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元夕向西

3、第三章

　　离欢征愣的模样，久久未曾回答，让众人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

　　好在身旁的人机灵，碰了碰离欢的胳膊，离欢硬是挤出了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像是一个被拧巴了半天的柚子皮，疏离地回了一句：“你好。”

　　在上学的日子，尤其还是一个及其喜欢情感大起大落的人，离欢没少听过一些感情后劲极强的歌。

　　那个时候，陈奕迅的十年，无数次的在自己的耳机里被单曲循环，在半夜的时候，和室友摇着手机里打出来的光，嬉笑着、手里的啤酒打湿了衣领，浑不在意，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唱着走掉的歌。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

　　十年之后，怎么会是朋友。

　　嘴里自嘲出声，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大半杯啤酒。

　　一旁的袁愿第一次见到离欢这么豪放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担心，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想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又或者，这个时候，还是喝点酒，冲淡一下更好。

　　朝着四围再三确认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像一个拨浪鼓：除了稀稀拉拉的车，真的没什么人。

　　她放心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有十几万粉丝的“半公众幕后人物”，要是被哪个半夜不老实刷题的小朋友拍到，她铁定会被老板骂。

　　虽然，她现在自视自己，真的非常不道德，好朋友正… …看起来为情所扰，她竟然还想着八卦吃瓜。

　　她现在就像是瓜田里的傻碴子，跑来跑去，硬是看得见瓜、吃不进嘴里，很是抓耳挠腮、没有办法。

　　最终 ，还是吃瓜群众的欲望战胜了拼夕夕几分钱的塑料姐妹情。

　　袁愿缩着手，小心翼翼地把一杯牛奶推到了离欢的视线范围内，语气维诺：“那个，淅淅姐，你喝慢点。”

　　再三打好腹稿，袁愿拿出了五十分的敬业精神：“刚刚那个男、”想到什么，改了下口，“王子琅，你们认识啊？”

　　“赶脚你们的关系有点僵硬哎～之前你们闹过矛盾吗？”

　　【是不是前男友啊！！！】

　　袁愿的心里都快要炸了，可她不敢说出口。

　　可是她这个常年征战在微博最前线的浪尖少女，嗅觉比警犬还好使。

　　淅淅没毕业他们就在一起搞配音，身边除了一个只见过几面、不对，两面的白大褂，其他异性，她就算没见过，也是听“闻”过的。

　　这个王子琅，绝对有猫腻。

　　离欢扭过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被逗笑了，网抑云的氛围被冲散了不少。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小脑袋瓜里在悄咪咪的ooc着什么。

　　“王子琅啊，”“嘎吱”清脆的一声，易拉罐皱成了一副抽象画，被大力水手离欢准确投篮，劲了垃圾桶。

　　袁愿觉得唯一一个在她旁边的孤寡少女，格外的危险，强忍着没有挪动自己的凳子。

　　一副乖乖的、洗耳恭听的好瓜农。

　　“你好像喵团子啊。”离欢宠溺地揉了揉袁愿的头。

　　喵团子，是袁愿养的一只英短，经常被离欢撸。

　　“也不是谁，老同学，”被醉意渲染、笼罩上一层薄雾的眼睛和袁愿四目相对，郑重地点了点头，清冷的面容，莫名的有些可爱：“高中班长、而已！”

　　袁愿一腔热血，结果都喂给了凉凉的夜风。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却更好奇了！

　　【高中班长？什么早上悄悄送早餐、自行车后坐上被风掀起飞舞的白色连衣裙摆、班级大合唱上默契的对望… …简直就是青春疼痛文学的活生生样本案例啊！！！】

　　袁愿把自己平日里在老福特上看到的五花八门的梗全放在了这两个人身上、走马观花，得出了比牛顿定律还真的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绝对有点不小的瓜。

　　尤其是离欢这样的，笑是四月开的春花娇艳，愁是九月秋意寥。就是最平时的面无表情，也好看！

　　在习惯了化妆品和美颜的人造美丽之后，看到离欢这样的纯天然无公害美女，她无时无刻不想抱着这颗漂亮的大白菜。

　　“高—中—… …同学啊、”袁愿故意拖长了腔调，把“班长”换了个更平庸却也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名词。

　　微醺的醉意，让离欢有些飘飘然的，灵魂好像要挣脱出身体，七情六欲也变得迟钝起来。

　　“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一天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晚八点狗血情节。”

　　可听完下一段话，袁愿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您脑子里比我还狗血好嘛？

　　温软的声音，染上了青灰色回忆的味道：“男孩子的白衬衫，就像是女孩子的滤镜，尤其是在中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干净爽朗、对我抱着善意的男孩，不知不觉，那件白衬衫，就成了心头挥之不去的皎皎白月光。甚至那只是一件称之为丑的校服，还算不上是衬衫。就算是好多年不见，可月光岁岁年年皆在，当他真的再次出现，我掩耳盗铃蒙上的眼罩，就被毫不留情的扯去，不得不去直面被我故意忽略、早就不知今夕是何模样的白月光。”

　　像是自嘲，又或者是简单地想要表达些什么：“避了这么多年，原来，”抬起头，粉红色均匀地铺满了她白皙的脸庞，肌肉应付似的、嘴角向两侧延伸：“脑海里想象了无数次会与你再次遇见的场景，最后啊… …还是不期而遇。”

