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堇》樱语未希

10、十、围剿

　　轩辕落伊心中一凉，她看了看其他人，谁都没有再帮她说话的意思，反而有好几个人眼神和这个刀疤男一样。
　　她强自镇定下来。
　　现在围在这里的人太多，她不好脱身，况且背上的伤也需要缓一缓，为今之计，只有先静观其变。他们刚才提到要撤走，也许暂时还没工夫来管自己。
　　男人们见她不哭不喊，以为她是认了命，连拖带拽地先将她扯进一间屋子里，锁上了门，然后人就走了。
　　这正正是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这些人显然是没把她当回事，又或者过于自负，既没搜身，也没绑着她。轩辕落伊抓紧时间调息了片刻，拿出随身带着的伤药，摸索着撒在了伤处。
　　因为伤的是肩后，她需要将衣裳褪下一些，轩辕落伊怕那些男人随时会进来，只是把衣领敞开了一些，尽量将手伸进去敷药。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吵吵闹闹的，这间屋子像是间柴房，隔音还挺好，她也听不清人们都说了什么，只想着自己得动作快些。
　　好不容易感觉药粉撒好了，突然右侧的窗户传来动静。轩辕落伊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衣襟拢好，紧接着窗户竟被人从外面破坏。
　　眼前人影一晃，便见一人翻窗而入，两人视线对上，轩辕落伊大惊。
　　来人竟是恭王！
　　恭王显然对她还有印象，脸上也闪过一抹惊愕，继而说道：“又是姑娘。”
　　他的语气平常，听不出多余的意味，可轩辕落伊两次见他都是正值狼狈时，下意识地就觉得他这句不是什么好话。
　　好像嫌弃她总惹事似的。
　　可是对方是王爷，就是真嫌弃了，她也没话说。
　　轩辕落伊于是说了句：“王爷。”权当打招呼。
　　恭王显然没有在意那些礼节，接着问她：“姑娘可是受伤了？”
　　轩辕落伊摇摇头：“不算严重，不碍事。王爷怎会在这里？”
　　恭王眼中的沉郁一闪而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快点离开。”
　　轩辕落伊察觉到他的那点异样，没有再多问，撑着身子站起来。
　　她正想试着自己用轻功脱身，不想恭王说了句：“得罪了。”
　　然后直接将她抱起来，带着她从窗口跃了出去。
　　这真是…话本子里的情节发生在我身上…
　　轩辕落伊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姬家宗室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副好皮囊，恭王也不例外。
　　此刻他的脸微微板着，专注的模样更是添了几分魅力，轩辕落伊微微出神……
　　并不是被他吸引了，只是觉得他有点想当然，直接就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了，不过这想当然里还有几分可爱。
　　阴错阳差的，他也算是救了自己啊。
　　就这么一出神，她就没注意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恭王已经抱着她离开有段距离了。
　　他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将她放下。
　　恭王道：“姑娘快回去吧，以后出门定要当心，莫再被歹人所害。”
　　他这么一说，轩辕落伊倒是想起自己最初到底是如何落入这般境地的。
　　这大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她急忙叫住就要离开的恭王，对他说：“王爷有所不知，今日最初想要害我的并不是院里的那些人，而是另一伙人，看他们的穿着还有行为举止，似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随从。”
　　恭王听出她的言下之意，顿住脚步，问了句：“你是想说，鲁家？”
　　轩辕落伊的手握了握拳，她看向恭王，对方脸上并没有露出怀疑或不屑的神情，正在认真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的手又握紧了些，开口道：“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认为是的，除了上次，我并未与其他世家子弟有过交集。”
　　恭王接着问道：“所以？”
　　轩辕落伊回答：“我不过一民间女子，民与官斗，难于登天，但我既与王爷相识，也算是一种机缘，斗胆求王爷赐一个机会，能严惩鲁岳豪那样的恶人。”
　　她想，恭王上次会帮她们解围，毫不留情地斥责鲁岳豪，这次又将她救出来，他心中定还是有原则的。而且哪怕他再是不理朝政，也还是圣上亲弟，总有些权威，如果他肯帮着说句话，惩治鲁岳豪的可能性就会大些。
　　退一步讲，不管他答不答应，求一下总没坏处，又不掉块肉。
　　“你打算怎么做？”
　　“鲁岳豪作恶多端，桩桩件件总能查出来，只要能公正审理，他定会恶有恶报。”
　　恭王听了，却是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目前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平南侯对侄子一向纵容，只要他想保，不是我说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轩辕落伊闻此，心凉下来。她对朝局不是一无所知，平南侯手里握有兵权，在朝中颇为势大，自然不是能随便动的对象。只是没想到，面对他时，连亲王都要往后排。
