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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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从鱼池子出来时，天色已暗，游戏中的视野能见度降低了不少。依稀可以看见远处酒楼挑起的红灯，在这寂寥的夜里散着柔柔的红色光芒。
看了看好友列表，只有两个人：
傅晚晴——掉线
戚少商——在线
想起还欠着他十两银子，于是密语给戚少商：“你在哪里？”
很快听到戚少商的回复：“顾兄弟，你忙完了么？我现在在连云寨，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顾兄弟你在哪，我去找你。”
连云寨离这里约有二十里，也不知道等他过来需要多久，想想那个毫无头绪的任务，自己暂时也无事可做，于是说：
“嗯，那我在旗亭酒肆等你。”
戚少商说：“好，我很快就到。”
很快？顾惜朝有些怀疑，别告诉他这游戏还提供回城卷……
徐步走至旗亭酒肆，看着门口挂着的那副宣传画，忍不住一笑，这个滥好心的九现神龙在画中摆着一副冲锋状的造型，的确很是喜感，也难怪被他朋友嘲笑。
土拨鼠高掌柜瞅着顾惜朝进门，用他尖细的嗓音问：“呦，顾惜朝，又没银子了？”
顾惜朝不动声色，从小布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柜台上，缓缓道：“我来喝酒，顺便等人。”
心里忍不住鄙视：这个《天下》里出现的NPC个个都是极品，全都一副认钱不认人的势利眼。
果不其然，看到银子的高掌柜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里绽放出钻石般亮闪闪的光芒，口中接连说着“顾公子快请快请！我去给您拿最好的炮打灯！”
“不劳您驾了，我对这里熟得很，自己来就可以了。”顾惜朝实在是懒得再和这土拨鼠掌柜说半句话，径自往后厨走去，身后还传来高掌柜那故意拖长的音调：
“那顾公子您自便，千万别客气啊！”
在后厨的酒窖里翻了翻，找出一坛黄泥封口的酒坛。现实生活中顾惜朝从不沾酒，今天在游戏中闲等也是等，倒起了兴趣尝尝这虚拟的酒的滋味。
刚把酒坛摆放在桌上，便听得门口一声马嘶，走到门口一看，戚少商牵了马从后门进来，正往院里的一颗歪枣树上拴。
“我说怎么来得这样快，原来是四条脚在跑路。”
“顾兄弟，这只马是我的宠物，叫‘清风’，它只听我的话哦。”戚少商有些得意，《天下》里有宠物的人还没有几个，一般人想骑马只能从驿站租，他的马却是随叫随到。
顾惜朝想起九幽给他的那个蛋，不知道现在孵出来小鸟没有。他拿了二十两银子，递给戚少商，说：“谢谢你的银子，算是还你的钱加上你帮我洗的碗。”
戚少商没接银子，目光闪闪咧嘴笑笑，两个酒窝一深一浅地挂在脸上：
“我可不缺银子，你刚来，有用得着银子的地方。这次认识顾兄弟你，我很开心，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的笑很是坦诚，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亲近。顾惜朝却仍坚持着：“亲兄弟之间都是明算账，何况在这虚拟世界里刚认识的人。”
戚少商说：“顾兄弟，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玩家，我手下新来的小兄弟们领红包的时候他们都高兴地不得了，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有人送钱都不要的人。”
顾惜朝撇撇嘴：“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拿。别人给的，拿着不安心，也不习惯。”
戚少商很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像你们这样的的人都很厉害，而且大多数脾气都不好。不过，我偏偏就喜欢和你们打交道做朋友，能力很强人又干脆。所以，这就算是朋友的心意吧，何况，我说过，还有事相求。”
“哦？”顾惜朝挑挑眉，脾气不好？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脾气不好了……
还有事相求……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新人，要本事没有、要钱……嗯，要钱倒是有点，不过这人没道理知道……
且听听他有什么事。
戚少商眼神飘了飘，看着那桌子上的酒坛咧嘴，道：“竟然有酒！顾兄弟，咱们边喝边聊！”没等顾惜朝反应就自顾自地坐下，找出两个碗抱起酒坛子倒满，递了一碗塞给顾惜朝。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连贯，看得顾惜朝愣了愣，低头看看手中的碗，不禁想，这人真是自来熟……
