶和华却作我的光。
    ——《旧约﹒弥迦书》
    聂山对阮水青说,就算你是我后妈,我爹就是活着,我也得把你抢过来。
    霸道总裁继子看上了哭包小后妈。
    腹黑学霸弟弟看上了孀居小嫂子。
    当中还有一桩谋杀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只有匿名时才能说出来的秘密。
    十年前的旧文坑,现在翻出来重新填。主线不变,细节大改。
    这回会写到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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