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89、寂静无声

　　“今天怎么这么忙啊？！”余蕊边收拾桌子边烦躁道。
　　客流量比往常多了一点，但订单却急剧增加，安洁是高兴的，但余蕊她们却高兴不起来。
　　邓星星端上咖啡，对余蕊小声道：“这里还有很多客人，小声点。”
　　顾荨端上咖啡，对这桌的情侣微笑道：“请慢用。”
　　今天的线上订单有点多，余蕊拿着外卖对顾荨道：“顾姐，还是没人接单，我先去送几单。”
　　“好，路上小心。”
　　今天似乎是外卖平台搞活动，骑手不够，一直无人接单，连安洁都开着小车去送了。
　　店里目前还留有三人，她觉得店里还是忙得过来的。
　　“顾姐，订单还有好多！”邓星星焦急道。
　　“线上店铺暂时挂停吧。”
　　“好。”邓星星看着柜台上的几分有些为难，“这里还有几个单子没送，我看有的快要超时了。”
　　顾荨解下围裙，拿起外卖看了眼，地方不算太远，她对这周围道路也摸的差不多了。
　　“这几个我去送。”
　　“嗯好。”
　　下楼，她拦了辆出租车，今天也算是破费一遭了。
　　仔细看了眼几个订单的位置，她按着道路顺序一个一个送去，省时又省钱。
　　半个小时后，顾荨气喘吁吁的站在一个大厦楼下，这是最后一单，她看了眼时间不禁松了口气。
　　这似乎是个写字楼，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很正式。
　　她看着订单上面公司的名字和楼层，慢慢走向前台，上面写着放到前台就行了。
　　“你好，外卖。”
　　前台小姐微笑道：“好的，您放在这里就行。”
　　顾荨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手机准备点完成。
　　“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做个小职员！”
　　背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女声，也惹得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顾荨并未理会还是摆弄着手机上的订单。
　　没一会儿那个女生似乎因为对方没有回应，变得更生气也多了丝委屈，“杨徛！”
　　霎时，她的脑子变得空空的，似乎能听到心脏停滞而又猛烈跳动的声音。
　　她愣愣地盯着手机，神绪早已不在，此刻只剩下空白一片的大脑，什么都思考不得。
　　终于，订单超时了。
　　“你可以离开。”
　　冰冷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响彻在大厅里，声音不大却威慑十足。
　　她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心“咚咚”的跳动，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身体不由发麻袭来一阵冷意，她不敢回头确认。
　　还是那熟悉的嗓音，却变得更冷冽深沉。
　　“小姐？小姐？”前台小姐注意到顾荨的异样，有些担心也疑惑。
　　傅嘉走到他面前，咬牙怒吼道：“你以为我想待吗？！走就走！”
　　说完，她便将手中的资料狠狠地甩在地上，愤怒离去。
　　助手李东杰无助且恭敬的站在杨徛身边，他欲哭无泪，犹豫片刻还是弯腰将资料捡起。
　　谁让这两个人都是他不能惹的呢！
　　杨徛冷漠地扫了眼四周的人，余光瞥到某处，他不由停住看去，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停了一瞬。
　　前台小姐瞧见五米开外杨徛的视线，不免紧张起来，将耳边发丝慌乱的挽在耳后谦卑的站着。
　　瘦小的背影，长发被束在脑后，米色的衬衣，浅色的牛仔裤，低垂着头，他悄然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悲哀。
　　怎么可能...
　　顾荨紧握住手机，迈开腿准备离去，但双脚竟然有些僵硬得颤抖，她使劲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她垂头走向大门，可脚步却有些慌乱和急促。
　　“嘭！”
　　恍惚中，她的肩膀被使劲撞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一个男人气愤地看着顾荨，他烦躁地挂掉电话，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文件，“走路看着点行不行！”
　　她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
　　“真是的，下次看着点...”
