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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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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简直就是在欢迎礼宾嘛!”
童静才一脚踏进景湾中学便不停地赞叹。
的确,景湾中学的校园环境在市内是出了名的好。一进门口,便有一条由又高又壮的杉树组成的林荫大道,它的右面是新建成的附带小桥流水的地理园。校门左侧是拥有八个篮球架的篮球场。
“思青,快看,那边有个大帅哥!哇,进球的姿势——嗯,可惜比乔丹还差一点。”
童静猛地把我往篮球场那边拉。
我和童静初中是同班。读初一的时候便是好姐妹了。我有时会相信自己与她前世可能是双胞胎——我们有许多地方都很像:几乎一样的身高,几乎一样的眼镜厚度,几乎一样的发型,几乎一样的分数考上景湾中学。初中的同学甚至尊称我们为“双妹唛”。
童静的兴趣很广泛,她喜欢看小说,不过只看《三国演义》之类的有益书籍;她喜欢足球,不过只局限于看;她喜欢考古,不过只研究埃及;她喜欢玩电脑,不过仅懂得上网;她喜欢听音乐,这可广泛了,她几乎什么音乐都听。她还有一个怪异的爱好,就是喜欢美的东西,准确地说,她是喜欢欣赏美少男美少女。
“还不走,就来不及报到了。”今天是报到日,我可不想进校第一天便迟到。
我拉着童静的手正要往教学楼那边走。
突然,我感觉到肩膀有一股热气正涌入丹田。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粉红色上衣,牛仔短裤的女孩拍了我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是高一(8)的新生,我叫郑澄灵。我想问问高一(8)教室该往哪里走?”
我跟童静也是高一(8)的,听到有同班的同学,我们都有点喜出望外。
“我们也是高一(8)的,我叫韩思青,她叫童静。对了,教室应该是往这边……”
这样,我交到了第一个高中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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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教室,已是人烟鼎沸。我才刚找了个近窗台的围子坐下,老师便开始点名了。
“李倩文。”
“到!”
趁着老师点名的空隙,我偷偷望了一下窗外。
眼前是一片金黄的海洋。一个标准的足球场。球场上的草已脱下了夏装,换上了合时的金黄色秋服,让我想起田园的风貌。球场旁边是新建的体育馆和学生宿舍。远处还有片片白云。
“韩思青。”
对名字的条件反射让我抽了一下神经,喊了声“到”,而眼睛仍留在那扇窗外。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班干部。”老师翻了一下备课本。
“首先,欢迎我们的男班长——林志隽同学。”
一个高高的男孩子走上了讲台。清秀的脸蛋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一看便觉得书生味十足。他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
“思青,今天我的眼睛太疲劳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帅哥的?哟,这笑容电流太大了,电到我的保险丝也差点烧断……”
身旁的童静在不停地嚷着,等她嚷完,老师已经介绍到最后一位班干部了。
“下面是电□□,由梁杰明同学任此职!”
梁杰明身高大概一米七三,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笑起来却像个孩子般天真。
“据说,他数学超棒。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自学完高中的数学了,还参加了许多比赛。可惜啊,可惜这回中考失手了,所以进不了重点班。”郑澄灵坐在我们前面,这时突然转过头来,吓了我们一跳。
“你认识他的?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弄来的吖?”对她的“先知”我有点好奇。
“他在景湾中学里挺出名的。我只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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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天,我、童静、郑澄灵都被安排坐在报到那天所坐的位子上。与我隔着“分水岭”而坐的便是那个数学天才梁杰明。
半个学期下来,童静使尽她的沟通招数,终于几乎与全班同学都混熟。我用“几乎”,是因为只有一个人抵挡得住她凌厉的攻势。
“这个人简直就是冰山,”童静见她的十八般武艺都被攻破,就不停向我嚷道,“人家还是第一次用尽所有功力都打不破一个人的防护罩。这人可真冷漠!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怎么对男人是火焰山,对女孩子却变成阿尔卑斯山,劈都劈不开!”
