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安眠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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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月明星稀，悠悠蝉鸣。
自《里世界对外和平共处条约》签订以来，特殊职业者和特殊生物们，也慢慢能够体验到了普通人的安眠。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沉闷、危险。
压抑潮湿的空气与四处流淌的鲜血。
成了梦境的主色调。
两面宿傩从黑夜中睁开双眼。看着把自己手臂啃得湿乎乎的小崽子，好气又好笑。
“怎么了这是？白天的气还没撒完，晚上还要继续呢？”
以一种极为懒散的姿态侧躺在床铺上。诅咒之王尚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抽出胳膊，指头戳戳禅院惠的脸颊肉，出声调侃。
“？”
奋斗老半天，成果为零到负。小丫头愣在原地，看看两面宿傩毫发无伤的闲散，再感受一下自己磨到酸的腮帮子，觉得自己受不得这个气。
霎时间，吧嗒吧嗒的眼泪花更是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唔、呜哇！”
坏蛋宿傩白天才抢了她的小零食，晚上还不打算放过她。和直哉叔叔一起对她穷追猛堵，让她睡不好觉。
梦里的小惠超级痛痛，可是都没有人理她。说不定就是这个大坏蛋又在捉弄她！反正契约到现在，坏蛋宿傩有什么能力她也从来没摸清楚过！
越想越气，小丫头连抓带咬，誓要和“黑恶势力”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表现明显和以往不太一样。
两面宿傩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什么，一滴冷汗霎时从脸侧滑落下来。撑起身体端坐，恢复成原形态的四手一双抓胳膊，一双抓脚丫，终于是把闹腾的小姑娘摁进自己怀里，揣好。
他算是明白，小崽子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比起烦恼，明显更享受这种信任亲昵的带恶人揉揉崽子的头，“好了，别闹。乖乖说，怎么了？”
禅院惠吸了下鼻子。碧色的眼睛盯住人高马大的式神眨巴眨巴，确定自己对现状无能反抗后，朦胧的水雾微微收拢。
气哼哼地把梦里的事情描述一遍。
破旧的少年院，雨天的露天广场……
熟悉的背景，熟悉的剧情。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少了虎杖悠仁那段堪称“经典”的掏心场面，以及影式神大蛇的“死无全尸”。
这下子，两面宿傩身上的冷汗是真·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禅院惠揉揉眼睛，想着接下来是委屈哭哭还是正义批判。结果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小脸登时一皱：“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小惠吗？！”
一副要算账的愤愤模样。
千年诅咒两面宿傩，头一次感到了头痛难耐：“怎么会，我当然相信你了。”
禅院惠轻易看出其中的心虚。
果然就是在糊弄她！
“你就是没有相信！”
本来只是噩梦惊醒的变相撒娇，在此时真的演变成被欺负的委屈了。
小丫头可怜兮兮地抽哒一声，“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痛可痛了！”
“……”两面宿傩的心虚值蹭一下飙到顶峰。
老实说，同样都是伏黑惠。但是换做前世，伏黑惠就算是哭出一片海，他也不至于这么心虚。
这倒不是伏黑惠没有禅院惠重要。
两面宿傩比谁都清楚，他们就是同一个灵魂的不同展现。甚至，正是因为有了伏黑惠，他才会对现在的禅院惠这么纵容。
然而，不得不说，身份的转换，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
更别提，无论哪一个，两面宿傩其实一直都是拿对方没辙的那一个。
禅院惠尤不知幻想的罪魁祸首是真·罪魁祸首，继续逮着元凶告状：“你还看着其他人欺负小惠，都不帮小惠出声！还在旁边嘲笑小惠太弱了！”
杰哥哥就不会嫌弃小惠家的狗狗弱小！
