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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幸存 ...

  •   “——Bat?”
      奥黛丽惊喜地喊了他一声,但蝙蝠侠似乎没听见。奥黛丽定定地看了他几眼,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布鲁斯?”

      没反应。
      奥黛丽皱起眉,“你看不见我吗?”

      没有任何回应。

      奥黛丽拧紧眉头。夜骐用脑袋拱了她一下,像是在安抚。奥黛丽心底隐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而这个猜测,很快就应验了。

      只见蝙蝠侠刚说完,一家三口中的小男孩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幸好我们提前离场了,不然还要坐在那继续遭罪。”

      连带着那个呆滞版本的布鲁斯,老中青三代(?)几乎分毫不差地复述起当年的对话,三种不同身份下发出的不同声线以同一种语调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古怪。

      听这他们把每一句话复读了三遍的奥黛丽,此时的感觉也有点差劲,甚至有点神经衰弱。
      她靠墙抹了把脸,幽幽地盯着一身漆黑的蝙蝠侠,接着又在布鲁斯身上一闪而过,而后落到了远处小男孩的背影上。

      年幼版本的布鲁斯穿了双有点跟的小皮鞋,步履轻快,边走边发出“哒哒”的脆响,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高兴。相比较之下他的父母就要沉稳许多,尤其是父亲托马斯·韦恩,每一步落脚的轻重和间隔都相差无几,昂首信步,宽阔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很可靠。唯一的女性——也就是玛莎·韦恩夫人则是踩着高跟鞋,微微走在他们前头,侧耳听着身后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汰。

      玛莎·韦恩微笑着,穿一身藕粉套装,金褐色的短发打理得很精致。
      昏黄的灯光在她眼窝处扫下浓重的阴影,深嵌其中的眼珠微微透出一股绿色,让人想起韦恩庄园后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脖颈上圆润的白珍珠项链衬得她锁骨很美,也让她的面庞更加动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着,巷子里晕黄的暖光笼罩在这一家三口身上。连夏日夜晚吹来微热的风都带上几分温柔,一切都像是场美好的梦。

      无论是青年形态的布鲁斯,还是身穿盔甲的蝙蝠侠,都在凝望这本该消逝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幻梦。

      ——直到奥黛丽听见另一个,多出来的脚步声。
      又沉又快,像一串急促的鼓点,打破了此时温馨欢快的氛围。

      她下意识地去看蝙蝠侠,可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像是一座僵死的雕像。
      反倒是那个看上去一脸呆像的布鲁斯,在脚步声出现的前一秒钟就出现在来人的身后。

      那是一个蒙面的歹徒,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满含恶意又带着疯狂。
      他的右手一直放在鼓囊囊的后腰,胸膛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兴奋地起伏着。

      布鲁斯从他背后飞快出手,看上去想用强壮的臂弯牵制住对方的喉咙。
      ——但他淡蓝色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歹徒,反而径直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

      因此,他只能错愕地睁大双眼,看着……

      ——看着本该被制服的歹徒伸出右手,对着谈笑宴宴的一家三口举起了冰凉漆黑的武器。

      “——嘭!嘭!”

      枪声。

      “——咚!咚!”

      倒地声。

      “——啪嗒!啪嗒!”

      珍珠散落在地的声音。

      奥黛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在夜色中显得那么渺小的白色,就这么咕噜噜滚到了下水道里,再不见踪影。

      总是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出现了一点刺眼的红,比夜色更温柔的藕粉洇出一大片深色,鲜血无声地向四周疯狂扩散而去,四散坠落的珍珠劈里啪啦地跳动,像是正在破碎的心的声音。

      小布鲁斯吓得跪在了地上。
      他漂亮干净的小西装因此染上了灰尘,但他没有注意。

      他无声地流着眼泪,惊恐地看着倒地的父母的尸体,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歹徒的目标只是韦恩夫妇,他看都不看那孩子一眼,转身消失在了吃人的黑夜里,只剩下活着的孩子跪倒在死去的父母身旁。

      欢笑和喜悦,都随着坠落的珍珠消失殆尽。

      巷子里的枪声引来了路人的注意,在看清仰倒在血泊中的夫妇后,路人尖叫着后退,又在瞧见孩子孤独绝望的背影后迟疑地上前,一边高喊求援一边无能为力地拍着小孩单薄的后背。

      布鲁斯蹲在地上,伸手想去捂住韦恩夫妇汩汩淌血的伤口,可灵魂触摸不到实体,何况这只是一场在多年前就注定无法挽回的,悲剧的回忆。
      他的手穿透鲜血淋漓的身体,又再次错过。

