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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朽叶 ...

  •   周一,许逸风被一个电话吵醒。

      “请问是许逸风许先生么?”电话那头听起来像卖保险的,许逸风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多了,倒是也该起了,散了起床气,问。

      “什么事?”

      “哦,许先生,您好,我是太平洋保险的杨晓光,您叫我小杨就行。”

      真啰嗦,许逸风把电话撂床头柜上,开了免提,开始穿衣服。

      “是这样的,陈与同律师昨天联系我,说您那边想买一份财产保险,您看要是今天时间方便,我去您那边一趟。”

      许逸风想了一下,陈与同的话有道理,现在工作室里光是大家的画,就有好几百幅,几台苹果电脑加上显示器,还有厨房那堆电器,怎么也有小二十万的资产,硬装装修也花了十几万。

      “这保险多少钱一份啊?”

      “陈律师之前帮过我大忙,我怎么还能收您的钱呢,就是得签个合同,走个形式,您准备好身份证,下午两点我去您那边,陈律师已经把工作室的地址发给我了。”

      “钱我还是得给吧,要不你别来了。”许逸风有点儿恼怒,帮忙就帮忙,不要钱是几个意思。

      对方一听这话急了:“哎,许先生,许哥,其实这保险市价也就几百块钱,我们也经常赠送给大客户,要您实在觉得那啥,把钱给陈律师也行,我这好不容易有机会报答他一下,您别让我里外不是人,我下午两点到,说好了啊。”

      没等许逸风回答,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哼,大律师的人脉就是广啊,几百块钱,倒也还好,等下午见了杨晓光,再把钱给他。

      许逸风洗了脸,打车往工作室走。

      烧了的玄关已经重新垒起了一片吧台,一股水泥浆味,上面应该再来个酒架,许逸风瞅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高媛,果然在淘宝。

      “以后你就是直觉的头牌了。”高媛穿着一件吊带背心,高腰牛仔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戏谑道。

      “可惜咱这只能自娱自乐,我们又都不好他那一口。”闫严把地上扫干净,提着垃圾斗往外走,许逸风没踹到他的屁股。

      “还真让我出去卖啊。”

      几个人闹了一阵,开始干正事。许逸风在电脑上渲染年底画展的草图。

      “这次什么主题啊?”高媛瞥了一眼他的屏幕,嗤嗤笑道:“风哥,你恋爱了?”

      闫严也把脑袋伸过来:“嚯,够粉嫩的啊?”

      “你们瞎了么?这他妈哪儿来的粉色?”许逸风想抽烟,被高媛按住烟盒。

      “与同哥不喜欢烟味,你要不戒了吧。”

      “跟他有什么关系?”许逸风看着电脑,明明是深邃的灰色,倒有点像那个人瞳孔的颜色,旁边这俩人怎么看出来粉色的。

      “你《倒影》系列画完了?”闫严又问。

      “还差点,都搁画架上呢,这不是这几天没空么。”许逸风也在发愁,下个月要交稿,这周得抓紧时间。

      “2号许雯姐生日,你别忘了。”高媛又提醒道:“买东西了么?没买我就让李敏拿个包过来。”

      “操,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就七月底了。包就算了,许总只背我姐夫买的包。”

      “你跟许雯姐也挺巧的,都是2号生日,虽然不是一个月吧。”

      “这不是好记么。”许逸风想,不知道那个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中午随便吃了点饭,高媛躺在沙发上午睡,几个男人仍忙活着自己的画。

      杨晓光找到地方,停了车,看见门口立着的牌子,叹道,艺术家就是不一样。

      “请问许逸风先生是哪位?”走进去感到丝丝凉风,却没看见人,入口处的房顶上漆黑,杨晓光对艺术的赞叹又多了几分,这也太自然了,跟用真火熏过的似的。

      从画架后面抬起三个脑袋。

      “喊错了吧?这地方不是就我一个先生?”周赫搁了烟斗,往外走。

      “不好意思,您先坐餐桌这边吧。”他带着杨晓光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又喊道:“许逸风,这你朋友?”

      杨晓光四下看着,发现沙发上窝着一个女孩,黑发遮住了一半的面庞,盖着一块棉麻质地的花色毯子,露出白白的一双小脚,脚趾涂着艳丽的丹蔻,又见一个染着浅黄色头发的男人走过来,虽然穿得随便,却似乎比那女孩还要漂亮。

      “许哥,您好,我是杨晓光。”他忙站起来递上名片。

      “哦,坐吧,别客气。”许逸风没顾上洗手,便没跟他握手,只接过名片,看了一眼。

      杨晓光从包里掏出合同,是一个小册子。

      “您就签这个就行,这款是全能卫士,包括家电、装修和整个房屋主体。”

      周赫讶异:“许逸风,你要买保险的?”

      “嗯,陈与同介绍的,咱们这也确实需要。”许逸风看了一遍合同,又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这个是不是得给你一个复印件?”

      “是的。”杨晓光看他很好说话,放松下来,喝了口水,看他拿着身份证去办公桌旁边的复印机复印,又环视着整间工作室,这里可真是太好了。

      复印机的声音把高媛吵醒了,她不满地坐起来,发现来了个陌生人。

      高媛走到餐桌旁边,倒了一杯水喝了,狐疑地扫视着杨晓光,扯过许逸风手里的纸,问:“风哥,这人谁呀?”