　　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逐渐消失仿佛耳鸣了般，她感受到一股灼热而冷冽的视线，恍惚间她本能的抬头看去。
　　四目相交，她怔楞在原地微颤着嘴唇，就如耳鸣，此刻四周寂静无声，就像她初次上高原一样。不，比那更严重。
　　那个男人刚想再说两句，可一起身却发现那个女人早已逃之夭夭。
　　李东杰捡起资料，刚想跟自己老板说话，却发现老板的手竟然在颤抖，他小心地抬头看去，一时惊愣住了。
　　从杨徛四年前正式接管以来，他一直都待在他身边，从当初公司的濒临破产到如今的稳定，他一直都看着他，却从未看到过他此刻的神情。
　　难以言喻的震惊，茫然，愤怒。
　　他顺着视线看去，但前方只有敞开着的大门，陆陆续续进出的同事，此外并无什么奇怪。
　　杨徛收回视线，可拳头还是紧紧地攥着，幽深地眼眸微微颤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走出大厦的顾荨，急急忙忙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好几声，她才回神说了咖啡厅的地址。
　　他变了，轮廓愈发成熟坚毅，眉眼依旧却弥漫着满满的寒意和疏远却更冷漠了，不再有年少的桀骜不驯，多了缜密，也瘦了...还是那么不爱惜自己。
　　顾荨迷茫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她慌了，真的慌了。回来之前，她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他，但没想到真正相见时，自己会这么慌张无措，简直就是慌乱的逃窜。
　　咖啡厅，安洁送完订单便赶回来了，看到只剩下他们三人便问，“顾荨呢？”
　　余蕊也刚送完回来，道：“星星说去送外卖了。”
　　“她怎么去送了？刚回来都还不熟悉路。”
　　说着安洁便打开电脑，查看那几单的地址，盘算着路自己也好去接。
　　可看到其中一张订单，她霎时焦急道：“她去送这个了？！”
　　邓星星疑惑地上前，看清安洁指的订单，点头道：“嗯，有个订单就是这公司的。”
　　“完了完了...”安洁喃喃自语，随即拿起车钥匙便准备出门。
　　“安姐，怎么了？”邓星星疑惑道。
　　不就是个订单吗？之前我们也去这家公司送过啊。
　　“那里都行，只有这里不可以！”
　　邓星星和余蕊疑惑的互看一眼，她们对安洁的激动和紧张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刚走出咖啡厅，安洁就在露台上遇到了归来的顾荨，她立马上前掰住顾荨的肩膀，担心道：“你没什么事吧？”
　　顾荨松开她的手，好笑的看着她，“我能有什么事？这附近的路我都熟悉了，放心。”
　　看到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安洁松了一口气，她拉着顾荨的手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以后你就别送了，这些事让她们去干就行。”
　　没遇到就好，虽然那公司是他的，但那么大，应该也没那么巧合。
　　“别担心，我知道。”顾荨淡笑道。
　　安洁一惊，“知道什么？”
　　“你的担心。”顾荨起身，轻语，“我去忙了。”
　　接连两天，安洁不时小心观察顾荨，可对方依旧那般安静，她慢慢放心下来，觉得真是自己多想了，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今天天气不大好，灰蒙的天空很是沉重，点点豆雨零散落下。
　　后厨的事洪泽阳已经能一个人搞定，偶尔顾荨会进去看一下，其他时间都是在外面跟余蕊她们一样收拾桌子，端咖啡什么的。
　　门上的风铃响起，傅立带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神色似乎有些不耐和苦涩。
　　“顾荨，麻烦给我们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还有两块蛋糕。”
　　顾荨点头，“好，请稍等。”
　　女生嘟着嘴，眼圈泛着微红，“不，来四块！”
　　傅立无奈地叹了口气，“傅嘉，你不怕胖死啊。”
　　“我这是失恋，双倍的痛苦，当然要双倍的蛋糕来弥补！”女生红着眼大吼道。
　　“好，好，好，四块四块。”傅立又看向顾荨，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麻烦了。”
　　“没关系，稍等一下。”
　　那日她是背对他们的，当时她的脑子都空空的根本没注意傅嘉的声音，此刻只觉得这个女生有些娇蛮可爱。
　　蛋糕咖啡上齐了，傅立却留住了顾荨，“她是我妹妹，一难受就要吃蛋糕，我只好带她来这里，不然又不知道会瞎跑到那里去。”
　　他又瞪了眼对面正埋头奋吃的人，“还吃！不怕以后没人要啊！”
　　傅嘉嘟着嘴愤愤地插向草莓，“我都说是失恋了！吃几块蛋糕怎么了？！大不了我自己拿钱！”
　　“你那是失恋吗？恋过吗？”傅立斜眼无语道：“我看人家压根就没搭理过你。”
　　“你还往我伤口上撒盐，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傅嘉哭丧着脸怒道。
