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弱，我才不看》江沐沂

29、第 29 章

　　“一阳哥…一阳哥……”解爻轻轻拍着封一阳的背，“没事了啊……没事了啊……”
　　封一阳只是没听见，一动不动地搂着解爻，死也不松手，像只大狗护着骨头。
　　解爻则任劳任怨地被抱住
　　解爻感觉自己的衬衣被打湿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解爻的肩膀都被压麻了，封一阳才开口讲话。
　　“我丢了你的联系方式……”
　　“你很恨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把我拉黑删除，让我永远找不到你，还搬家。”解爻收敛着话里的埋怨，试图平静着说，“我是不是已经恶心到这个地步了。嗯？一阳哥。”
　　“我……”封一阳搂着解爻的手微微发抖，“不是我删的你。我妈妈删的。”
　　解爻的身子一僵。
　　“她反感…不，她厌恶同性恋，还有我爸爸，有人把我们的照片发给她了。”
　　解爻眼眶不听话地发红了起来。
　　“我找不到你，爻，可是你可以，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那你搬家…是为什么？”
　　“你听过《命潮覆灭》吗？”
　　“嗯。”解爻把脸贴紧封一阳的脖颈，小声地唔了一句。
　　“我去K国旅游，我以为，是旅游，”封一阳喉结滚动了一下，“可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给我办好了转入，我提前出国了……后来房子怎么处理得我不知道。”

　　“爻，你……”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封一阳又开始哽咽，“你说你爱我，你把戒指戴在无名指，想永远在一起，你送我手抄诗，你让他们放我走……可是最后又是你，利用完我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真特么是个混蛋东西。”
　　解爻胸口正对着封一阳的心脏，听着他的激昂的心跳声回荡在他有气无力的胸廓内。
　　“我不敢见你。那些都是我做的所以……”
　　“我告诉你，我最厌恶你的……”
　　不知是借着封一阳松开的手劲儿，还是想要逃避厌恶后面的宾语，解爻抽身离开封一阳的双臂，拎着他的胳膊对他说：“你这里有没有酒精？”

　　“没有。”封一阳苍白地笑了笑，“我最厌恶你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解爻没好气地披上大衣，“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照顾给谁看？”封一阳抬脚踩着酒罐。
　　解爻俯身，中邪一般地掀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你，反正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完好的你。”
　　回身扣上门，只留封一阳在刚刚歇斯底里的地方，对一切恍如隔世，又恍如尽在梦中。

　　解爻脑子里一团乱麻，过量的信息突然注入脑海，不对称的信息忽然对称带来的狂虐的情感，让他很想自己在夜晚的风中冷静一会，可是他冷静不了，也冷静不及。

　　如果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总投入值，那么解爻就一直把这些全部攒着，想留给一个人。当这个人突然出现的时候，解爻的情感倾泻而出，反而比很多人都来得猛烈。
　　久别重逢叠乘只你唯一。
　　结果自然得情难自已。
　　解爻拉上单车直奔向药店买好酒精棉签，又为了以防万一准备好纱布绷带，没耽搁一秒就回了酒店。

　　敲房间门的时候，没等解爻敲第二下，门就开了，仿佛刚才屋里的人一直就在门后等着。
　　“一阳哥你坐好。”解爻皱着眉头给封一阳清出一小块地方，让他坐好。解爻在旁边摆好药品，问道：“会处理吧？”
　　封一阳“嗯”了一声，就接过来。
　　解爻麻利地绕开大床，拿起电话准备叫房务，正要拨号，却把手收回来。
　　他走回“狼藉”所在地，一点一点地拢着碎片。

　　“对不起，爻，让你见怪了。”封一阳手上熟练地消毒包扎着，轻声说了一句。
　　“有什么见怪，”解爻随嘴回了一句，“这儿有塑料袋吧？”
　　“嗯，我包里有。”封一阳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示意解爻翻找，“嗯，对，外侧……”
　　解爻拿着塑料袋重新回去，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会儿我带走吧，给你扔掉，别给你带来恶劣的影响。”
　　“谢谢你。”
　　“你怎么这么客气现在？你的经纪人知道你的状况吧，不然这么吵他还无动于衷。”
　　“嗯。”
　　“我看你这几年是隐藏得挺好的吧？”手上的动作一停，看着封一阳，“我都没看出来你现在疯成这样子。”
　　“我不疯，”封一阳苦笑两声，“我这是工作压力大，找个方法休整休整。”
　　“所以你就用伤害自己的方法？”
　　封一阳被训得不敢说话，低头抹药。
　　“我说，”解爻把塑料袋扎好，坐在封一阳的身边，看着他的伤口深深的，雪白的脂肪在皮下露着脸，血则四溢成鲜艳的图样，“你是惯犯了吧。”
　　“嗯。”封一阳本来是满不在乎，但是一想紧贴着自己后背的人是解爻，就做贼心虚地低声说着。