      而自始自终,蝙蝠侠都站在黑暗的角落,沉默注视这一切发生。

      一遍接着一遍,蝙蝠侠循环往复地回忆着他们是如何欢笑着从剧院走出,又是如何凄惨得倒在血泊中,天人永隔。

      布鲁斯没放弃过任何一个能改变韦恩夫妇死亡的机会,他很努力在制止悲剧的发生,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啪嗒——啪嗒
      珍珠散落满地。

      蝙蝠侠隐在暗处,不言不语。
      奥黛丽觉得他把这一幕看了有一千次。

      此时此刻,奥黛丽终于明悟了阿尔弗雷德在急救室门口说的那一番话。

      ‘他曾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他认为那是他的错……’
      ‘他一直在拿命冒险……去填补心里的缺口……’
      ‘我以为他释怀了……我错了……’

      ——‘他一直都被困在那里。’

      困在那个亲眼看着父母死在歹徒枪下的小男孩身体里。
      如此绝望恐惧,如此无能为力。

      ——‘他总想拯救所有人’
      ——‘却从没想过拯救自己’

      ‘为什么……’
      ……他总是在每一次追逐凶犯时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在赎罪。
      为父母的横死,为自己的苟活。

      倘若奥黛丽能再阅读一些麻瓜有关现代心理疾病方面的书籍,就能知道蝙蝠侠的这种心理被称作幸存者内疚(Survivor guilt),通常会出现在经历过毁灭性创伤事件的人身上,并因为自己的幸存而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这种负罪感被归类于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并且从蝙蝠侠这种频繁回忆悲剧发生的情况来看,他的障碍症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症,需要长期甚至终身接受心理治疗。

      奥黛丽不知道麻瓜的这些专业知识,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蝙蝠侠。

      原本她也是不懂这些的……
      直到她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些残存的药瓶。

      ·

      ——为伯斯德家世代服务的小精灵本来想背着她偷偷处理掉,但被仙蒂发现报告给了奥黛丽。
      那是个很老的家养小精灵,对父亲十分衷心,只是碍于奥黛丽小主人的身份,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把药瓶交给了她。

      奥黛丽只是看一眼,心就沉到了胃里。

      那些药瓶,分别贴着镇定剂(Calming Draught)、缓和剂(Draught of Peace)以及生死水(Draught of the Living Death)的标签,她费了很大功夫才查清了所有的购买记录,发现这些药剂全都是查理斯匿名从各地魔药商店购入并且正在服用的,用药时间从1978年2月一直持续到1991年12月,整整13年又10个月。

      镇定剂用来稳定情绪波动,缓和剂能够舒缓焦虑,生死水可以使人迅速入睡并一夜无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意志坚定的父亲如此痛苦,以至于不得不借助外界手段来压抑他的悲伤和焦躁,将他囿困于无法入眠的深夜?

      1978年2月……
      多么明显又残酷的一个提示啊。

      ——奥黛丽在那时候出生,莫妮卡在那时候死亡。

      从那以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夜每夜,奥黛丽都梦到自己被贴满标签的药瓶淹没,在即将窒息前她总是听到父亲饱含痛苦的诘责,质问为什么死去的是他深爱的妻子莫妮卡,活下来的却是带走爱人生命的奥黛丽。

      她不断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痛哭、颤抖,接着再也无法入睡。
      频繁的惊悸和失眠让奥黛丽迅速消瘦下去,她开始出现幻觉,看到父亲苍白的鬼魂瞪视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恍惚之间,奥黛丽踩空了一脚,接着滚下了楼梯。

      昏迷之前她听见仙蒂的声音,往常总觉得刺耳的尖叫在那时听上去是那么的舒心,奥黛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她想自己一定是死了,心情却空前的欢畅解脱。

      她觉得这是在向父母赎罪。
      以生命为代价。

      可等她从圣芒戈的病房里醒来,看到在病床前睡着的塞尔吉奥舅舅之后,那些古怪的愉悦便一下烟消云散,转换成数不尽的愧疚和自责。

      “你差点摔断了自己的脖子。”

      她想摸一摸舅舅的手,却没料到这个动作惊醒了对方。塞尔吉奥眼睛里全是密集的红血丝,脸色惨白又憔悴,“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

      奥黛丽低头默然,等着舅舅的责骂。

      “——你一定疼坏了。”

      塞尔吉奥的右手有常年拿魔杖和打魁地奇留下的茧,因此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用光滑的手背碰了碰奥黛丽的脸颊,“都怪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真是太好了,奥蒂,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他声音轻轻的,听上去温柔到令人心碎,重复着喃喃,“太好了……感谢梅林,感谢女神。”

      ……她都在想什么啊!

