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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谢三 ...

  •   三朝回门很快便到。

      当太阳躲在一片云蒸霞蔚中冒出头时,梁绍便陪同俞幼薇回到了国公府。

      正看到俞元术上前来:“我都等了多时了,怎么才回来?”

      他先是从头到脚将俞幼薇打量一遍,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又上前同梁绍这个妹夫见了礼:“若是称呼妹夫,有些托大,可若是称呼侯爷,似乎又有些见外,我虽比你年少几岁,但毕竟是这丫头的兄长,便舔着脸喊你一声宗敬了,宗敬,我这妹妹自小孤苦,有什么事都是宁可自己扛,也绝不麻烦家人半分,太皇太后心疼她,接了她去宫中生活,我这当大哥的自小也没为她做几件事,实在是惭愧的很。我也不求别的,只一样,盼你善待她,来日但有差遣,绝不推辞,可话也说回来,若你敢对不起她半分,日后咱们便从刀下见真章。”

      俞幼薇心里软得像是塌了一块,就听梁绍郑重道:“兄长放心,定不会让你有动刀的机会。”

      俞元术见他态度诚恳,目光不带一丝游移和躲闪,心下信了几分。

      因是回门,他自觉不该敲打太过,以免影响到小夫妻两人的感情,便轻笑一声抬手让出路,十分郑重地引了二人内行而去:“上次见面,便听宗敬你谈到与敕摩交战的情况,知道你这几年在边庸也没闲着,竟想出了子母刀这种对付敕摩弯刀的法子,我听得好生痛快,今日便想再请教请教你,还有,你也别兄长兄长的叫我了,干脆你喊我的字--存谦好了....”

      刚拾阶而上,入得大门,便听到门外一声马鸣。

      俞幼薇回过头,目光一瞥,就看到胡同口又进来一辆马车,胡同本就不宽,那马车正正停在他们马车的对面,及停后,随行的嬷嬷从车内扶下来一个身穿碧绿衫裙的姑娘,生的高挑皙白,看着也就十七八岁,梳单螺发髻,鬓边一支镶着祖母绿宝石的海棠簪,一见到俞元术似乎怔忪了一下,不自觉悄悄红了脸。

      俞元术也是一副痴痴呆呆的面孔,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拘谨和意外。

      俞幼薇‘哎呦’一声,忙上前去挽那女子手臂,俏笑不止:“竟然是谢三姐姐。”

      谢三姑娘是谢氏亲姐家的姑娘,排行为三,与俞元术自小便定了婚约,只是中间反反复复许多事发生了许多事,这亲事便一直未能举办。

      谢三姑娘抬起帕子遮面,也笑个不停,待听俞元术做了介绍,她与梁绍相互见了礼,便两两向内而来。

      梁绍和俞元术在前,俞幼薇和谢三姑娘在后,谢三道:“听姨母说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我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昨日方归家,今日就过来了,可够义气?”

      若说从小到大,俞幼薇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这谢三还真算一个。

      谢三姑娘虽出自文官之后,可却自小带着一股子天南地北、勇闯天涯的雄心和壮志,小小年纪便习练功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雨无阻,待大一些,练出一身好本事,便着了男装,自己孤身一人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单这一点,便比这世上许多女子强出很多,此更是让俞幼薇钦佩不已。

      只因她自小代替双亲侍奉尊长,是以一年中多半时候都在金陵同祖母一同生活,是以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俞幼薇见了谢三姑娘,仿佛底气也足了些,听到前面两人约好要等见过长辈后自去校场比划,便抬着下颌骄傲道:“大哥,侯爷,既然要比试,如何能少得了我谢三姐姐,只是今日这样的日子,舞刀弄枪的也不合适,要我说,不若就将地点定在府里后面的花园好了,也别比什么刀啊剑啊的,就比射箭,谁中的靶子最多,谁射的最远算谁赢。”

      她早就听闻这谢三姑娘这几年练就了一种百步穿杨的好箭术,正抓耳挠腮似的想看。

      俞元术自不想同女人比试,可俞幼薇这个妹妹自小很懂事,甚少在他面前提要求,今日既开了口,他也不想拒绝,只是与谢三姑娘比箭术——俞元术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望着妹妹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只得咬咬牙,朝谢三姑娘躬身:“如此,但请三姑娘指教了。”

      谢三脸上爬上红云:“兄长说笑了,我.....我还是不比了。”

      俞幼薇不依,像是三四岁的孩子吃到了第一口甜糖,只睁着一双小鹿似懵懂而期待的眸子望着她。

      两只小爪子摇她臂弯:“好姐姐,求你了。”

      谢三家中最小,小时候总遗憾没个妹妹或者弟弟能软软糯糯的喊她一声‘好姐姐’,闻听此,立刻败下阵来,“好好好,不就是射箭嘛,我去就是了,这次还同以往一样的规矩?”