“才不是呢,”郑澄灵听到我们说话,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他可是百分百的太阳。他刚失恋,心情不好嘛。”她又突然把音量放轻,说“你看,他跟他的初中同学关系还蛮好的。”她把头甩了甩,示意我们看一下他和坐在他前面的女孩——方璇。
刚进入这个班时,我便看见他只与方璇说话。我想,他们该是在拍拖吧。
“他们是在拍拖吧?”童静替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他是个才子,那女的是个麻烦人,还到处放电,认识她的人都不喜欢她。”
郑澄灵的消息总是这样灵通,我甚至会怀疑她有没有偷窥别人呢。
虽然童静首次在人际圈子里被打败,可是她却在另一个战场上获得了大捷。
“我在与一个人拍拖!”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兴冲冲地对我说。
“又有哪个变压器被你这个高压电电倒?”我揶揄道。
“我们报到那天不是远远地在篮球场见到一个帅哥吗?就是他。他就张杰文,比我们大一年,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他还约我星期天去看电影。不如,你也一起去吧。”
我知道童静约我去只是一句客套话。我没有爱迪生的勤奋,我的自知告诉我,我不是发明电灯的材料。
“我宁愿当冰山雪莲也不想去那里给你们发热发亮,当个灯泡。”
童静也没有再邀请我,只是说了句“算了”便转移了话题。
“他上次还被人选为校草!”童静继续她最高兴的话题,“他还是个吉他手,他现在在忙着找个鼓手……”
就这样,童静喋喋不休的声音帮我打发可我回家路上的无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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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打开电脑,上了□□。
令我惊讶的是,他居然在网上找我。
“我是梁杰明。”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哦。有什么事吗?”对他的突然“来访”,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想问一下,你们今天在说安七炫的事吗?”
我和童静今天的确讨论过安七炫的事,没想到隔墙有耳,被他听到了。
“是的。我们在说关于他新专辑的事。”
“如果可以,我愿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童静她妈妈是安七炫新专辑中国代理公司的部门经理,我们打算要她妈妈帮我拿他的签名。”
“能帮我也拿一个吗?”
不是吧?安七炫长得的确很帅,声线也很迷人。可是毕竟他只是个“少女杀手”,从没听说他连少男也“杀倒”。我也开始怀疑起梁杰明的性取向。
“你喜欢他啊?”
“我的一个朋友喜欢他,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吧?不过说真的,他的音乐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还挺细腻的。”
原来他也听音乐的!
他打破了我一向关于理科天才的定义:埋头数理化,感情像傻瓜。
他喜欢听音乐,证明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傻瓜,同样也不是一座阿尔卑斯山。
“好吧,我帮你向童静她妈妈多要一个签名吧。”
“谢谢。那我就欠你一个人情。”
“对。这人情我先保管着,我迟些再要你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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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农历的小雪。南方这边没有下雪,却下起了大雨。
回校的路上,地面坑坑洼洼的,弄得我布鞋变“水鞋”。
上英语课时,因为脚还泡在这“水鞋”中,害我不停地打喷嚏。
英语课上少不了要听录音带。
前几天童静英语英语测验没考好,到处找发泄工具,班里的英语专用的录音机便不可幸免地成了她脚下的冤魂。
于是电□□只得到电教室借。
我们教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电教室。可是现在雨下得正猛,风把雨吹进走廊。我回校的时候便看见走廊已覆盖了浅浅的一层水,如果现在走去,准能洗个雨水澡。
梁杰明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这点。他奔出教室,以百米飞人的速度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一会儿后,又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只是随他出现的,还有他手里的那部录音机。
“他还蛮负责的。”这是童静第一次赞美他。
“还不是因为你弄坏了录音机,害他……”
她好像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便说到:“如果不走走廊,而是绕过去,可能还会轰烈些。”
我们的教室是在教学楼的最底层,她说的“绕过去”,是要他走走廊外花坛的那条路。那里是露天的。
“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这是让他锻炼身体。”说完,仍旧专心听她的英语课。
课后,我替梁杰明想童静多要一个安七炫的签名。
“不是吧?你跟那座冰山聊天?”她很是惊讶。
“他可能真的不是冰山,他很健谈的。我们昨天还聊了一个小时。而且他喜欢音乐,应该不是个科学怪人。”
“跟你聊天,还洗你的脑,让你说他不是科学怪人?他该不是在你的电脑里下了迷药吧?”
