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植言物语》木子小榭

3、第三章

　　扬州位于大运河之畔，水路交通极为方便，商业发达，盐政、织造等朝廷重要机构亦在此设衙建府。

　　千帆竞渡，万商云集，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无数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了脍炙人口的经典诗作。

　　黛玉自幼养在深闺，就算对扬州不是那么的熟悉，可州最繁华、最热闹的大街在哪里还是知道的。换句直白一点的话，她很清楚店铺开在哪里才能够赚到钱。可是……

　　站在扬州穷人最多也是最为混乱的北关大街，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人群，黛玉的脑子还是微微的有些发懵，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柳家好歹也是芍药口中“起死人，肉白骨”的医学世家，他的后人就算不再行医，可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方吧？

　　黛玉倒不是怀疑芍药骗她，毕竟芍药没有必要骗她。况且，如果不是芍药的话，她恐怕连柳家都不知道。那么她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知道了父亲身中无名之毒、命不久矣却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现在，她至少有了救下父亲的一线希望。

　　眼前似乎出现了父亲苍白的脸，以及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黛玉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捏了捏小拳头，坚定的抬起脚向自己的目标走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柳家后人有多么的刁钻，性子有多么的古怪，她都会求得对方出手为父亲诊治。

　　跟着黛玉一起过来的丫环看到黛玉诡异的举动，不解的彼此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虽然她们不明白黛玉为什么会突然乔装来到这里，可还是得保护她黛玉，免得她被不长眼的人给伤了——黛玉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打扮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她们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她黛玉。幸好林家的护院也跟着了，此刻就在不远的地方守着。

　　“老板娘，请问……”

　　此时并不是饭点，面摊还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在大灶前的案板前忙碌着。

　　听到黛玉的声音，那女人抬起头，看到黛玉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真不知道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穿了一套男孩子的衣服，又束起了头发，就不会有人看出她实际上是一个小姑娘了？

　　“小公子是要吃面？”虽然一眼就看出了黛玉的性别，可女人却并没有点破，而是笑着招呼道：“快坐，我这就给你做。”女人说着快速的从一旁已经和好的面团上扯了一块儿下来，手脚麻利的抻起了面条。
　　黛玉吃惊的盯着女人利落的动作——如果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她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平常吃的面条竟然是这样扯出来的。

　　直到又细又长的面条被抛进水已经烧开的大锅中，黛玉才回过神来，轻轻的感慨道：“原来如此。”

　　“姑娘，”大丫环秋绫看着黛玉的样子，想了想，凑到黛玉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想吃面了吗？等回去了奴婢就叫人给你做，好不好？还是别在这里吃了，毕竟……”目光四处扫视了一周，秋绫还是选择了一个委婉一点的说话：“你的身份，在这里吃东西不大好。”

　　“小公子自己找地方坐，面马上就好。”女人虽然没有听到秋绫到底说了什么，可是看着黛玉的穿着以及秋绫的眼神，猜也能猜得出来。不过，她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小丫头都不怕，她又怕什么呢？
　　黛玉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在大锅前忙碌的女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不知老板娘如何称呼？”

　　虽然黛玉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可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芍药口中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柳家后人竟然会在这里卖面。或许那柳家后人已经换了地方芍药并不知道——黛玉的心里暗暗的猜测道。

　　“我姓柳。”女人笑着给了黛玉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小公子叫我柳四娘就行。什么老板娘不老板娘的，可不敢当。”

　　听到女人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黛玉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虽然确定芍药不会骗她，可没见到真人，黛玉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一点担心的：担心自己找不到人，担心自己救不了父亲。

　　黛玉脸上的笑容轻松了很多：“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事相求。”

　　“哦？”柳四娘愣了一下，一边把面放到黛玉的面前，一边好奇的道：“什么事啊？”柳四娘自然想不到黛玉是专程来找她的：她隐居在此处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柳家亦早已败落，又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找她呢？她本来以为黛玉这种大家族的姑娘，来这里也纯粹是好奇，根本没想到黛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她对黛玉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好奇。

　　“秋绫，你们先过去那边等我。”黛玉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林如海中毒的事，因此先是将身边跟着的人遣开才对着柳四娘轻声的道：“我想请您帮我医治一个人。”

　　听到黛玉的话，柳四娘愣了一下，眼神也有些怔忡：她怎么也没想到黛玉所谓的“有事相求”竟然会是这个。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后，柳家就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世间再也没有了杏林柳家。如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一开口就是医人的事，她的心里涌起了怀念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深怕是又有人要对付柳家了。

　　路边的小草听到黛玉的话，幸灾乐祸的怪叫道：“哎呦，竟然有人来求医了？哈哈，不可能，就等着病死吧！”