　　不能用律法制裁他的话，她总不能去暗杀他，万一失败，就是为了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太得不偿失了。
　　轩辕落伊正失落，听到恭王问她：“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她一怔，看向恭王，他声音平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轩辕落伊拿不准他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轩辕落伊，落叶的落，伊人的伊。”
　　恭王点点头，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递给她：“轩辕姑娘能够见义勇为，惩恶扬善，本王冠以国姓，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姑娘。你拿着这个，若是真能拿到证据，本王也必将尽力而为。”
　　轩辕落伊没想到恭王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因为恭王管着武林事务的接洽，应该说他是江湖人最熟悉的贵族成员了。人人都说恭王仗义、嫉恶如仇、颇有侠气，她本以为那是因他身居高位，有些事只要动动嘴，就能毫不费力地收获好感。
　　现在她倒切实感觉，也许传言真的非虚。
　　她接过令牌，冲恭王一抱拳：“民女也会尽力，在此要先谢过王爷了。”
　　她这个动作一下子就透出了江湖气，之前他都没看过她走路，无从判断她是否会武，恭王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可能还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呢。
　　他点点头，又确认了轩辕落伊可以自己离开，两人便就此分别。
　　……
　　萧煜回到山庄，小槿就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
　　他换过衣服，牵着小槿进了卧室旁的小书房。
　　小槿并没有问他什么，只是安静地帮他磨墨，看他一张接一张地写字。
　　这是萧煜自我调节的方式，有时思考事情也会这样。他写的东西有些是有用的，有些只是无意义的落笔。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萧煜放下笔。他舒出口气，揽住妻子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她抱到腿上坐好。
　　明明是暧昧又温情的姿态，他的语气却很认真：“六弟不对劲。”
　　小槿顺着他的话问：“恭王怎么了？”
　　萧煜的回答很跳跃：“今日围剿契月教徒，没有成功。”
　　小槿面色显出点惊讶，萧煜接着道：“他们不知是否提前得到了消息，盟会的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撤走了。”
　　“确定是人撤走了？不是暂时离开？”
　　萧煜点头：“连东西都搬得干干净净。”
　　“你是觉得这件事与恭王有关？”
　　萧煜的脸色不大好，拧眉说道：“前日我就觉得六弟的状态不对，今日在契月教的据点没有见到人，本来都打算撤了，结果有人在暗处引着我们的人到了另一个宅子，在那里抓到了几个教众。影四在那个宅子，看到了六弟。”
　　小槿理了理他的话，才道：“可是这样好像并不能说明恭王与此有什么关系，给你们引路的人没有找到？”
　　萧煜摇摇头：“那人手段高明，根本不曾现身，到了宅子附近就不见了。”
　　“若此人是得了恭王的授意，这应当是在帮我们…”小槿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眼中是难以置信。
　　萧煜知道她也想到了：“怕就怕，是六弟漏了消息给他们，才让据点的人提前撤离。”
　　是了，这一切都太巧合，先是萧煜发现恭王异常，然后是围剿的事可能被人泄密，再是有人在围剿失败的地点引他们去别处抓人，又在那里见到了恭王。
　　暗中引路的人显然是既知晓武林盟会的计划，又知道契月教众的这两个住处，同时也希望萧煜等能抓到人，那他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第一个据点的人离开呢？
　　这事情仔细一琢磨，就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小槿又问：“影四可有看见恭王做了什么？另外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谁知道吗？”
　　“当时吴盟主已带人先行离开，只有我们的人注意到了，抓到的契月教的人就关在星无宗，”萧煜说着，表情有些古怪，缓缓道，“至于六弟，影四说，他在那座宅子里，救了一个姑娘。”
　　小槿怔了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想再问什么，一时却也无从问起。
　　恭王年已及冠，倒是还没有纳妃…
　　不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