“别说这个啦。你就帮他拿个签名嘛。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哦!”童静好像恍然大悟,“原来想拿个人情债。好吧,我就帮你多拿个就是啦。”
“那就谢啦!”
终于得到一座冰山的债,那种感觉让人有点飘飘然。
“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债。”童静发出了一阵奸笑。
“啊?”
“说笑的。好姐妹还说什么人情?说人情就过时了。”她笑得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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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已经很久了,我却依然留在教室,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
别的同学都走了,我还留在教室,我够努力吧,我够勤奋吧。老师知道了,能不给我高分吗?
“雨下得真大!!”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梁杰明站在门口,微微有点喘气。他擦了擦手臂衣服上的水,手上拿着的伞还在滴水。
“雨下得这么大,”他把伞放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走了进来。“不能回家吧?”
“我是在努力学习呢?”
“怎么你总喜欢在雨天来努力啊?平时一下课就早早地撤了。”
他是天才,但我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绝对不能在天才面前撒谎。
“雨好大,这些天天气都是很好的,今天居然就下起雨来了。运气不好啊!没带伞啊!”
“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他好像下课就跟一群男生跑走了呀,怎么居然在这么大雨的时候跑回来呢?
“我来拿书包走的。”
我往他的位置看了看。一条书包带从他的抽屉里伸了出来,像条蛇一样。
我怎么刚才就没注意到这条蛇呢?
他从抽屉里拿出书包背上,转身要走。又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似的,转过身。
“你不介意的话,我的伞应该可以遮两个人的。”他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马上向他展现出最迷人的笑容。
这总好事我怎么能让它从我的手中溜走呢。
“不介意不介意,你等一下,我马上收拾书包。”今天运气也不是太差嘛,居然让我遇上了“好人好事”,今晚得把它写成稿赞扬一番,投到校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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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地下,好像根本没有会停的征兆。
“这时候的天很容易就会下雨,前几天还闷闷热热的,就更容易下雨了,以后出门一定要……。”他撑着伞,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淹没了他说的最后几个字。
“没想过它说下就下嘛。今天就见到那边云特别厚……”
“那种就是高积云,倘若再遇上了大风,很容易就会下起冰雹来……”
……
怎么就讲起天文知识来呢?
“你坐几路车回家啊?”见到前面是车站,我赶紧转换话题。
“53路。你呢?”
“我也是啊。”
上了车,我才知道原来中国的国土是怎样的缺乏,人口又是怎样的多。
可能是下雨天的关系吧,车上不要说站的位置没有,就连呼吸地方都没有。
我左顾右盼,想找个扶手扶一下,可还是徒劳无功,最后还沦为真人汉堡包。
“扶着我的手吧。”梁杰明伸出他的上帝之手。
太好了,总算找到了扶手(虽然是人肉版的)!
我伸手紧紧捉住他的右手。他的手很冷,好像没有温度一样。皮肤上还有几颗顽皮的水滴,顺着他的手流到了我的手上。我突然想起刚才他的伞就只往我这边倾斜……
我用手背轻轻地擦拭着他手上的水滴。他的手微微地缩了缩,然后……然后居然开始发烫!
我抬起头,想跟他说声由衷的“谢谢”,却与他的眼神相遇。他的眼神好深,仿佛永远都找不到尽头的海一样,却有一种无边的威慑力。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仿如身边没有喧嚣的吵闹声一样看着对方。
现在不是下雨吗?下雨不是应该很冷的吗?怎么我的脸像被火烘着一样。
意识到脸蛋可能正在不听使唤地红起来,我赶紧低下头。
“广医二院站到了。”车厢里响起报站员的声音。
“伞你拿着吧,我要下车了,bye-bye!”梁杰明把伞塞进我的手里,拿起书包放在头上匆匆地跑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