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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石阵 ...

  •   次日一早(颜清以为的早,实际上已是日上三竿了),颜清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时颜华与吞云兽已经没了踪影,空荡的木屋只剩下她一人与扣在锅里尚还温热的红糖发糕与一碗白粥。如果说吞云兽做的东西有什么还尚能入口的话,那这发糕必是不二之选。
      她与颜华心照不宣,都不愿直面离别的场面,颜华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颜清则是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她定会常常回去打扰父君的。
      颜清细嚼慢咽的将吞云兽留下的食物吃完后动身去了昆仑山,这将会是两年里颜清和商陆的第一次见面,于是特意挂上了那枚和田玉佩。
      昆仑山是元始天尊修炼的仙山,同帝君居住的这座不知名的山不一样,来往皆需通报,且元始天尊座下二十二名弟子全是男子,天界一早就有女子不得入昆仑山的传闻。且不论传闻真假,要通报总归是麻烦,于是颜清便使了避气珠偷溜进去。
      才两年不见,商陆看着比来时稳重了不少,周身的气韵都收敛了起来,一点也不像从前养尊处优任意妄为的天界皇子,在这里他只是元始天尊座下的一名普通弟子。
      “商陆,”颜清在商陆结束一门功课走到无人处后才出声唤他。
      商陆看见颜清十分惊喜,相互问过近况后颜清抬起左手手腕给他看清音铃,样子十分自得。
      商陆:“这是你的法器?”
      “嗯!我父君亲手打的,链子也是。父君给他取名清音铃,说是能乱人心智,还能放大香丸的功效…”
      其实颜清刚得了清音铃就想告诉商陆了,可那时她孺慕之情正浓,简直恨不得跟在颜华身后做一条跟屁虫,因此这个好消息一直留到了现在才来得及同他分享。
      “怎么不跟你父君多住两年?”
      颜清:“吞云兽做饭是在是太难吃了,偏偏他还对自已的厨艺十分自信,每次我受不住在凡间买了吃食回去总要被他唠叨一顿。我在凡间吃了东西回去用饭用得少了他不高兴,买了东西带回去他又不高兴,这日子委实是过不下去。”
      商陆听到颜清这话觉得有些迷幻,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那看着虎虎生威的吞云兽围在颜清身边絮絮叨叨的样子。
      “那帝君呢,帝君吃得惯他做的饭?”
      “别提了,我父君浑身上下根本就写满了‘无欲无求’四个字,别说是饭菜不好吃了,便是不吃也是使得的,何况他自己做的更难吃!”颜清扶额,“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颜清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何况我能感受到父君对我的态度变化,刚开始无论我怎么作他都愿意宠着,可才过一个月,他就开始嫌弃我娇气觉得我不上进,于是开始管我这管我那。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到底逍遥惯了,不愿被拘着。”
      商陆见颜清这般喋喋不休,且三句话离不开帝君,性子竟比在天界时还活泼些,显然这两年过得极好,所以内心也十分快活:“见你这般高兴,真好。”
      商陆的话出自肺腑,他从小就这样,只要颜清高兴他就也高兴。
      “你竟也会有这一日,”商陆笑着摇头,“你是不知道,其实每次受罚时我都特别羡慕你,你父君不在身边,所以即使是我母后也不会跟你动真格的,可我就不一样了,回回被打得起不来床。”
      从前两人一起纵横天界的日子已经翻了页,如今商陆是昆仑山元始天尊座下的小弟子,颜清也要踏上一条新的路。
      “商陆,过两天我要去岐山一趟。”
      岐山是颜清母后的出生地,是众所周知的狐狸山。昨夜她问了颜华帝君有关她母后的事情,颜华不愿提起,只是让她去岐山找一个叫慈姑的人。
      颜清的母后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她在天界生事的起端多半都是因为她的母后,商陆知道颜清迟早要走这一遭,因此并不惊讶,只是提醒她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提防。
      纵然仗着避气珠瞒过了商陆的一干师兄,可颜清毕竟是个女儿身,在昆仑山有诸多不便,因此盘桓不久就下山了。
      颜清按照吞云兽给的方位行至“岐山”,见着的却不是山,而是一方水帘洞,数十丈高的飞悬的瀑布沿着两旁陡峭的山石疾冲而下,声势十分浩大。颜清飞身穿过水幕,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嶙峋的钟乳石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开阔的平原中,一望无际,只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山峰的影子。
      颜清挑了条看着好走些的道路向前,行了一段距离便见着前面有一间巍峨的宫殿,那宫殿挂着的牌匾上写着笔力遒劲的三个大字--华清宫。
      此时宫内十分嘈杂,人声最鼎沸处似乎是一间产房,此时一个医官面色焦灼的跪在颜华帝君面前,“娘娘这一胎本就怀相不好,加之又是早产,怕是十分危险。”
      颜华脸色铁青:“本君只要母子平安,如若出了什么意外,本君立刻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医官答了声“是”后又重新战战兢兢的守到床前去了。
      不多久便传来了新生儿的啼哭,屋里的人刚松一口气便听见稳婆大喊到:“血崩了。”
      多少灵丹妙药都不管用,颜华帝君几乎要把太上老君的仓库搬空了也止不住那生产之人流的血,那浓郁的鲜血大块大块的浸染着原本雪白的床单,简直红的刺眼。
      颜清整个人好似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都凉透了,她知道那躺在床上看不清脸的人是她的母后。
      “母后!”
