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诀》野生吱吱

7、鬼 尸

　　经过昨夜之后，慕无霜决定立即上路，再在此逗留，靖王的暗卫怕是源源不断。昨日交手时，是暗卫的做派，自己中的毒也是十分熟悉。

　　几人告别了农舍的村民便出发了，之前的马早就丢在冰城了，所以接下来都要徒步赶路。
　　行走了几日后，他们终于到了沙漠的边界，那竟还立了个摊位，小二好生招呼了难得的客人。

　　嬉笑间小二还是好言相劝他们不要贸然进入沙漠，
　　但斐长歌谢过小二的好意，一行人顺道备足了干粮。
　　走了半日，诡道修士从袖中拿出一枚指南针，往太阳的地方放下，仔细地辨认了方向又继续前进。

　　沙漠的白日格外的长，夜里又是冷得紧，但是对于熬过冰城之夜的几人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就这样走走停停转眼要出沙漠时，楚熏儿终于受不住喊停，于是大家坐下来休息了一番。

　　阿修正欲起身收拾东西时，却发觉少了点什么，仔细地巡视了一翻，发觉一块新鲜的马肉不见了，心中骤然一紧。
　　他知道在场除了他们暂没有见到过其他人，那么少了东西只可能是......

　　斐长歌察觉到阿修的异常，刚想开口询问突然从沙子里伸出一只干瘪的爪子抓住了他的手，他痛呼着跳起来，当即从袖中抽出剑砍断了那一只干手。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断手居然还能在地上快速爬行，然后又快速钻进了沙子里。

　　其他人警觉地围靠在一起，地上已经不停地有手伸出来，慕无霜使出力气用脚踹走那些手。楚熏儿面色苍白，靠着一旁的诡道修士，颤着屏住呼吸，时刻保持警惕。

　　突然阿修大喊：“是鬼尸！”

　　听罢斐长歌抓起两个女人跑了起来，而诡道修士不知在地上撒些什么，沙里的鬼尸似乎有些忌惮地上的东西，嘶吼着不敢继续靠近。

　　眼看着安全了，慕无霜的脚边突然冒出一只手，这只手比刚才抓着斐长歌的还要大一些，爪尖锋利，隐隐透着绿色，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绿光，一时间她竟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要被拖进沙里的时候，阿修纵身一跃，一把抓住慕无霜的脚，用手里的匕首往那只手上刺去。
　　可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反而激怒了地下的鬼尸，又快速地扑向阿修，死死地爪进了他的腿里。

　　阿修吃痛地推开慕无霜，然后挥起匕首将干手砍下。斐长歌见状飞扑过来将几乎失去知觉的阿修背上身，嘴里嘶喊着：“你不要睡！”

　　这一喊，让身边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

　　与鬼尸一役后，一行人损伤惨重，彼此相扶着勉强走出了沙漠。

　　在界限处，沙子与鲜嫩的绿草以一种莫名的和谐的方式共处着，再过去便是噬魔剑消息来源之地——边境。

　　边境民风朴素，房子虽矮小，但错落有致。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旅店，阿修早已在斐长歌背上昏死过去，面色暗沉，黑气萦绕，看起来刚才的鬼尸有毒。
　　斐长歌焦急地说：“诡道修士，他还有救吗？”

　　这和刚得知玉绝尘死讯时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只见诡道修士靠近阿修，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说：“尸毒已蔓延开来了。”
　　“那是没救了的意思？”楚熏儿听到这一消息也忍不住问道。

　　“也不是。”说着便看向慕无霜，“有一个人能够救他。”

　　“谁？”

　　“慕姑娘。”说罢抬手指向慕无霜的手，“你手腕上的珠子可以暂时抑制他体内的尸毒，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借。”

　　慕无霜面色一沉，看着诡道修士，此时手腕上的珠子隐隐发烫。

　　这珠子.......