      奥黛丽在心里尖叫着,深重的羞愧感让她两颊发烧,弄得塞尔吉奥很是紧张,大半个圣芒戈都因此忙得人仰马翻,但除了发现她摔断的骨头已经全部长好外,治疗师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让奥黛丽更加无地自容。她老实向舅舅交代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全部经历,并在后者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哑了声,乖巧安静得像是空气。

      之后发生的事情奥黛丽记不太清楚了,塞尔吉奥好像给她请了个专攻精神方面的治疗师,并特意陪她住了半个月。
      期间塞尔吉奥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番奥黛丽的叔叔,因为对方自从她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反倒是她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堂妹米里森,趁着圣诞假期来了一趟翡翠山谷,还一脸不情愿地捎来了婶婶做得慰问甜品。
      作为回礼,奥黛丽送了她一瓶冰糕白兰地——一种喝了能让人浮起来的意大利特产烈酒。

      奥黛丽觉得收到回礼的米里森很高兴,但她的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又摆出一副讨人厌的嘴脸抬着下巴离开了。

      塞尔吉奥说米里森是个比她老爸聪明点的小笨蛋。
      奥黛丽对叔叔的智慧并没有如何深切的体验,但对他刻薄的话语阴影很大。她只是祈祷米里森千万别遗传她爸的嘴皮子,否则她很可能会失去一个还算可爱的妹妹。

      奥黛丽和治疗师倾诉了很多,在疗程结束的当晚难得睡了个好觉,并在第二天拒绝了和舅舅一起回意大利的提议,继续和仙蒂留在翡翠山谷的庄园里生活。

      治疗师说,无可事事会让人胡思乱想,所以如果条件允许还是找点事做比较好。奥黛丽很赞同,很快就行动起来给自己招募了好几个老师。

      只有极少数情况,午夜梦回,她会再次看见那堆叠成河流的药瓶。
      可它们已不再能淹没她。

      奥黛丽把这种转变归咎于舅舅给她找了个技术高超的治疗师。

      但眼下,她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没有魔法部,没有舅舅,当然也没有超级厉害的治疗师可以求助。

      只有三个陷入恐怖的记忆循环的蝙蝠侠、布鲁斯、和小男孩。
      当然,某种程度而言他们算是一个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奥黛丽觉得不能再放任他这么循环下去了——那什么,世界的尽头可以是刀山火海,但不可以是死机的布鲁斯们。

      她还要把布鲁斯的灵魂带回去,然后要求他加工资。

      勇闯异世界拯救老板什么的,真的不在“协助蝙蝠侠完成任务”的合同范围内啊!拜托,“协助”和“救助”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得是另外的价钱。

      奥黛丽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这种倒霉事情多发生几次,那她大概很快就可以买房了。
      ——真糟糕不是吗?
      万万没想到,她,奥黛丽·伯斯德,堂堂魔法界排行前三的富婆居然也会沦落到这种没地没房的地步。虽然她现在住在韦恩庄园,但韦恩庄园不是她的家,只能算是一个豪华员工宿舍。

      要知道,仙蒂是她的专属家养小精灵(Houseelf),但她们现在连一个“家”(House)都没有!

      可恶,她一定要买一套比伯斯德庄园还要大的房子!周围还要有山有湖有森林有丘陵!
      ——这全靠你了!布鲁斯·韦恩!

      撇开良心不提,就冲梦想中的豪华房产,奥黛丽都决心要把他从这个该死的噩梦循环中唤醒。

      她和小呆布鲁斯一样,都无法触碰这里的东西,也碰不到蝙蝠侠。

      但在一点上,奥黛丽和蝙蝠侠是相同的。

      ——他们都没有爸妈。
      并且始终没有从父母死亡的阴影里走出。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一直都心怀恐惧,饱受愧疚和自责的折磨。

      奥黛丽想,她大概猜到支撑“世界尽头”无限循环的力量是什么了。这也意味着,或许她能替换掉布鲁斯。

      ·

      蝙蝠侠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公园街剧院就像一抹浓重逼仄的阴云,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从未消散。
      他看着那个无知的小男孩因为自己不值一提的恐惧拉拽着父母提前离场,走进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巷道。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被之后响起的枪声打成粉碎,托马斯的白衬衫红了,玛莎的珍珠项链掉了满地,伴随着路人的尖叫和刺耳的警笛,名为“布鲁斯·韦恩”的人生列车从此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驶进了阴云密布的黑暗里。

      时光的流逝没有磨灭记忆,反而把那些痛苦打磨得更加精细。

      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动作,在跨越二十年的光阴里依旧能给他带来刻骨的疼痛。蝙蝠侠知道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梦见了无数次,可他依旧恐惧。