      颜华听见这一声喊叫回头看了颜清一眼,随后怒气冲冲的拔剑朝她砍来。颜清浑身僵硬,根本避不开。
      正当雷霆万钧之间,一声清脆的铃声传人耳中,原来是她慌乱中扯动了手腕,那铃声是颜清腕上的清音铃所发。
      颜清此时心下已经知晓眼前所见景象乃是幻境所化,可却还是挣扎不动,只得迎面挨了颜华帝君一剑。正如颜清所想,这一剑并没有伤到她,反倒是击破了原本困扰她的幻境。可颜清没有从幻境中醒来,她陷入了另一个场景。
      这次颜清不再是旁观者了,而是身处其中。她似乎盖着一顶红盖头,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龙凤呈祥的红色喜服,耳边有司仪在喊:“礼成!送入洞房!”
      随后她被一双手牵着进了婚房,颜清认得那双手,那是商陆的手。
      房中有许多人,笑着闹着叫嚷着,喜婆在起哄声中端着一杆缀着红色同心结的称靠近新郎,大声道:“一挑国色天香,再挑称心如意,三挑吉祥如意拜花堂!”
      颜清头上的盖头被新郎用喜称的竿尾挑起,一直被遮挡的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
      “啊!”
      颜清大惊失色,那挑起她盖头的人竟不是商陆而是天后。
      实在是荒唐!
      叮铃铃~
      又是一声铃响,幻境再次变化。
      “多吃点,多吃点…”
      这次是场景是在颜清早先跟着颜华帝君居住的山间木屋中,他们父女二人用吞云兽正围着一张桌子用饭。席间吞云兽不断地给她布菜,嘴里一直还一直嘟囔着叫她多吃点。
      颜清哭笑不得,此时她已经全然知晓自己是身处幻境了,且这幻象愈发荒谬,完全不得章法。颜清用仅存的清醒着的意识催动清音铃破除了这一层又一层的幻境,幻境解除后她便又回到了钟乳石阵中。
      只是这钟乳石阵十分蹊跷,颜清兜兜转转直到日薄西山也没能走出去,一直在原地打转。颜清心想:“这岐山可真有够故弄玄虚的,便是进那元始天尊的昆仑山也没这么费劲。”
      看这阵法应该是五行八卦中的奇门遁甲,可她自小不学无术,且奇门遁甲这一门课又是顶顶的枯燥无聊,因此即使颜清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没能力破阵。
      歇了一晚后颜清凭着仅有的一点对五行八卦的了解走出了她一直绕着走的圈,去往了阵法更深处。
      当颜清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困死在这石阵之中时她见着了一个熟人,只是这人看着情况十分不好。
      “绪止,绪止!”
      没有得到回答的颜清喊了两声后便作罢了,那绪止显然同她一样也陷入了幻境之中,看起来比她陷得还深些。颜清想着反正靠她一个人铁定是走不出去了,兴许等那和尚醒来后能带着她破阵,因此坐在一旁替他护起法来。
      没过多久便有了动静,颜清寻着声音望过去,那绪止虽然醒了过来,可睁开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行动也不同于常人,竟是走火入魔了!
