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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枇杷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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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给工作室其他三个人打电话问问情况,转念一想不如亲自去一趟。周五下午没有太多事,他请了个假,开启导航,没一会儿就到了产业园。
开门的人是个有些年纪的男士,表情凝重,朱越有些疑惑,还是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许逸风的朋友。
“请进吧,我是高媛的父亲,您叫我老高就行。”
他把朱越迎进来,其他人看到他,神情都很复杂,茫然、惊讶和惶恐,都有。闫严有些疲惫,高媛像是哭过,脸上还有泪痕,周赫虽说更稳重一些,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好像一宿没睡。
“许逸风人呢?”朱越在餐桌坐下,发现老高已经给他倒了杯热茶,他这才感觉到热,忙脱了羽绒服。
“越哥,是与同哥让你来的么?”高媛果然是哭过,声音哑哑的,老高揉着她脑袋安慰着,她却还是看着朱越:“风哥叮嘱过,有事的话不要找你们,怕对你们影响不好。”
朱越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按照他的经验,虽然经济上要损失一些,但还远不至于有牢狱之灾。陈与同跟他提过工作室的情况,和许逸风在一起后,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业务他都从法律层面把了一道关,税务方面也没有什么瑕疵。
不过当务之急是许逸风现在身在何处,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睛掠过了众人,传达了安稳的情绪,才继续说:“与同这段时间在郊区参加封闭式会议,你们联系不上很正常,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说吧,只要人没事,哪儿还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人我们还没见到,所以也不知道……”闫严又点了根烟,他应该抽了不少了,还没吸就咳个不停。
朱越抓了他的手把烟给掐了,陡然严肃起来:“行了,别他好端端的,你们仨把自己折腾垮了。他是什么时候,被哪个部门带走的?”
可算有个给力的人了,周赫忙回答道:“前天上午,检察院的两位同志带着拘传证来的,说是工作室涉嫌洗|钱,需要问询法人代表。”
更具体的情况在侦查阶段他们也不会多说,工作室和那个皮包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和资金流,检察院正在追赃,自然会全面撒网。现在这个阶段,除了近亲属就只能是有律师资格证的代理人能见到许逸风了,朱越又问:“已经两天了,拘传时限不应该超过12小时,现在他人应该转到看守所拘留了,你们请律师了么?”
高媛擤了鼻涕,带着哭腔说:“跟许雯姐说了,她帮我们找了律师,曹律师今天早上来过,说要走什么程序,周一才能见到人。”
朱越听了许雯的名字以为她是许逸风的亲属,这个律师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是从时间线来看,检察院应该还没有批捕,工作室本来也没有犯罪故意,这完全是个意外,不起诉的可能性很大,就是得再委屈许逸风在看守所待两天。
他想说大家别担心,高媛却又哭起来,朱越以为她一个小姑娘,又一直被这么多人宠着,可能被这个事吓坏了,想安慰两句,可她直接扑在闫严的怀里,让他不得不把眼光落在他一直想看的人身上。
“这都怪我,我真的没想到孙阿姨会违法,以前签合同的时候也没有请专业人士帮忙看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闫严拍着她的背,又抽了纸给她擦脸。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很文静,歪了头之后可以看到宽大的领口处,露着的瘦削的锁骨。
朱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这事,忙移开眼睛,接着说:“不要紧,你们和那家公司的协议有么,方便给我看一下么?还有,曹律师有说需要准备多少保证金么?”
“越哥,钱的问题不用你操心,我会负责的,就是不知道许逸风他……”闫严好像是第一次认真看朱越这个人,他的五官很端正,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十分正派的人,不知道选公务员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看脸,长成这样的才配担任正面角色。
朱越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他不会有任何事,检察院那边调查完就会让他回来的,实在不行他一会儿也能给张思远去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毕竟这事工作室本身也是受害者。
不过工作室又闯进来一个人,传说中的曹律师大概是曹操的后人,刚被念叨就说到就到了。
曹方域一见到朱越登时笑开了花,也不顾现在这个场合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是笑不出来:“哟,副院长,您怎么也在这,我操,周三一上班,老薛就把我从上千万的大案子里薅出来,给我安排了这么个活,说是同学的家属,让我赶紧把人先捞出来。今天您又出现了,我的天呐,这许老板是什么背景的大人物啊?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他跟您又是什么关系啊?”