　　正欲张口却见斐长歌当即跪在她面前，执手相握说：“望慕姑娘摘珠相救，斐某愿舍弃此次的赏钱，日后若姑娘有任何吩咐一定随喊随到。”

　　这一跪，莫说楚熏儿，就连诡道修士都看着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我为何要救？”慕无霜微微僵硬地问道。

　　“因为，”他缓缓站起身，苦涩地答道：“他是玉绝尘。”

　　说罢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众人许是被惊地说不出话，唯有一旁的楚薰儿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身后忽的传来一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阿斐，咳咳咳.......”
　　那人从床上支起身，不知何时，他已恢复了原来的容貌，青丝凌乱地附在脸旁，一双墨黑的眼越过众人，落在慕无霜身上。

　　“你们都出去吧，咳....咳咳.....我有话对慕姑娘说。”
　　说话间，其他人退了出去，只有慕无霜垂着头站在原地，看不清她的表情。

　　虽似过了间隙却恍如几载，慕无霜才缓缓抬起头，床头坐着的人正默默地看着自己，那眼里，是什么在撩动她的心弦，心里有东西瞬间碎成一地。

　　然后她一震，面色煞白如纸。她终于想起来，梦里她那个小男孩，竟是眼前颓靠在床边面色惨白的玉绝尘。
　　两张脸在她脑中缓缓地重合一起，片段而又模糊的记忆迎面袭来，她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只是痛苦的感觉将她不停地往深处拉去。

　　另一间房内，只剩下斐长歌和楚薰儿相对而坐。
　　“你何时发现他不是阿修的？”楚薰儿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仿佛早已知晓真相。

　　“那日黑影行刺，死的那一个中的是他独有的暗针。”斐长歌轻叹一口气，话语间满是疲倦。

　　“你一直知道？”他又问道。
　　楚薰儿淡淡地说：“他怎么可能死。”

　　斐长歌怔怔地望向门口，他这般的出神，没有察觉到楚薰儿看他的眼神。

　　那目光如水，下面却又好像藏着什么，仿佛是他们都不愿触碰的东西。
　　此刻他却想着对门的那两个人。不知到底是什么关系，从玉绝尘见慕无霜之后，就总是违背自己的准则，毫无疑心地帮着她，哪怕她要的是噬魔剑。

　　沉默许久，慕无霜勉强开口道：“我想不起太多，但是………”
　　玉绝尘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挪了挪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你还记得这个吗？”他从腰间取下那枚墨玉，细细地摩挲着那根褪色的红绳。
　　见她平静如水，便自嘲地笑笑：“也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然后，徐徐地说起那年彼此的相遇。

　　玉绝尘原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自靖王助当今圣上夺取朝堂后，他便隐于闹市。
　　那时他也不过是十岁的孩童，圣上疑心重重，命靖王在他身边安插了许多眼线。初遇慕无霜那年年仅十岁，他身边有一人本是前朝心腹，却不想叛变归顺于靖王，竟还将反叛的罪名安在身上只为获取荣华富贵。无奈之下只能逃离天城以求自保，谁知靖王的黑影暗卫在半路上拦下了他们。

　　暗卫的剑即将刺上玉绝尘时，慕无霜出现了，挡在了他眼前。
　　剑划过慕无霜的脸颊，她却丝毫没有畏惧之状，她身边几名护卫随后赶到，功力之高竟几下便除去了那些暗卫。

　　随后慕无霜命手下之人将现场布置成玉绝尘已被暗杀的模样，然后带着他回了天魔宗。
　　几个月之后，玉绝尘决定回天城，慕无霜求着义父帮她写了封信，向天机阁前阁主推荐玉绝尘去当一书童，虽身份低微，但也算是安身之处。

　　那红绳原本挂着一枚铃铛，慕无霜送别之际恋恋不舍地交付于他，说若是想她便摇一摇，她便能听见。
　　可谁曾想后来当他真的想摇时那铃铛居然裂了，玉绝尘把破碎的残物收了起来，只留下了绳子做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