玉犬只是在成长期，以后一定会变得超强的！
——至少一口一个坏蛋宿傩！哼！
“……”两面宿傩对天发誓，他一定只说过“期待伏黑惠的成长”。
然而，禅院惠越说越像是上一世的场面，怼得诅咒之王压根不敢出声。
甚至开始琢磨着，万一小丫头真觉醒起前世的记忆，他要怎么跟小丫头解释现在的情况，而不会让伏黑惠凶巴巴地、二话不说就准备自我献祭，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禅院惠并不知道这些过往辛秘，小嘴依旧叭叭叭算账：“你和直哉叔叔一样坏坏，一个看我笑话，一个落井下石。明天我就……”
“好了好了。”眼看着“梦”里的账一笔接一笔，越发严重且没完没了。两面宿傩仿佛是被一记重锤击醒，连忙出声转移话题，“梦里我欺负你，现在你欺负回来就是了。”
嚯！这可是难得的认错。
禅院惠狐疑地看向两面宿傩。
脑袋边的思绪泡泡咕嘟嘟冒出来，形成一幅画面：一黑一白的两只幼犬气势汹汹冲上前，对准黑色条纹的狗咬棒“嗷嗷”直咬。结果四只眼睛的狗咬棒比石头还硬，“吧！”一下，就把小狗狗的牙齿给崩掉了。
“呜……”禅院惠发出一声感同身受的呜咽。
果然还是想欺负人！
坏蛋宿傩比毒硝的皮还硬，怎么可能咬得动嘛！
想到几分钟前的“惨状”，禅院惠嘴巴一瘪，更想哭了。
“！！！”他不是认错了吗！
两面宿傩哪还敢让她继续。不等禅院惠发作，刻意柔滑过的手指已经主动送上前，径直塞进小姑娘喋喋不休的嘴巴里。
禅院惠下意识含住。一边磨，一边打哭嗝。
眼眶红红，表情凶凶。
着实说不清是她在欺负人，还是人在欺负她。
两面宿傩打心底里再次叹气，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能哭能闹的。总比之前，什么刀枪剑炮都往心里吞好。
两面宿傩：“好了好了，咬住。好痛的，别哭了。”
胡说！
根本就没有一点痛痛的样子！
禅院惠瞪大眼睛。嘴巴倒是不肯放过他，趁机死命往肉里磨。
两面宿傩给她气笑了。
他都这么顺着了，可没像以前那么得罪她。怎么一副气性大的样子。
垂眸，瞥见换着边啃的腮帮子。
就这还没长齐的小牙，咬得动才奇怪吧。
两面宿傩想着，不禁一乐。
还没等笑意升上嘴角，指尖碰上一颗松松暖暖的东西。
随后，只听见啵一下轻响。
禅院惠眨巴眨巴眼睛，无辜且茫然地松开嘴。
从里落出一颗圆润可爱的小白牙。
两面宿傩：“……”
禅院惠：“……”
禅院惠：“唔、唔哇啊啊啊啊！！！！”
宿傩。宿傩太欺负人了！
小惠的牙牙没有了！
这一夜，禅院家小公主的大哭声，惊动了整个宅邸。
“怎么回事？”
“小惠房间怎么了？”
“咒灵偷袭吗？”
深夜的禅院宅邸一处接一处亮起灯光。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众人围在禅院惠房间里，一双双眼睛紧盯住医生，表情格外严肃认真。
饶是早就见识过禅院小小姐的受宠程度，家庭医生依旧对眼前这一幕如临大敌的场景，深深无语。
“小孩子换牙，”年轻的家庭医生忍住抽搐的嘴角。想了想，还是贴心补充，“是发育期总要经历的过程，很正常，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请各位不要再表现得像小姑娘患上什么绝症一样了！
“怎么可能不可怕！”禅院直哉首当其冲提出异议，神色紧张。
医生有一瞬间，觉得这位大少爷真能吼出一句：她可是掉了整整一颗牙！
——禅院家谁不知道，禅院大少爷是小小姐爸爸的激吹？连带着对小小姐，都是爱若痴狂的态度。
家仆们甚至暗地里下过注，赌未来小小姐出嫁的时候，大少爷会不会直接冲进婚房，宰了胆敢抢夺小小姐的“渣渣”。
至于另一种说法……
医生沉默了一瞬。低头，深沉捂脸。
是“倒霉的某位追求者”，根本活不到和小小姐谈恋爱的时候。
禅院惠被两面宿傩抱在怀里，正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医生的姿势。
现在医生让开，迫不及待冲上前的禅院直哉，就这么暴露在了禅院惠面前。
罪魁祸首·之二号选手！
“呜哇！不要直哉叔叔！呜呜呜！”小惠坚决不要受那种委屈！
小姑娘半挂不挂的眼泪珠，登时跟瀑布似的飞流直泄。比十分钟前更加汹涌。
禅院直哉猛地僵住，宛若天降雷劈。
被禅院老爷子一巴掌拍开：“滚滚滚！就知道吓唬小孩子！”
转头，禅院直毘人对禅院惠露出慈祥的皱菊花笑脸，“来，小惠，和爷爷说怎么了？他要是敢欺负你，爷爷第一个拍死他！”
禅院惠的哭声停滞三秒钟。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唬住。
回过神来，看见清晰的罪魁祸首·三号脸。
眼睛一捂。毫不留情地继续哭：“呜哇啊！不要爷爷！”
