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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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人魂魄占取身体并非易事，除了生辰八字相合，天时也很重要，罗知推算了算，最好的夺舍时间是在后日子时三刻。
他没什么把握，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毕竟顾羽的情况要紧。
不过如果能得到将被楚御毓带走的原身拿到，便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可惜楚御毓将顾羽的身体尘封在冰棺中，锁着冰棺的地下室周围还有数百高手看守，罗知就算进得去，却未必能瞒着那么多人把顾羽身体带出来。
思及此，罗知忍不住叹了口气，朝小白道，“我们收拾收拾东西，这里恐怕很快就要被人找来，并不安全。”
小白点点头，没有异议地进屋收拾行囊。
从知道罗知的真实身份后，他便清楚自己没有置喙罗知决定的权利，一个刚刚成精的妖如何能忤逆上古大妖，乖乖听话就是了。
一行人没什么要带的身外之物，妖怪脚力非常人可比，四位只花了半天便到了罗知在春城的住处，顾羽感慨：“罗知，你的房产还真是遍布大晋，到哪儿都有落脚处。这或许就是狡兔三窟，有钱之人的快乐吧。”
罗知挑眉：“小猫咪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的这些房产地契都可以给你。考虑考虑。”
橘猫不像小白那样害怕罗知，他天生缺根筋，就算罗知是龙妖是天神恐怕也不会怕，因此听到这话，他橘白橘白的胖脸一耷，短腿蹦蹦跳跳试图打罗知的膝盖：“顾大哥，你别听这大猪蹄子的话，他可花心了，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就养了一院子的猫，见一只爱一只，绝非良配啊。”
小白在一旁憋笑，清秀的小脸憋得通红，但忌惮罗知，不敢笑。
顾羽懒得接登徒子的话茬，懒懒哼声打瞌睡去了，罗知淡淡一笑。
他的这处宅子挺大，屋里还种着高大的乔木，枝叶茂盛，即使到了炎炎酷暑之时，院内依旧清凉如春，宅子很久没住过人，不少地方都沾了灰，罗知嫌弃地捂住鼻子，抱着顾羽找了把竹椅躺下，吩咐小白和橘猫去打扫干净。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已到深夜，罗知在顾羽所在的屋子外罩层隔音，把小橘和小白聚到自己面前，严肃道：“我欲摄魂夺魄凡人的计划，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此时万万不能让顾羽知晓，按他的脾气，若是知道这身体来路不明，恐怕决计不肯乖乖听从我的话完成夺舍的仪式。”
小白点头：“我不会说的。”
罗知心道此一妖一猫，都受过顾羽恩惠，想必不会多嘴，便拿出地图，说了自己的计划，“到时我们天擦黑便出发，在子时之前把人打晕带回来，再布阵作法，子时三刻便可开始夺舍。”
这个计划里只有小白和罗知二妖，橘猫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都没听见自己戏份，举爪道：“老大，我要干什么啊？”
罗知呵呵一笑：“小橘......您只需在家中看好顾羽，防备着有人趁虚而入劫走他，嗯，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好好干好好干。”
小橘：“......”
死渣男你敷衍我的样子好欠揍。
*
街上擒拿盗贼之后，唐和询问了几位本地百姓路途，终于在正午时分走到柳城的府衙处。
朱红色大门大敞开，门口鸣冤之鼓落了一层薄灰，素来就听问柳城知府大人廉明公正，是有名的父母官，看来所言非虚。
衙役打扮的青年男子上前询问唐和，“不知这位小公子登门有何事？”
唐和将小贼交给衙役们，把自己的见闻都说了一遍，青年衙役颔首，道：“原是如此，此人乃是惯偷，在府衙管辖地区流窜作案数百。我府也正在派人四处缉拿，这人身手不错，每次都没留下痕迹，没想到今日公子您仗义出手，这就帮我们解决了一宗大案，真是英雄出少年，让我等官府中人都心生敬佩。”
唐和作揖：“兄台过誉。”
他从腰间拿出自己师门之腰牌，递到衙役面前，“在下此次前来，其实还有其他要事需要知府大人相助。”
红玉做的腰牌精雕细琢，乃是中原名门符箓师秦久安之徒，衙役心中一跳，多看了唐和几眼，再联想江湖上近几年的传闻，心中对唐和的身份有了猜测，“少侠，您莫不是......有着唐虞之才，珍若隋和之名的唐和少侠？”
唐和眉心一皱，没想到自己在民间的声誉竟然被渲染得这般夸张，他按了按腰间的剑，没承认也没否认，“在下有事想求知府大人，不知兄台可否让我进去拜会大人。”