      即使他已经成为蝙蝠侠,也仍旧会因为那两声枪响身体发僵。

      他之前做了什么?蝙蝠侠一边看着跪在血泊里流泪的幼小的自己,一边回忆着陷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了,他在和那些想杀斯塔克的人搏斗。
      多亏奥黛丽及时发现了炸弹并且带走了斯塔克,不然损失得就不会只是一个艺术中心那么简单了。

      确认人群全被疏散之后,蝙蝠侠开始追击歹徒。他们有备而来,在战斗过程中使用了杀伤性极强的热武器,用一发火箭炮轰断了他的缆绳,也打坏了他的披风。他从高空坠落,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解脱。

      可是他想起阿尔弗雷德和迪克。
      老管家和小男孩的笑脸和哭脸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光是想象会出现在上面的悲伤,蝙蝠侠就难以忍受。

      何况他还没给奥黛丽发工资,小姑娘这次的任务完成得相当不错,他已经想好了要给对方多少奖金。

      于是蝙蝠侠按下了按钮,破烂的披风通电之后纤维迅速变硬,宛如一对展开的翅膀减缓了他的降落,也避免了他摔成血泥的可能。

      但还是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伤害。厚重的盔甲给他很大的阻碍,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躲开身后的攻击。在火箭炮对准他的前一秒,蝙蝠侠用尽力气坐上了蝙蝠车,启动自动驾驶和火力攻击程序,晕倒在了座位上。

      他知道自己最终会回到蝙蝠洞,也预料到醒来后面对的阿尔弗雷德苍老疲惫的面容。

      愧疚涌上心头,等他意识到什么不对的时候,他已经登上了一辆雪白的列车,进入一间热闹的酒吧。吧台的酒保是一个脑袋,非常热情地请他喝酒,被他拒绝。

      蝙蝠侠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看着舞池里狂扭的人群,心生烦躁。他离开了酒吧,从后门走出,却看到了熟悉的公园街剧院。

      以及,正从剧院中走出的一家三口。

      他跟了上去,漆黑的蝙蝠战甲让他轻松得融于黑暗。这下蝙蝠侠确认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只有在这个噩梦中,父母的面容才会如此清晰。

      而每一次回顾,他都会更憎恨当初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是现在的他,在第四个脚步声出现得瞬间就会察觉。
      蝙蝠侠会悄无声息地绕到歹徒的身后勒住他的脖子,迅速把他藏在后腰的手.枪卸下,痛击歹徒的膝关节两侧让他无法站立,然后再狠狠给他一拳,让他彻底昏迷。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蝙蝠侠藏在阴影里,无论大脑里浮现多少种战术,他本人始终都停在原地,毫无作为。

      这没有意义。
      死掉的人已经无法复活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犯罪巷昏黄的灯光却忽然闪烁了起来。

      地面出现裂痕长出了枯草,高楼坍塌汇聚成山峦,天空不再是紫红色,而是静谧的黑。吵闹的车流声消失了,万籁俱静中,他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蝙蝠侠抬头,原本躺着父母尸体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庄园。

      古老厚重的雕花大门冲他敞开,蝙蝠侠没有犹豫,径直走进去。他无师自通地穿过厅堂走上楼梯,看见挂在墙壁上一张熟悉的肖像画。
      上面的女人有一头乌黑的卷发,一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一手和身后的人十指紧握。站在她椅子背后的男人有一双蓝绿色的眼眸,正定定看着他。

      此时,蝙蝠侠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他三两步便冲上楼,顺着发声处找到了走廊最里侧的一个房间。

      “嘎吱——”双开门自动打开。

      大床上仰躺着一名虚汗淋漓的孕妇,她的肚子比画像上大了好几圈,瑰丽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扭曲着。她身边围着一群产婆,不停地让她深呼吸,还往她的嘴里灌着颜色诡异的药水。

      她的丈夫焦急地跪在床前给她擦汗,全不复画像上冷静自持的模样,脸色比产妇还要苍白。

      “啊——”
      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头顶的吊灯开始震颤,窗外传来轰隆声,听上去像是雪崩。

      而这一起,仅仅只是开始。

      房间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玻璃窗户已经被炸破了,屋内的产妇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指甲把丈夫的手臂掐的流血:“……查尔!查尔!”

      被她称为查尔的男人流着眼泪:“我在,莫妮卡。”

      莫妮卡无力地动着嘴唇,除了惨叫几乎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蝙蝠侠却看懂了。他相信查尔也看懂了。

      莫妮卡说:
      ——给她取名奥黛丽。告诉她,我爱她。

      蝙蝠侠后退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突兀地从侧边伸出,用力钳制住他的小臂,把他往后扯去。

      他听见了熟悉的女声。有一点沙哑,吐词圆润优美,像是在念诗。

      “——I got you.”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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