端着酒碗坐下来，对面的戚少商已经一碗酒倒入口中，顿时皱眉咧嘴，五官都挤成一团，半饷都不说话。
顾惜朝问：“怎么了？不好喝？还是酒里有毒？”
戚少商吸着气赞叹：“真是好酒！好喝得不得了！顾兄弟你尝尝看！”
顾惜朝半信半疑，举起碗浅浅抿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呛水！”
“哈哈！”戚少商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这叫炮打灯，什么呛水！”像是笑话顾惜朝没见过世面，自顾自又倒了半碗酒一口灌下去，朗声大笑：“真爽快！”
看了顾惜朝一眼，将手中的空碗一抬，说：“这酒就是这么个喝法，一定要一次喝一大口进去，才能体会得到这个中的美妙滋味！”
顾惜朝学着他的样子，端了碗闭起眼直接倒进口中，入口是凉的，可刚到了舌根喉咙眼立马火烧火燎起来，匆忙间赶紧咽下去，后一口酒又接了上来，又香又辣，比每年新上市的小尖椒更带了几分味道。
半碗酒还没咽到肚里，脑袋里已经放起了烟花，一片烟霞灿烂。
“想不到这游戏连酒的滋味都仿真得如此之妙。”顾惜朝感慨了一句。
戚少商说：“这可不一样，这炮打灯呢，你在现实里是找不到的。他们搞的这个酒，喝的感觉虽说是模拟出来的，可喝多了还是会醉。顾兄弟，你酒量可好啊？”
酒量？顾惜朝因为职业关系，平时根本不沾酒，以为不过是在这虚拟世界中尝尝滋味罢了，谁知道还会醉？可听着戚少商略带挑衅的语气，便答道：
“我还没醉过！”
这倒是实话，没喝过酒，怎么会醉？
这话在戚少商听来便是另一番意思。思量着他酒量了得，酒逢对手，顿时兴起。拊掌道：“这敢情好！顾兄弟，我先敬你一碗！”说着仰头就干了一碗。
顾惜朝先是夸下了口不好退却，后看着戚少商喝酒干脆的样子，心中的豪气也被激发，同干了一碗。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顾兄弟’？这年头，这样称呼人的可不多。”
戚少商搁了酒碗，说：“不然该叫什么？像现在的小孩们一样喊‘顾童鞋’、‘顾筒子’么？”说完自己先笑了。语气一转，诚恳地看着顾惜朝说：“在我们连云寨里，大家都是弟兄。这次我找你，就是想邀你加入我们。”
顾惜朝眉毛抬了抬：“为什么？”
戚少商一愣，显然没想到顾惜朝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自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和他一起作战送他账号的人呢？如果跟他说了，那他应该会同意加入，不过这么一来倒显得自己是逼他还人情似的；如果不说，那该想个什么理由把他拉拢过来呢？
来去都不好，戚少商讷口，表情很痛苦。
顾惜朝看着他的脸心里止不住高兴了一把，看你刚才笑话我，这会倒变哑巴了。
嘴角勾了勾，决定再给郁闷中的戚少商一个打击：
“我刚来没多久的时候，就有四个自称是‘连云四乱’的，叫我加入你们连云寨。他们的样子让我很是吃了一惊呢！现场版的飞禽走兽，这么别出心裁的创意性造型，不会是出自他们的老大之手吧？”
戚少商的脸色果然又黑了几分，他咬着牙纠正顾惜朝：“他们不叫我老大，他们都叫我‘大当家’！那衣服是《天下》弄的，又不是我设计的……”
顾惜朝点点头，“总是大当家挑的吧！那么多门派的风格，独独选中了这么一种，也算是别出心裁独具一格了。”
这是称赞么？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啊……
戚少商瘪了瘪嘴，这事能怪他么？那些个门派制服，最好看的就是息红泪给她们毁诺城选的白衣白裙了，可那是女孩子穿的；还有一个金戈铁马的，从头到脚都贴满了华丽丽的金片，他们是土匪，穿那个出去打劫八百里外就被人当活靶子了……再有就是更奇形怪状的所谓荷叶装，乞丐装，甚至还有迷彩装。最离奇的是一套名为“葵花盏”的行头，头顶的帽子就是一朵硕大的向日葵，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上……
这游戏的美工也太神奇了！
很远地方古墓中的英绿荷打个喷嚏。
神游完毕，戚少商拉回思绪，举起酒碗朝顾惜朝一敬，索性什么都抛开，单刀直入：
“顾兄弟，我真诚地邀你加入连云寨，答应还是不答应，一句话！”
他的直白让顾惜朝错愕了一下。戚少商跟着补充道：“当然，你身上这套时装可值钱得很，你喜欢怎样穿便怎样穿。”
顾惜朝想了想，终于举起碗，和戚少商一碰，干了一碗。
戚少商眉开眼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乍眼。
“不过，我还有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天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