青年衙役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脸笑得真心实意，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这是自然，且不说少侠的身份，光是您帮我们抓到了盗贼一事，想必大人都会很愿意见你，这边请。”
衙役的态度越发恭敬，躬身让唐和先行，唐和微微颔首，穿过数进院落，被领进三堂中。
“主人。”一直窝在唐和袖中的澄霜笔抖了抖自己的毫毛，贴着唐和的手臂暗中传音：“主人你这是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妖也一样，再怎么苦苦寻找，终归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澄霜笔头疼，他一只笔都被唐和这几年不听劝的固执气得头疼。
明明那猫妖就是死了，他都感受不到那妖怪的气息了，说不定早就转世投胎再为人了，可自己的主人就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一直在寻找顾羽的下落。
“主人，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这样寻找如同大海捞针，何日是个头啊。”澄霜苦口婆心，“你现在正值青年，有身怀奇能，是该继承你爹娘英勇事迹，扬名立万的好时候，到处奔波，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少年时光，这多可惜啊。”
可惜任凭澄霜叽叽喳喳，唐和都未曾回应。
身子清瘦，头发花白的知府大人一身绛红，坐在公案后喝茶看公文，青年带着唐和，隔门突然大声开口禀告，知府手上的茶杯吓得一颤，稍稍抖出了些茶水，在绛红锦袍上晕出水渍。
不过这老头被衙役打扰了清净也不恼火，用手巾擦了擦水，笑眯眯道：“小崔，快带少侠进来，让我看看帮忙捉到犯人的青年才俊长什么样。”
唐和来到公案前，轻撩袍子，半跪在地道：“草民唐和参见知府大人。”
老头震惊，脸上的皱纹也跟着震惊地聚拢在一起，“唐少侠，快快请起。久闻江湖中少侠的赫赫威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真与传闻中并无二，少年风流，英俊倜傥啊。”
“大人谬赞。”唐和双手抱拳，对着老知府道：“知府大人清名震动寰宇，造福一方百姓，才是真正值得敬佩之人。”
知府大人被夸得心花怒放，叫人给唐和看座上茶，“唐少侠来我柳城，可是因为柳城中出现了妖物异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要办。”
唐和端起茶，“柳城在知府大人的治理下，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城门守卫森严，等闲妖物不敢进犯，城中并无异样，在下非是为了除妖一事而来。”
知府大人面露疑惑，“既然如此，那唐少侠是......”
唐和：“在下特来柳城知府，是想要打听一件事。”
知府大人：“早就听闻唐少侠一直在寻找前金发外邦人的下落，只是少侠江湖中应当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朋友，若是唐少侠都打听不到，恐怕本知府也难给出让少侠满意的答案。”
唐和淡淡笑了笑，难掩眉目间的郁郁与失落：“此事其实关乎我的一点痴心妄想，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割舍不下，因此到了哪儿都要问一问，成了习惯。”
知府大人叹了口气，叫人将几年来出入城门的记录和新登户籍册拿了过来，“金发碧眼的外邦人柳城不多，排除那些年老死亡以及搬离之人，城内大约还有五户，少侠只需按户籍登记之处去寻找便可。”
唐和先谢过知府，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眉眼生得比常人更加紧凑，看着呆萌可爱，“此人与我要寻找之人同行，若县衙内有兄弟曾见过他，烦请告知我一声。”
知府大人叹了口气，“唐少侠，老夫虽不知你要寻找之人是谁，只能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你在大晋帮百姓除妖降魔，是如玉一般的公子，老夫希望你最终能得偿所愿。”
唐和行礼：“多谢大人鼎力相助，小人感念于心。此番占用大人午憩时间许久，身上也没什么能报答大人的，在下此前在江南安溪，当地茶户送了我几罐明前铁观音，可惜我并不好茶，也不懂欣赏，自己喝了怕是会玷污了好茶，素闻大人喜好饮茶，在下便借花献佛，将茶叶送与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知府虽然好茶，可他素来清廉，不愿收下唐和的赠礼，最后二人拉扯一番，知府无奈收下了茶叶，“少侠太客气了，你所托之事，老夫定会帮忙留心。”
