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堇》樱语未希

4、四、怀疑

　　小槿从窗户看出去，打头那男子正是平南侯的侄子，是洛城出了名的纨绔，算得上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他父亲曾为救平南侯丧命，是以平南侯对他格外纵容。他也有几分小聪明，没惹过自己惹不起的人，仗着小人物无人做主，蹦跶到现在都还平安无事。
　　小槿心知以他们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不好直接出手，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今日既撞见了，便无法坐视不理。
　　她望向萧煜，后者一看便知她的心思，正要寻人去找夜岚，外面男子举起手，眼看就要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
　　情急之下，小槿抄起块屋内盆景处的小石子弹出去，将那男子的手打得一偏。
　　男子吃痛，眸中浮起怒火，当即抬头寻觅着：“谁？”
　　小槿扔完石头，立刻就将身形向后隐匿，这时又响起另一道女声。
　　“不知我妹妹怎么惹了大人，她还小，不懂事，大人可否高抬贵手，放条生路？”
　　小槿定睛看去，来人竟是轩辕落伊。看她和那女孩的长相衣着，稍微想想便知她们根本不是姐妹，她那番话全是为了给女孩解围。
　　萧煜一看有人站了出来，也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男子见到轩辕落伊，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神色间挂上了垂涎之意，语气也更加轻佻：“你妹妹欠了我的银钱，还伤了我，合该有所补偿，你若不忍她受苦，不若你来替她？”
　　轩辕落伊仿佛丝毫不惧围上来的家丁，不卑不亢地回道：“哦？替她做什么？”
　　男子笑得猥.琐：“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来陪爷几天，等爷满意了，自然会放你走。”
　　轩辕落伊皱起眉，表情终于没有绷住，露出了一丝嫌恶：“这里这么多父老乡亲见证，你是要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成？当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哼，王法？这点小事爷说了算，要什么王法？”
　　轩辕落伊挡在女孩身前，心中惋惜，面前这人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到底没说出什么“爷就是王法”这种全然藐视皇威的话，少了这个把柄，要想救下这个女孩，怕是只能打起来见官了，只是不知官府能不能保得她们无恙。
　　她心思回转，正欲出手，忽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本王倒是不知，鲁公子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将欺霸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轩辕落伊循声看去，来者是位华服锦冠的年轻公子，身形挺拔，相貌堂堂，只一眼便让人觉得这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他边说边走近，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姓鲁的男子一眼，神情举止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压。
　　纨绔鲁公子显然是认识他的，立刻赔着笑，恭谨地道：“不知王爷在此，污了您的眼睛，是我该死，该死。”
　　轩辕落伊看他那副谄媚的样子，心中不屑，但又觉爽快。
　　就听刚来的这位王爷又道：“污了我的眼倒是无妨，只是这两位姑娘何其无辜，你还不速速离开，让大家都得个清静。”
　　听他这样说，鲁公子便知今天无论如何是无法得手了。原本看中了那个小的，想玩上两天，今天突然又冒出个“姐姐”，姿色更加上乘，就这般放手实在令人心有不甘。可在亲王面前，他不敢造次，只能最后看一眼，转身离开。
　　没走出两步，又被人叫住。王爷在他身后说：“这两位姑娘若出了什么事，怕是都要算在你头上了。”
　　这是警告他不要事后再去找麻烦了。
　　鲁公子灰溜溜地离开，轩辕落伊自然要带着那个女孩向恩人道谢。
　　洛城里这个年纪的王爷只有一位，眼前人毫无意外，便是恭王。他虚扶了轩辕落伊一下，温声对她说：“姑娘不必客气，打抱不平之事，女儿家尚敢出头，本王更是义不容辞。”
　　他说着又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女子，见她容色清丽，眼神清澈，无论方才还是现在都是从容依旧，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正要再说什么，一个粗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原来王爷已到了，是吴某来迟了啊。”