　　傅立悠闲的喝了口咖啡，“就因为我是你亲哥，我才要告诉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咱们公司，别再往哪儿跑了。”
　　傅嘉瘪着嘴，眼泪珠子慢慢掉了下来。
　　顾荨递上纸巾，安慰道：“至少今天不会胖。”
　　闻言，傅立忍不住笑出了声，傅嘉愣愣地看着顾荨，虽然她觉得这安慰有点怪，但心里莫名好受了一点。
　　“对啊，又不是马上就会长胖，而且这点蛋糕能胖多少啊！”傅嘉瞪了眼对面的傅立。
　　顾荨点头，“没错。”
　　傅立手机忽然响起，他起身在门边接了会儿电话，挂断后便走过来，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
　　“顾荨，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丫头吗？公司忽然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等我处理好后马上就过来接她。”
　　“没事。”
　　他又弯腰对傅嘉叮嘱道：“吃这些就够了啊，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接你了。”
　　傅嘉不耐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跑丢了啊？”
　　傅立向顾荨点头，“麻烦了。”
　　待傅立走后，傅嘉便拉着顾荨让她在对面坐下，“你陪我聊聊天吧。”
　　默了片刻顾荨坐下，看着桌上被吃的差不多的蛋糕，道：“要不要再吃一块？”
　　“我哥不是不让吃了吗？”
　　“他又不知道。”
　　傅嘉微楞，随即脸带泪痕咧嘴笑了起来，“对啊，我干嘛要听他的话！”
　　顾荨起身从后厨拿了一份芝士蛋糕，推到傅嘉面前，“这是我们店新研发的蛋糕，还没出售，你尝尝怎么样。”
　　“那我岂不是很幸运，能尝到第一个。”傅嘉挖了一口，慢慢放进嘴中，片刻她瘪着嘴又委屈的流下了眼泪，“我还是好难受啊...”
　　“那个男生不喜欢你？”顾荨轻声询问。
　　傅嘉更难受了，眼泪珠子似豆般掉落，她瘪着嘴巴点了点头，“嗯...”
　　顾荨又问：“他对你好吗？”
　　“不好...从来就没好过。”傅嘉委屈地挖着蛋糕，“他太冷漠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顾荨失笑。
　　“我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傅嘉捣鼓着蛋糕，眼睫上还带着湿漉的小泪珠，“他是我学长，他毕业后我才上大一，但我知道他的，学校的贴吧里到现在都还有他的事迹，大四的时候跟爸爸参加过一次酒会恰巧遇到他了，所以我一毕业就去他公司上班...两个月了，他还是对我那么冷漠。”
　　说着，她又委屈的掉下几颗泪珠。
　　顾荨再次递上纸巾，“你才毕业，还会遇见很多人的，而且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还怕找不到喜欢你的？肯定能遇见的，外面可是很广阔的。”
　　“我知道...但还是好想哭啊。”傅嘉颤抖着肩膀泣道。
　　窗外大雨掀起，这是夏日难得的清爽。
　　顾荨轻轻笑道：“那就哭吧，雨声很大，能遮盖住哭声。”
　　闻言，傅嘉顿时委屈像放大了般，她肆无忌惮地大声哭了起来，淹没在窗外的大雨中。
　　安洁担心地看向她们，顾荨回以放心的口型。
　　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这样哭一哭。
　　傅立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树叶稍缓缓滴落雨珠，迸发出圈圈涟漪。
　　他认真的观察着傅嘉红肿得像水蜜桃的眼睛，疼惜地揉着她的脑袋，“哭够了就忘记，咱们家的宝贝可不受这委屈。”
　　傅嘉打了个哭嗝，“哥...我想回家。”
　　“好，咱们回家。”傅立看向顾荨，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陪着她，我们先回去了。”
　　顾荨点头轻笑，“她很可爱。”
　　傅嘉摆了摆手，“顾姐姐，再见，以后我会再来吃你们这儿的蛋糕的。”
　　“好，我们随时欢迎。”
　　车里，傅嘉系好完全带，对旁边的人幽幽道：“哥，你是不是对顾姐姐有意思啊？”
　　傅立挑眉，“是啊。”
　　傅嘉撇了撇嘴，“承认的真快，不过我看她对你可没意思。”
　　“现在而已。”
　　“你还真自信。”傅嘉无语道。
　　“这要是不自信，那什么时候才自信。”
　　傅嘉望着窗外没再说话，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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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真的是一件既甜蜜又痛苦的事情...七斗绝对是崇拜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