　　听了野草的话，黛玉心里不自觉的反驳道：“我一定能求得她出手的，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小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柳四娘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疑惑，笑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面摊老板，勉勉强强维持生计罢了，又哪里能够医治人呢？”

　　“我听说前朝御医柳家的医术神通，”听到柳四娘的拒绝，黛玉的心里有些着急，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竟然会知道自己是个小姑娘的事，而是诚恳的道：“是特意来请您出手救命的。”

　　听了黛玉的话，柳四娘的脸上有着一丝苦涩：前朝御医、医术神通这些字眼好久没听到了。柳家医术传承近千载，一直是帝王御医的不二人选。就是本朝的太·祖皇帝，也是放心的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当时的柳家家主，也就是她的祖父。可惜，一夕之间，柳家落魄，就连柳家后人都得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医术。

　　“小姑娘，你来错地方了。”虽然黛玉的样子令她有一种想要帮助她的冲动，可最终柳四娘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我建议你去东关大街的回春堂。回春堂是扬州最有名的医馆，那里的大夫医术还是不错的。”虽然在她的眼里，回春堂大夫的医术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却还是打算将黛玉打发过去：万一黛玉是什么人派来算计她的……她可不能上这个当。

　　听柳四娘提到回春堂的大夫，黛玉的心里不禁有着一丝的苦涩与无奈：如果回春堂的大夫能够解父亲所中之毒的话，她又何必来到这里找柳家后人呢？更何况，这么多年回春堂的大夫一直都为自己家诊脉，可却从来都没有发现父亲中毒一事。她又怎么可能放心回春堂的大夫呢？

　　“哎呀，你不会哭吗？”一旁的小草着急的提醒着：“就是那种要哭不哭的，让人心疼的那种？”

　　“我是慕名而来的。”黛玉垂着头轻声的道：“求求你了，就帮帮我吧。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来打扰你的。”

　　黛玉说着，眼泪轻轻的滑落到已经凉了的面里。倒不是她在算计柳四娘，而是想到父亲中毒的事，黛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不敢让别人知道父亲中毒一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着这种压力。而眼前的人，却承载着她全部的希望。

　　柳四娘无声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你的身体没什么事，就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药喝多了，才导致的肺虚脾弱。放心吧，只要平日里好好保养，多动一动，少吃点补药，还是可以慢慢调养过来的。”

　　对于大户人家的主子有事没事吃补药的事柳四娘也是知道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小姑娘，柳四娘却深深的感到了造孽：是药三分毒，这么粗浅的道理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懂呢？不说她的母亲到底喝过多少药，单看这小丫头的脸色，恐怕连饭都没学会吃，就学会了吃药。

　　听到柳四娘的话，黛玉猛地抬起头，满是希冀的看着对方：虽然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自己，可是却因为对方的话燃起了浓浓的希望——柳四娘能够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体状况，就一定能够解了她父亲的毒。只要能够解了父亲所中之毒，不论柳四娘提什么要求，她都可以力所能及的满足她。

　　看着黛玉那如同小狗般的模样，柳四娘的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你若是信我的话，回去就把自己的补药都给扔了。以后每天绕着自己的院子多走几圈，我保证一段时间之后你的身体比现在要好。”

　　“我相信你。”黛玉重重的点了点头，失态的拉着柳四娘的手：“四娘，其实我想救您救治的是我的父亲。他中了毒，我……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听着黛玉的话，柳四娘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由尽力找补着：“小丫头，我刚刚只是顺口说的，你可别当真啊。不过有点事情做，多动一动，对身体还是好的。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我小的时候身体也不好，总生病；等到后来支了这个面摊，每天忙忙碌碌的，身体也就好了。”

　　“我父亲每天也总是忙忙碌碌的，盐政上的事就好像永远也忙不完一样。可他真的是个好人，”黛玉喃喃的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下了毒，非要害他的性命……”

　　“盐政？”听到黛玉的话，柳四娘的心思就是一动：“你的父亲是……”

　　听到柳四娘的话，黛玉连忙回道：“我姓林。家父乃是扬州巡盐御史。”虽然黛玉的心里知道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提起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了求医，她根本顾不得这些了。况且，如果柳四娘最终愿意为她父亲诊治的话，还是会知道这些的。

　　“原来是……”

　　黛玉没听到柳四娘那不知道在舌尖上咕哝的话是什么，却因为后者接下来的话而欣喜若狂。

　　“诊个脉倒是没什么。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很快就要忙起来了。不如你先帮我一点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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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黛玉的病到底是什么啊，那个肺虚脾弱是自己编的，大家不要太纠结。
既然来了，就点一下收藏呗！！！
小剧场：
路边小草：马甲都掉了，还装呢！柳四娘太不诚实
林如海：听说我中毒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贾宝玉：林妹妹，我要亲手抻面给你吃
黛玉：恕我直言，你是做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