　　吴盟主搭话，他自然不能不接，只得先转回头，对来人说：“无妨，时辰还早。”
　　这时轩辕落伊安抚住了那个女孩，见恭王又看向自己，便主动告辞离开。恭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厮派人护送，也算证明了刚才对鲁公子的警告不只是说说而已。
　　临走前，轩辕落伊隐晦地抬头看了二楼的窗户一眼。鲁公子找不到打他的人，她却是看到了，那个戴面纱的人，身形和小槿很像。
　　轩辕落伊在辨识人的长相体态方面十分敏锐，要不也不会在下山后进崇侯司做暗探这个行当。她正想着，听到身后小二说：“萧宗主和萧夫人已在楼上雅间等候，几位随小的来。”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轩辕落伊的脑中却猛地蹦出一个念头。
　　在二楼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边，雅间里的人聚齐了，相互见了礼寒暄两句，便纷纷落座。吴盟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他的女儿，这位吴小姐闺名予芙，有着武林第一美女之称，可她也并不只是个花瓶，不仅武艺出众，协助父亲管理门派时也颇有才干，江湖盛传吴盟主有意让她继承自己的剑云派。
　　然而小槿却注意到，吴予芙从进门开始，视线就有意无意地落到萧煜身上，似乎还带着点含情脉脉的意味。
　　她以前没怎么和吴予芙打过交道，也没听萧煜提起过此女，倒不知她还有些别样的心思。
　　她心里有些不爽快，加上带着面纱，也不便饮食，于是就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安静地听其他几人对话。
　　萧煜余光掠过她，心念微动，却没有言语。
　　这时话题已经到了本次会面的正题。
　　“江湖上现在盛传伊波国亡国时留下了一大批宝藏，我命人调查这些时日，也没有寻到传言的源头，现在事情传播得广了，根本压不下去，这样只会更令人心惶惶啊。”吴盟主忧愁道。
　　“那吴盟主是否知道，这宝藏，究竟真的存在吗？”萧煜问道。
　　吴盟主摇头：“我连这传言都弄不清楚，更何谈宝藏的真假？只是查的多了，听到许多版本，有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伊波国当年供奉着的圣物便是开启宝藏的钥匙，那几枚圣物在国破时散落各地，只要集齐它们，就能找到宝藏。”
　　萧煜闻此若有所思，而这时恭王开口道：“伊波国的宝藏，听起来还真是有迹可循。当年伊波国以工艺著称，且最善经商，简直可以说是举国从商，他们的工艺制品换来的金银财宝不可估量，若是真在哪里藏了一批，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真的，此事也不可任其发展。契月教此番重出江湖，怕也是对所谓宝藏心有觊觎，至今死的那十几个人，看着都是契月教的手段，如果放任不管，武林要出乱子的。”
　　“契月教为何要杀那些人？”萧煜问。
　　“他们都宣称自己有宝藏的线索。”
　　萧煜听了吴盟主的回答又似是陷入了思考，恭王接上这话问道：“那他们所说是否属实？”
　　“假的，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
　　被欺骗，找不到线索，没有利用价值，就索性把人全杀了，真真是邪教行事的风格。
　　“吴盟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恭王又问。
　　“一国之宝，不是能够属于某个人或某个门派的，若是真能寻到，我老吴愿约束麾下，主动上交，为国尽忠，只希望王爷也能给些支持，止住流言，以防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吴盟主能有今天的地位，凭借的不仅是武功，更多是缜密的心思和清楚的认识。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原本可没有恭王这样的中间人来讲什么互帮互助，许多江湖人士并不喜与朝廷打交道。吴盟主自然明白恭王的存在其实利大于弊，但即使吴盟主接受了朝廷方面的示好，像今天这样商议的场合，他也只敢带一个萧煜。
　　这个情况恭王自然也知道，他并不急着答应，只是举杯品了口茶，才问道：“吴盟主这是问过其他人的意思了？”
　　“这个自不会让王爷为难，王爷大可放心。”
　　恭王点点头：“吴盟主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安排。契月教呢？”
　　“这邪教才是最棘手的，以前不是没有过想过歼灭他们，只是总有些藏得太深，无论如何都能苟延残喘下来。”
　　萧煜道：“邪教就是这样，很难一网打尽，至少要先解决了这次。”
　　“萧宗主有何高见？”
　　“不如，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