      颜清能从幻境脱身全凭腕上戴着的清音铃,因此当机立断的取了一丸安神香置于铃中,催动术法试图帮助绪止清醒过来,只是这香在刚用上时确实安抚到了他,可一炷香后绪止不仅没有醒来反而愈发躁动不安。
      颜清不过是听得一声铃响就明白了自己身处幻境之中,而绪止一个六根清净的佛家弟子竟会被这岐山幻象缠得脱不开身。然而此刻情况十分危急,并容不得颜清仔细思量,只得混着颜华帝君教过的清心咒与清音铃一同使用,这才勉强再次压制住了几近失控的绪止。
      一丸香耗尽,绪止眼中血色终于褪尽,整个人大汗淋漓,原本白色的袈裟全都打湿了贴在身上,看起来好不狼狈。
      心有余悸的绪止在恍惚间见到身边有人本能的推出了一掌,他虽然在幻境中耗费了大量精力,可这一掌仍然带着肃冷的杀气。好在绪止此刻状态不佳,颜清没能结结实实的吃到这一招,不然凭她这二吊子的水平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绪止!”
      颜清没想到她刚救过来的大和尚竟然翻脸不认人,呕出一口鲜血后,气急败坏的喊了声他的法号。绪止再听到法号后停住了再补一掌的动作,原地怔住了。那“绪止”二字就像一个开关一样,关住了他周身的全部戾气。
      颜清觉得自己十分倒霉,她不过是想蹭个路顺带救个人而已,没想到意外的把自己搭进去了。此时,造成这结果的罪魁祸首正在打坐调理内息,即使颜清明白他十有八九是把她当成了别的什么人也难以平复胸中的一口恶气,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她从乾坤袋中扒拉出一瓶丹药,那丹药是不知哪一年帝君送来的生辰礼,专治各种内外伤,十分管用。刚想咽下一粒,思索片刻又收了回去,她怕这丹药太过灵验,绪止还没调理好内息她自己倒先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伤总不能白受,得留个凭证。
      想来那绪止和尚不至于将被他重伤的救命恩人独自留在这该死的石阵中吧,不讹一讹这个白眼狼她实在是意难平。
      才把瓶子收回袋中绪止那边便有了动静,颜清表面作出伤重难以移动的样子坐在地上,实则十分小心,倘若那绪止要再给她一掌她也能立马做出反应。
      可绪止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因为他已经变回了颜清第一次见他时温文尔雅的高僧模样,并且从他的神情与动作来看,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方才伤了人。他带着歉意走向颜清,“这位女施主…原来是颜清殿下,方才的事贫僧真的十分抱歉,殿下还好吗?”
      颜清语气生硬:“不好。”
      绪止自从遇上颜清后已经被她噎了两回了,上次是在净植园,她当着他的面说他浪费了一张好皮囊。那一次是他撞见了少女的离经叛道,这一次却是他理亏,明明是被人所救偏还伤了人。
      “阿弥陀佛,是贫僧的错,不如在此休息片刻,待贫僧恢复些气力再为殿下疗伤可好?”
      “怎么?你们和尚都这般小气?我救了你还被你所伤,你连颗伤药都不舍得给?”
      颜清心中憋着气,语气不好,连着被阴阳怪气三连问的绪止面不改色,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玉:“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只是贫僧不曾带有伤药,还请殿下见谅。”
      乾坤袋携带方便,内里空间又大,因此颜清出门
      每次出门都会随身拿着许多东西,久而久之便以为旁人都同她一样,所以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带?”
      “阿弥陀佛,贫僧素来很少受伤。”
      颜清上下打量了几眼绪止,眼里满是戏谑,似乎在问:“很少受伤?”
      ……
      “竟然遇着个穷和尚,真倒霉。”颜清心想,遂取出一颗丹药咽了下去,既然讹不到人她也是不肯亏待自己的。
      一刻钟后,颜清与绪止都调理好了内息,颜清那丹药出自帝君,本就不重的伤此刻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那绪止虽然神色如常,可却脚步虚浮,想来不过是勉强支撑。
      颜清:“穷和尚,知道怎么破阵吗?”
      绪止:“此阵乃是岐山护山法阵,暗合五行八卦,贫僧确实懂一些,只是怕是要等上几日,等贫僧法力恢复些方能破阵。”
      颜清已经在这破石头阵里待了一天一宿了,饥肠辘辘又憋着一肚子火,偏偏还出不去,再等上几天她能把自己憋死。
      “接着!”
      颜清满脸不情愿的将一颗药扔给绪止,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绪止瞄了几眼颜清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吞下了那颗药丸。
      “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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