嗯？！
禅院真依眼前一亮。
小小的个子，终于找着机会，挤开人群，一溜烟窜到禅院惠面前。轻轻握住小朋友的手，“小惠~，来~。有什么问题，和真依姐姐说好不好？”
禅院真希跟着禅院真依走上前，一左一右围住年幼且柔软的小侄女。指腹擦过微红的脸颊，抹去吧嗒嗒掉个不停的湿痕。
“牙牙、呜……痛痛。不要直哉，不要、嗝！papa，papa怎么还不回来？”
伏黑甚尔才出门一天。
又不是咒术师，怎么着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到吧。
两面宿傩为“一颗牙引发的惨案”头痛不已，颇有些悔不当初。
早点发现问题的话，小丫头还没那么上心，随便哄几句也就过去了。左右平时也没少这么逗弄。
谁能想到现在，变成真哭了！
听见禅院惠逐渐语无伦次的发言，两面宿傩就知道，事情是真真的不妙。奈何，后两者现在都解决不了。
这一世的禅院家可不是惠的敌人。
那，就只能考虑前置项目了。
两面宿傩垂眸，看着小丫头一排白牙里缺的小口口。大手抬起，自然而然就要使用反转术式。
这么一点点小伤口，对他连消耗都谈不上。
简单。熟悉。没问题！
“啪！”
“超轻松”的两面宿傩，被禅院真希一巴掌拍开胳膊。三角眼和鲨鱼齿的凶悍表情缺一不少，“你把这个全治好，以后小惠不长牙了吗？八嘎（笨蛋）！”
语毕，禅院真希抬眼看一圈茫然又震惊的男人们，简直恨铁不成钢。
反转术式是包治百伤。
但那是伤口，不是人体的正常发育！
这群脑子里全是武力和肌肉的男人！
禅院真希一把夺过禅院惠。天与咒缚的强悍体能轻松抱起软乎乎的小丫头，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卧室方向走去。
总之，今天晚上的小惠必定不可以和他们睡的！
禅院真依第一个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背景板上刹那间百花绽放，取过榻上的小毛毯，笑眼弯弯直追禅院真希。
啊！果然还是姐姐有办法！
今天晚上就和小惠还要姐姐一起睡吧~！
“姐妹”三人的小背影愈行愈远。
禅院直哉和禅院直毘人才恍然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周身忽得冒出许多问号：“换牙”和“小惠与他们一起睡”这两件事情，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两面宿傩：“……”
“别哭了。这个给你。”
禅院真希将禅院惠放到床上。自己则动作灵活地爬上床头，从隐秘的小私库里，摸出一颗包装漂亮的草莓糖。递给哭得惨兮兮的小侄女，拍拍头，“乖乖。糖糖吃掉后，我们就刷牙睡觉好不好？明天起床，就什么都过去了。”
“唔。”隐约有些意动的小丫头当即鼻头一皱，“骗人。明天坏蛋直哉还要给小惠上课！”根本就没有过去！QAQ
这……
禅院真希拿着糖，有些为难。
禅院真依就不像姐姐那么规矩了。手臂一撑，顺势坐到禅院惠另一边，亲昵地抱住小丫头蹭蹭，“没关系~。明天真依姐姐帮你逃课！”
“真依！”
到底是靠谱的大姐，不等禅院惠露出欣喜又赞同的小表情，禅院真希已经发出了不赞同的提醒。
禅院惠支棱起来的炸毛登时又耷拉下去。
跟垂着耳朵，无精打采的小狗狗似的。
禅院真希一下子就心软了。
但是让她赞同逃课这种事情……
“没事啦，姐姐。”
禅院真依捏捏禅院惠的脸颊肉，露出享受且愉悦的神情。
“我们小惠这么聪明，一节课而已，能对我们小惠造成什么影响呢！说不定直哉那个混蛋，一堂课都在对着小惠吹嘘甚尔有多强！”
语毕，禅院惠竟是眼神微亮，一副找到知己的赞同模样。
要不是多少还顾及着小叔叔的面子，简直恨不得连连点头认可。
“……”饶是企图将两个小丫头拐回正道的禅院真希，也是不由一哽。内心扶额：禅院直哉！你怎么这么靠不住！
禅院真依一见姐姐的小表情，就知道这坑直哉的事情绝对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再不然，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让直哉给小惠补课好了。反正直哉肯定很乐意。”
禅院真希：“……”
她竟然没法反驳！
——禅院直哉，你反思一下你自己！
毫无拒绝力证的双子姐姐，揪着禅院直哉的玩偶就是一顿爆锤。
然后满心舒畅地答应下这个议题。
禅院惠和禅院真希高兴地一击掌，抱在一起。
好诶！\(^o^)/~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安眠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