他口中的老薛是君合律师事务所北京所的几个大合伙人之一薛靖,陈与同的师兄,许雯的老公于建宇的铁哥们,这个曹方域以前和朱越打过不少交道,年纪不大,却是个人精,特别会来事,也是薛靖的重点培养对象。
朱越很想自己也能成为许逸风同学的家属,可惜八字都还没一撇。听他称呼自己副院长就知道他的消息太灵通了,拦了他的话头道:“你别开玩笑了,先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曹方域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丢,自己拉了椅子坐下,他倒是随意,先倒了杯水喝了,就这不急不缓的样子朱越也明白没太大的事。
“情况就是他们这几个傻孩子被坑了,张思远这个死脑子也是,我说让他先把人放出来,他公事公办的架子端得老高了,非让我等周一,程序走完再说。”
“也不知道他好那一口,前几次别的案子,我提的茶叶、烟酒、购物卡都被他给退回来了,请他吃饭也不来。今天我一气之下空着手去的,他倒是对我态度挺好。”
朱越听得头疼,也不知道曹方域是真心大还是故意的,把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也说得这么直白,心想自己一会儿也别给张思远打电话了,本来人家可能没怎么在意许逸风这号人,拜托的人多了,反而引起关注。
看见朱越皱了一下眉头,曹方域立刻掉转风向,大大咧咧对周赫说:“周总,合同我看过了,你们是真牛逼,估计要交点罚款,先准备这个数吧,后续还要找个专业的评估机构,证明工作室与涉案公司交易的商品及劳务值那个价,那个书画院早跑路了,钱肯定也已经出国了,既然官大爷们只能薅圈里的羊毛,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折点银子给国家,许老板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看着三个人的颜色凄凉,曹方域以为是钱的问题,疑惑道:“怎么了?有困难?我会再去讲讲价的,这钱回头还能退回来,你们……”
闫严打断了他:“曹律师,钱没有问题,主要是许逸风现在怎么样了?”
钱没有问题的话那人肯定也不会有问题,曹方域本想来这么一句,但是看到大家紧张和关心的样子,以及朱越严肃的脸,只好不再嬉皮笑脸,但他开玩笑开惯了,正经话说出来也是油腔滑调的:“他挺好的,说是自己一个人一间屋子,挺清净。现在看守所环境不错,我看中午饭还有鱼有肉的,哎哟说起来我还没吃中午饭呢,你们吃了么?我得先点个外卖吃,饿死了。”
老高伸手拦了他,笑道:“别点了,我们也都没吃呢,菜和肉都是现成的,我都备好了,就是他们一个个都说吃不下,既然问题不大,我马上炒一下,要不了多长时间,一起在这吃吧。”
曹方域要么在外面应酬,要么就是吃外卖,这种家常菜是他梦寐以求的,立刻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又从包里掏出电脑,端着笔记本跟回了自己家一样跑到办公桌坐下,不客气地说:“行嘞老高,那我先忙会儿工作,一会饭好了喊我。”
连他都这么不见外,朱越就算有点叫不出口,但也只好尴尬地喊了一声:“老高,我中午吃了饭来的,我帮你一起做吧。”
朱越笑起来很端正,说起话来的语气和神色也让人踏实,加上身份摆在那里,他都说没事了,工作室几个惴惴不安的人就有了主心骨,放松下来也都觉得饿了,坐在餐桌前面嗷嗷待哺。
老高于是也放了心,笑呵呵说:“行,那你把饭先焖上吧。这几个孩子也是,弄得跟天塌了似的,饭也不好好吃,尤其是小媛,都多大了,遇到点事就哭天抹泪的,也怪我和她妈,从小也没让她吃过什么苦,惯得不成样子,长大以后跟着风哥,那更是……”
老高絮絮叨叨一通,手里没闲着,先炒了肉,发现朱越启动电饭锅以后没有不耐烦地走开,在一旁帮忙把鸡蛋搅和了,时不时的应和也不像是敷衍,那副很认真听他讲这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闲话的样子,反而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嗨,这人年纪大了,废话就多,你们年轻人不爱听吧。”
朱越心想,他和那些一见面就催婚催生的父母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又听老高念叨要不是高媛的女朋友李敏人在法国出差,没法陪着她,他才懒得过来给这个长不大的女儿做吃做喝。朱越就更吃惊了,毕竟老高和他们还是不是一代人,竟然能这样开明,这个工作室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饭很快就好了,曹方域吃得满嘴流油,拍着胸脯说周一保证还给他们一个白白胖胖的老板,加上朱越分析了一下案情表示许逸风肯定会无罪释放,吃饭的氛围就变得其乐融融。等洗了碗,曹方域当天晚上就要出差,先行撤退,朱越帮着收拾完毕,冬日的天就黑了下来。
老高年龄大了,上午赶早班机到的北京,此时已经有点熬不住了,工作室的三个人前两天都没睡好,大家一合计就都早早地各回各家补觉去了。不知道是牢记着许老板的叮嘱,有事不能打扰陈与同,还是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记忆也随之消退,愣是没有一个人记得通知家长,他们许老板“身陷囹圄”了。
等陈与同从荒郊野岭赶回家,发现家里漆黑一片,又打不通许逸风的电话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