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桥边红药》洋葱皮可以染色

5、新岁（上）

　　京兆府的夜市与京城的夜市相较起来别无二致，直勾的阿芫回忆起幼时除夕夜，父母一同带她逛除夕夜市，父亲会叫她骑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叫她也能看清夜市的模样。也不知道父亲这个除夕夜过的可还安生。
　　一时间，阿芫沉浸在这无边的思乡心绪中，不能自拔。突然听得有人在与她问话，不免有些慌张，赶忙回复道：“奴家阿芫，见过公子。”
　　“阿芫姑娘今晚的琵琶，在下记忆犹新，很是可爱。”
　　刘蘅远本就对弟弟的突然主动感到不解，听得此言，更是诧异，虽说自己不精乐理，但也还是分得出琴音优劣的。而且，今夜他也注意到了阿芫姑娘，可无非是见她在那凡尘堆里好似仙子一般，出尘绝艳。绝不是为她那平平无奇的琵琶。怎得弟弟这般痴爱乐理之人会为如此琴音留心？
　　与此同时，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恭维，阿芫也是有些尴尬。
　　“是奴家技艺拙劣，叫公子见笑了。”
　　“哪有什么见笑，姑娘只是技艺略有些不精湛，可是乐坊里无人仔细教你？”
　　“原是奴家学艺不精，岂能归罪于旁人。”
　　“姑娘若当真喜爱琵琶，在下愿帮姑娘精进琴艺。”
　　刘蘅宇的这番好意确实叫阿芫有些猝不及防，但此时，阿芫好像明白了李善才的苦心。
　　“奴家今日与公子初见，公子便如此慷慨相助，奴家日后可要如何报答。”
　　此时，刘蘅远才明白原是弟弟见人家姑娘处境可怜起了怜惜之心。站久了难免觉得身冷，刘蘅远见有机会能插进话，便赶忙说道：“谈什报答不报答的，舍弟一向如此好为人师。姑娘你习惯就好，我们也别在此杵着了，我见这里的炮竹着实有意思，我们一同去放炮竹吧。”
　　而后五人便去买了炮竹来取乐，刘蘅远先是拿单响炮竹丢赵子言，但见赵子言躲避迅速，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十三身上，十三来不及躲闪，赵子言也只能上去帮她遮挡，衣服上也被炮竹的蹦了几个小洞，十三气不过，便叫阿芫同她一起向刘蘅远丢炮竹，不想刘蘅远竟把弟弟拉来做挡箭牌。
　　五人这般嬉闹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已至午夜，京兆府中各个大人的府上纷纷燃起了烟花，以迎新岁。霎时间，火树星桥，漫天银花。
　　如此良辰美景，阿芫忍不住喃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刘蘅宇低声回应，直击阿芫心弦，引得阿芫忍不住要去看看他此时是何神情，一回首，正对上他眼眸灿烂如星。
　　正月初一，曙光初现，便闻马蹄声入城，是为西北急报———定北侯领德顺、通远二军向京畿行进，以响应永王，肃清逆贼。
　　待到晌午，此消息已是传遍了京兆府的大街小巷。阿芫只是去给王妈妈问个好的功夫，便从小厮口中听得此事。
　　一时之间，阿芫还不相信此事，毕竟依照秦昭与父亲的关系，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来支持永王。可如此大事，绝不是空穴来风。阿芫实在心急，便向王妈妈询问了此事，不想得到的回复确是千真万确。
　　本来永王与京兆尹手中只有光化、保安两支军队，未必能与京畿禁军抗衡，正是因此，其余藩镇态度暧昧，欲作壁上观。但如今秦昭下场支持永王，便是形势大变，本是劣势方的永王转为优势方，也不知其他藩镇现下要如何决断。
　　可小皇帝之死的真相尚且扑朔迷离，秦昭如何能确信京兆尹所言就是事实？便如此义无反顾的前来相助。或是于秦昭而言，真相如何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不过是如此作为能得到的利益罢了。一瞬间，阿芫竟有些怀疑自己的坠崖并非巧合。
　　想到此处，阿芫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已不是秦淑，何必再想这些事，徒劳伤神。
　　正月初六，王妈妈一早便来叫阿芫梳洗打扮，原是赵子言约了朋友晌午去和丰楼吃酒，便叫人起来请阿芫去助兴。
　　王妈妈一边叫人为阿芫收拾，一边在旁嘱咐着陪这些公子哥吃酒时要注意着什么，重点无非是叫阿芫一定要寻得位恩客，好早早为她赚钱。
　　阿芫到不在乎王妈妈这般说辞，毕竟世上本就没有没来由的好意。
　　阿芫梳洗妥当后便上了去和丰楼的马车，刚一掀开车帘，便看见了十三和银欢姑娘。其实阿芫只见过银欢一次，便是除夕夜那晚表演完阳春白雪她和十三一同从殿内走出的时候。那时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但模样却已印在心中。大抵美人都是如此叫人见之不忘。
　　只是车内的气氛略有些诡异，两人皆正襟危坐，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阿芫一上车便被此二人所散发的诡异气氛包围，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便一同端端正正的坐着。
　　马车大约行进了一刻钟便到了和丰楼，银欢先下了车而后径直进了和丰楼，也未稍作等候一下十三和阿芫，十三见银欢走远便在马车上长舒了一口气。
　　阿芫见十三恢复常态，便问道：“你与她是有何过节，坐个马车也不安生，竟还叫我与你一同受罪。”
　　十三听了此言，竟佯装出一脸委屈，说到：“阿芫，你这可是白白冤枉我了，银欢她向来就是这样孤傲冷漠、目空一切。若她刚在车里，与你我谈笑风生，我才是要害怕。”
　　“你怕什么？”
　　“怕今日与我们一起坐车的不是银欢，是变成银欢模样的妖精。”
　　“你少在这里和我贫嘴了，我们快下车去吧，我见这马夫都不耐烦了。”
　　阿芫和十三下车一进和丰楼便有小二过来，引二人至二楼赵公子所在的酒格子。
　　阿芫在京城时，曾听府上的小厮说过，京城里的攀楼。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可惜未曾亲见，但今日见这和丰楼盛况，也可畅想出攀楼繁华之一二。
　　至酒格子内，除了赵子言、刘氏兄弟和银欢外还有还有几位未曾谋面的公子和姑娘。
　　其中一位公子一见十三进门便说道：“十三娘，你今日可来晚了，叫我们子言兄好等，该自罚三杯谢罪。”
　　“马公子你这么说话可不地道了，银欢也就能比我早进来半盏茶的功夫，你怎的不叫她自罚三杯。”
　　马公子听得此言赶忙为自己的私心辨驳道：“这不一样，范兄近日得了把好琴，今日特意拿来叫银欢姑娘演奏一番，若是叫银欢姑娘喝多了，岂不是辜负了范兄的美意。”
　　赵子言走上前来，拍了拍马公子说道：“道文你莫再揶揄十三娘了。”
　　马道文笑着应允赵子言，而后便问道：“刚刚只顾着打趣十三娘了，还不知这位面生的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阿芫。”
　　赵子言补充道：“阿芫姑娘是初来这里，什么还都不熟悉，十三娘你可先为她介绍一下在场的诸位。
　　这时听得刘蘅远在后面喊道：“子言兄，你我这局双陆还未分出胜负，你怎的就跑路了。难道是看败局已定，便想转移阵地？”
　　赵子言见刘蘅远这般嚣张，便说道：“蘅远兄这是迫不及待的要被我杀个片甲不留啊。”
　　而后赵子言便回去继续他与刘蘅远的这场博戏。
　　十三便携阿芫坐在一旁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