　　“哎---”眼看着离欢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要向一边倒去，坐在她对面的袁愿赶忙去扶，一只手却先了她一步。

　　袁愿看着站在光与暗交界线的男子，依旧掩不住一身的疏朗气质，还有那半掩遮面的雅致玉面，她只会花痴的绣花脑子率先死机：每一次遇见离欢的对象，她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古人那些老人家们笔下的皎皎君子，并不是浪漫想象出来的。

　　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个从书里走出来的，他的背后，是上下五千年厚重文雅的积淀。

　　“喝酒了，”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离欢在下班的时候，就给季合远发了消息。

　　回没回也没在意，就像是潜意识里的习惯，就和袁愿嗨吃嗨喝起来。

　　袁愿被季合远的微哑的声音打断了心里五百回合的土拨鼠叫，两只手紧张地四无处安放。

　　这个声音，真的苏断了老娘的柯基小短腿啊！！！

　　离欢闻到了久违的消毒水混合着各种药物的清香，格外自觉地把小脑袋凑近了格外温暖踏实的怀抱，有些不舒服地钻了钻，她好久不喝酒了，脑子有点疼。

　　“嗯嗯，”轻轻地点了点头，委屈地撒娇：“你终于来啦。”

　　刚刚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也被美色堕落，袁愿真想把她这时候的样子拍下来做成表情包，传给大家看看，我们的淅淅除了在戏内可甜可咸，在生活上也是个要人哄的小公举。

　　季合远一只手控制着力道，把人箍在怀里，防止怀里的人乱折腾，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弯腰把离欢公主抱了起来。

　　感受着手里的重量，皱了皱眉，刚刚把人搂怀里的时候就觉得人儿小了不少，真实的感受起重量，真的瘦了很多，本来就不大一点，现在他一只胳膊都能搂她两个人了。

　　还有眼下遮掩不住的青黑色，这段时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季合远心里瞬间有了数。

　　“麻烦你照顾离、”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看着樱唇一张一张，呓语着听不懂的话，眼低的凉意被冲淡，“照顾她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也怪我，”袁愿昧着良心，把又黑又亮的大铁锅全拦在了自己粗壮的背上，“太久没见淅淅，一是吃嗨了，没拦住。”

　　“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你应该也喝了点，”看了看桌子上堆叠凌乱的酒瓶，“我叫的代驾在路对面，你也早点回家。”

　　“谢谢。”被他暖心的举动戳到的袁愿挥了挥手，心里不住大问苍天：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限趋近于完美的男人？？？怎么就没被我遇上啊---

　　突然觉得什么不对：你刚刚为了你的前男友买醉，现在这么意识不清楚的跟现男友回家，要是在口不择言、酒后吐真言，那就不是疼痛文学、而是现代都市久别重逢的大戏了！

　　季合远今天穿的也是白色衬衣，别人穿起来是卖保险的油腻，可在他身上，就是简约的轻爽。

　　那个王子琅是白月光，面前这个… …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袁愿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警告自己不能再ooc下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袁愿单手托着下巴，只是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突然爆出一声：“为什么又是我买单！”

　　… …

　　“季医生，嘿嘿嘿，”离欢纤细的胳膊搂在他的腰上，抬起头，刚好可以看见他轮廓被路灯隐约的下颌，痴痴地笑着：“你好帅啊。”

　　过了这么多年，每次注视着你的脸，都能够不自觉地被吸引，他人都成了过客、被模糊成了背景。

　　“傻乎乎的，怎么喝这么多。”季合远打开车门，小心地把离欢安置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砰！

　　车门被合上。

　　季合远坐进车里，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直愣愣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像冰河世纪里遇到了松果的松鼠，根根分明、又细又密的睫毛时不时地扇一下，

　　“欢欢，”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温柔道：“难受么？要不先喝点苏打水。”

　　说着，就要伸手到后座里掏水。

　　他微凉的手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柔软的小手抓住，每一个指节被没有章法的揉蹭着，离欢一声不吭的，车内除了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在没了其他的声音。。

　　察觉出了离欢今晚的不对劲，季合远调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解开离欢身上的安全带，把人抱到了腿上。

　　离欢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腿上，大半个身子都倾在他硬邦邦的身上。

　　一只手仍旧被离欢执着在手里把玩，另一只，搭在离欢的背上，轻柔顺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季合远抱着自己的全世界，每天在医院里繁忙的接诊、紧张地手术、回到家之后的空荡荡，在这一刻的相拥，都成为了不足道矣。

　　即使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可鼻尖萦绕着的带着他熟悉的体温的味道，莫名烦躁的心，被小心地包裹，一下、一下、一下，归于平静。

　　离欢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忙碌航行的船，不知疲倦，可一看到季合远，就瞬间进了港湾，只剩下心安。

　　“我今天… …遇上素描纸上那个超级丑的人了。”抽了抽鼻子，带着嫌弃，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素描纸”，季合远被发梢遮掩下的眼睛闪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人，还是他们俩相遇的契机。

　　穿过车窗的路灯，也不自觉地变得谨慎，把相拥的人拢在薄薄的光里，遥遥看去，二人好像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