*
柳城亦没有罗知下落。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双手空空回到客栈，唐和还是有些心灰。
“主人……你还好吧。”澄霜抱着自己的银毫，担忧地凑到唐和身边，“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那只臭……顾羽他吉猫天相，你别担心了。”
澄霜可还记得当年顾羽追着他的仇，猫锋利的爪子可还把他珍贵的笔尖毛拽下来几根，搞得澄霜郁郁寡欢好几天，抱着自己日渐稀疏的毛惆怅。
如今欺负自己的猫走了，澄霜高兴还来不及，可不希望那只臭猫又回来揪自己的毛。
只是话虽这么说，当每次看见主人他不开心，澄霜也不开心，这个时候又格外希望那只猫在，能逗主人开心也算是他最后一个优点了。
唐和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用松香帮澄霜笔保养了一番，待澄霜睡着，他精疲力竭，泡进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呼。
唐和双手拂面，试图驱散白日的烦恼与失望。
热水让紧张的肌肉松快了不少，客栈周围很静谧，唐和湿濛濛的眼睛困倦地闭上，沉入了旧梦之中。
梦中他还是个小孩，说话依旧结巴，只有顾羽不嫌弃他，给他定做衣服，二人手牵着手来的成衣店，店老板一转身，小麦色肌肤，敞着自己的胸前的肌肉，“小猫咪~你来了~你身边的这个拖油瓶是谁啊？”
等等！
唐和一惊，骤然惊醒，脑髓像是被人浇上冰水，身体却如堕入无底的岩浆中。
——今早那个人，那个人，是罗知。
*
子午梦最为灵验。
距离柳城千里之外的皇宫中，红烛燃烧，纱幔重重，躺在龙床上的青年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下一秒睁大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
——呼，呼，呼。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青年靠在床头边，烛影摇曳之中，他披散着丝绸一般的墨发，衬托脸色白皙如玉，妖气更重。
楚御毓目光沉沉，唇瓣有些泛白地紧紧抿着。
“陛下，您怎么了？”
赵公公今夜当值，在听见楚御毓呼吸声渐重，便从门内走到窗边，心想陛下是又做了噩梦了吧。
“赵公公。”楚御毓面色冷淡，看不出是才从噩梦惊醒之人，他起床穿着软履，给自己到了杯水。
“啊呦，陛下您躺着吧，倒水奉茶是老奴的分内职。”
楚御毓把玩着手上的玉瓷茶杯，“赵安，你是何年进宫的？”
赵安不知陛下梦见了什么，有些忐忑回答：“回陛下，我是，是......”
“但说无妨。”
赵公公抖着手：“是永和元年进的宫。”
永和乃是楚御毓的父皇，晋哀帝在位时的年号，宫内传言楚御毓与晋哀帝的关系极佳，晋哀帝宠爱自己的贵妃，也极为宠爱这位东宫太子，只是，只是......
赵安心有不安，当年晋文帝楚愠逼宫夺位，害死了晋哀帝，还将晋哀帝埋葬于皇陵之外，赐谥号“哀”，这对于皇帝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楚愠是晋哀帝亲子，如今稳坐皇位之上，按理来说该为自己的父皇改号迁墓，洗净污名才对，只是已经四年有余，不知道陛下是忘记有这事儿了，还是不想为自己的父皇脱罪……
难不成二位陛下之间的关系，其实并非传言一般融洽。
楚御毓凤眼微眯，眼中神色莫辨：“永和元年......赵公公是三朝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当年赵公公在宫中可曾见过我这个太子。”
赵公公低头：“老奴那时只是一位娘娘宫中的小奴才，怎么会有一睹圣颜的可能。”
“是吗。”楚御毓道，“帮朕揉揉头吧，赵公公。”
赵安道：“是。陛下。”
他净手焚香后，帮楚御毓缓缓揉着头上的几处穴位。
赵安撒谎了，他其实见过楚御毓。
那时贵妃与太子深居简出，民间亦有晋哀帝金屋藏娇之说。
楚御毓不过五岁，五官与贵妃如出一辙，十分标志，几乎不可能认错，赵安曾在祭奠上见过贵妃一面，所以那时自然也就把小太子认出来了。
楚御毓满脸是眼泪和鲜血，与刚倒完粪桶的赵安迎面撞上了，楚御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虽然二人并未说话，楚御毓站起来后便闷头继续往前跑。
可那张惧怖的稚嫩的脸蛋却在小太监心里留下深刻的影响，挥之不去。
刚刚那位是太子吗？为什么他身边没有人伺候着？为什么他身上全是伤？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 8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