　　空气一片静默。
　　“你为什么还想联系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封一阳整理着棉签，“起初不相信是你做的，后来不相信你是故意要害我的，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吧，爻？”
　　“我的苦衷就是我必须要逼着你和我一起，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件事，别人也靠不上……”解爻将头轻轻地在封一阳肩上摩挲着，像身上平白无故长出的无辜小猫，“你觉得那些事情很小儿科，但是……那些事情很痛苦。”
　　“后来我明白了，”封一阳扯扯嘴角，“你教的，对吧？”
　　“嗯。”解爻含含糊糊地承认着，“你说你觉得我有苦衷，其实网上的恶评，我一句都不相信，至于你的选择，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苦衷。”
　　封一阳轻轻点头，把自己的戒指和解爻的对在一起。

　　“其实也不是别人靠不上，主要还有就是我很喜欢你。”解爻蓦地补了一句。
　　“你就是设局勾引我？”
　　解爻沉重的自责心情又被封一阳的话点得明亮起来。他看着封一阳左臂缠满的绷带，满心怜惜，忍不住转头，把封一阳扑在床上。
　　封一阳倒也不挣扎，这位哥哥任着他的弟弟胡闹着，陷在柔软的床褥里。
　　“是，我就是在勾引你。”解爻浅笑着，嘴唇又因为灯光显得性感几分。可是紧接着，他只是慢慢地也让上半身滑到封一阳的身侧，用左手轻轻把封一阳的脸掰过来。
　　“一阳哥。看着我。”
　　“好。”封一阳纵容着他摆弄。
　　“你是不是在娱乐圈过得很辛苦。”解爻的眼眶红了。
　　“嗯。”封一阳的目光像是抽去了生机的温柔，“我过得，很不好。”
　　“你是不是想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封一阳沉吟道：“什么不好的事情？”
　　“比如，比如，”解爻显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哪个词，但是不忍心说出口，“比如，像L一样的事情？”
　　L是前段时间自杀的演员。

　　封一阳并没有很快做出回答。
　　“你说啊。”
　　封一阳的眼中闪过不分明的色彩，最后归于某种不稳定但是坚决的质态：“没有。”

　　解爻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旋即看着天花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阳哥，你要不然退圈和我归隐吧。”
　　“几年不见，你倒是生机勃勃的，白日梦想家啊。”
　　“没有，一阳哥，我说认真的。你说如果你过得这么难过，那还不如和我一起隐居山林呢，远离世俗纷扰，我陪着你，那日子不会好很多吗？”
　　“我，没力气。”封一阳看起来想象不出那种场景，眼睛又飘忽起来。

　　解爻翻身追着他的眼睛：“一阳哥，你睡眠怎么样？”
　　“不太好。失眠是常事。”
　　解爻蹙眉，问了一句让封一阳小有震惊的话：“你要不要考虑去看个医生？”
　　“什么医生？”
　　“精神科。或者先去看看心理医生。”
　　封一阳愣住了。
　　“自残的时候，你感受不到痛苦吗？”
　　“感受不到快乐。”封一阳只惦记着自己自残的手段逐渐失效。
　　“我知道。但是，”解爻用手抚摸着封一阳胳膊上淹没在白色纱布的伤口，“你感受不到胳膊在痛吗？”
　　“胳膊？”封一阳像是根本没往那里想过，“胳膊…好像也没有感觉。”

　　“一阳哥，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嗯？”
　　“心理医生。就去聊聊天什么的。”
　　“我以前想去看过，”封一阳皱着眉，好像回想着自己很不愿意回想的过去一样，“但是，经纪人不让去。”
　　“你管他呢！”解爻声音大了起来，“他有什么权利能决定你的生死。”
　　封一阳说：“合同，合同决定的。”
　　他的话凉凉的，像一盆冷水浇过来。

　　“那你怎么办？”
　　“我？”封一阳惨淡地笑着，“一直都在身不由己，找不出除了死亡以外的解脱方式。”
　　解爻上手把封一阳的嘴捂住了：“你的事儿，可以和我讲讲吗？”他的存在，强行为封一阳了无生气的眼神注入一点人世间的意味，“我不是心理医生，也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我是和你一直戴着对戒的人。不管你怎么想我，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可以尽情地依赖我。”

　　封一阳听着，缓缓看向解爻。
　　“爻，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退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