      挺没礼貌的,杨晓光看着高媛,没化妆,细胳膊长腿,跟许逸风的神情很像,慵懒的,一双眼眸生着气也带着笑意,听她对许逸风的称呼,猜想应该是他的妹妹。

      “您好,我叫杨晓光……”看她没听自己说话,只是拿过桌上的合同看着,杨晓光有点儿憋闷,却生不起气,她长得可真漂亮。

      “帅哥,加个微信呗?”听高媛这么称呼自己,杨晓光喜出望外,忙掏出手机,让高媛扫了码。

      好友通过之后,杨晓光却有些失望,是许逸风的微信,紧接着收到一笔转账。

      “哎,美女,这……这是怎么回事。”杨晓光只想把钱退回去,高媛却直接在他手机上点了确认收款。

      “什么怎么回事,我看合同上写着这个价啊?”高媛伸了个懒腰,看许逸风很满意她的操作,对她笑着,又对杨晓光说。

      “钱还是应该给的,你收着吧。”

      “那陈律师知道了我可怎么说啊,其实他把钱给我了已经。”杨晓光急的满头大汗:“之前他帮了我那么大忙,连律师费都没收,这……”

      “你骗人。”高媛虽这么说,脸上仍是明朗的笑容,问:“与同哥介绍你来的?”

      “是啊。”杨晓光挠头,这女孩,不但漂亮,脑子也转得快。

      许逸风也笑着,想看他怎么解释,又听周赫在旁边说道:“许逸风,你是不是给陈与同炒大盘鸡吃了?”

      杨晓光觉得艺术家的思路就是跳脱,不知道他们怎么又突然说到吃的。

      “哎,帅哥,你别担心,与同哥不会生气的。”高媛把胳膊搭在杨晓光肩上,他一动也不敢动,只听高媛继续说,那声音软绵绵的,他身子一阵酥麻。

      “你就跟他说,是我们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收的钱。”

      “还说什么说啊,唉。”杨晓光收起合同,很不开心,这时他看到一条陈与同的微信。

      【转账1000元,附言:保费】

      这女孩怕不是有特异功能吧?他身上抖了一下,回复道:“不用了,陈律师,许哥已经把钱给我了。”

      怕他不信,杨晓光特地把许逸风的对话框截了个屏发给了陈与同。

      【你没跟他说这钱我给?】

      杨晓光愣在那,不知道怎么回复,深深感觉自己把事情办坏了,如果陈与同都对许逸风这么关照,那他应该是什么身份啊,恐怕是个大领导的小舅子。

      他把手机给了许逸风,怯懦道:“许哥,你看看,我就说别给我钱吧。”

      法官又宣布重新开庭,陈与同没顾上听杨晓光回复的语音,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继续庭审。

      送走了杨晓光,高媛漱了个口,把办公桌折叠的部分打开,摊了一张大宣纸,从笔架上取了支大楷北狼豪,泡在清水里,又倒了点墨汁。

      “许逸风,与同哥够操心咱们这小破作坊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看他是惦记着许逸风的菜。”周赫擦了线稿多余的部分,开始铺底色。

      曾经他也是吃了许逸风炒的大盘鸡之后,毅然决然加入了直觉,几年的时间,胖了三十斤。

      高媛擦干笔,饱沾了墨,行云流水。

      许逸风盯着她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百年好合】,哼了一声。

      “扯几把蛋。”

      “哎?你骂什么人呢?”高媛在底部扣上自己的印章,又去货架上找合适的画筒:“这送给许雯姐和姐夫,写得还不错吧?”

      “还是我应该写,天赐良缘啊?”高媛在宣纸四周贴了边,哈哈笑着。

      “晚上不做饭了,叫外卖吧。”许逸风看着自己的进度,差的还挺多。

      周赫:“唉。”

      闫严:“操!”

      “小媛,你能别在要吃饭的时间点惹他么?”闫严中午就把想吃的菜写黑板上了,这时候看了看许逸风的表情,只能起身,走到黑板跟前,把“葱爆羊肉”和“水煮鱼”给擦了。

      结束了庭审,陈与同又拦着法官聊了一会儿,这周有好几个案子,他有点儿焦头烂额。收了资料,看辛祺在一边等着,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陈老师,咱是吃了再回公司还是?”

      “现在就回公司吧,路上叫个外卖。”

      辛祺开车,陈与同坐在后座看资料,想起还有个事,打开手机,听了杨晓光发来的那条语音。

      浪荡不羁的声音飘出来:“我们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收的钱。”

      开车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后视镜看见陈与同严肃的目光又拼命把笑憋了回去。

      “陈老师,这是许哥?还有逼着别人收钱的?”

      陈与同没接茬,回复杨晓光【那你把我的也收了,就当是后面两年的保费了。】

      辛祺又说:“陈老师,许哥那人真不错,上次给我画的画您看了吧,您跟他关系那么好,怎么没让他给您画一幅?”

      他不爱画写实的东西。陈与同想起上次在画室看到的画,人像似乎是闫严的最爱,而许逸风的画,总是很抽象,陈与同只知道抽象派有个毕加索。

      他那天看到的画册,末页介绍了马克.罗斯科的生平,那个前期尝试过很多风格的画家,后来抛弃了具体的形式,形成了完全抽象的色域绘画风格,最后死于割腕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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