      她说得是以往比试输了后就为赢的一方做一件事的规则。

      俞幼薇点头:“这个自然,没有好的彩头,比着也没意思。”

      梁绍听着就上了心:“你可是瞧上什么好东西,你告诉我,不用比试我也能买来与你。”

      俞幼薇脚步一顿。

      谢三已是明白过来,俏笑地睬了她一眼,小声道:“妹夫好体贴。”

      梁绍耳根红了红,目光躲闪着去瞧院中的景色。

      谢氏正在正堂张罗席面,遣了底下的一等女使过来相请,俞幼薇的尴尬这才少解,吩咐女使自去同谢氏回了话,四人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次的彩头可跟以往不同,若是我们家侯爷胜了,明日便是我那铺子开张之时,我想请大哥和谢三姐姐号召在京都的至交好友,相公带着妻子,妻子带着相公,都能去我的店里转一圈,哪怕什么都不买也成。”

      谢三自是没什么不能应允的,点头说:“早听说你支摊起了铺子,一直没机会过去看看,不论输赢,明日我定去捧场,还会让我家中几个姐妹,还有几个手帕交都去捧你的场。”

      俞幼薇心满意足,呷着笑:“那就先多谢大哥和三姐姐了。”

      俞元术终于听出点门道:“感情就是来讹我们的。”

      若去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我那里新出了一款珠钗,叫做紫钗,”她促狭笑,望向谢三:“大哥可以买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年轻人聊得来,四人来到正堂拜见了俞泽铭和谢氏,又去看望了卧床的老国公,一直到了下午天空云层聚集,阴沉凉爽了些,这才各自背着箭囊来到后花园。

      谢氏免不了唠叨:“天气烈,这会儿正有几片乌云蔽日,玩耍片刻也无妨,待毒日头出来,可别玩野了,必要记得回屋里来,仔细中了暑气。”

      几人笑着应了,便径直来到了后花园中,这里有片开阔的土地,土地西南角是一排整体的瓦房,是俞元术平日里的练功房,夏日炎炎,几人自然谁也不想闷在里面比射箭,便让丫头们做了冰碗,沏了解暑的绿豆水,定了假山后的亭子为观战席。

      刚开始,便是梁绍和俞元术比,只是俞幼薇有些心不在焉,瞧了几个会合见分不出胜负便没了耐性,过不多久谢三提醒她,她这才发现比试已经结束了。

      “公子一共中了七靶,侯爷也是七靶,但侯爷的箭却离靶心更近,算是险胜半筹。”

      俞幼薇却是话没听完,便推着谢三姑娘出了场:“大哥,这次是我们家侯爷胜了,说好的,输的人要去我铺子里捧场,大哥你可别抵赖。”

      俞元术问:“愿赌服输,这个自然,”他看了一眼梁绍,又看俞幼薇:“只是我输的人是宗敬,同你有什么干系?”

      俞幼薇绣眉未蹙:“方才说好的,大哥是要反悔吗?我们夫妇一体,为侯爷做事跟为我做不是一回事?”

      梁绍觉得这话说得甚是动听和熨帖,眯着眼睛点头:“这个自然。”

      梁绍活动一场,脸上出了汗,接过俞幼薇手中的巾子拭汗,便听她道:“大哥,有时候输赢很重要,有时候输赢也没那么重要,你可晓得?”

      谢三姑娘已用攀膊系好了广袖,正在检验弓箭的张合,闻声转过头,红着脸道:“寿安,兄长自要尽全力的,我也无需人相让。”

      俞幼薇背过身朝他二人挥手,抬着下颌像只骄傲的孔雀,一面往亭内走,一面点头:“当然,我谢三姐姐的本事自是无需人相让的。”

      远处,俞元术已然同谢三开始比试,俞幼薇却牵了梁绍要回正堂。

      梁绍:“我们不等结果了?”方才这姑娘一直吹嘘她谢三姐姐多厉害,他也想瞧瞧清楚,究竟有多厉害。

      俞幼薇道:“不等了,我想要的结果今日都已得到了,接下来的场景约莫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话方毕,便听到‘砰’的一声响动,梁绍同她齐齐回过头去瞧,便看到谢三姑娘手中的箭矢竟从中间断裂开来,而手握弓身的谢三姑娘已然羞红了脸:“我方才并未用多大力气,也不知为何就...就这么断了,今日...是....是我输了。”

      俞元术像是早料到一般,接过她手中的弓箭,笑着安慰她:“想必是我家的箭矢经年未用,被蛀了虫,三妹妹这箭我们不比了吧?”

      男子情意绵绵,女子已是红云羞面。

      梁绍:“....”

      这姑娘是天神神力啊!

      待二人转到回正堂的路上来,俞幼薇这才道:“这位谢三表姐,自小爱慕大哥,这桩婚事祖父、伯父和伯母本来也是满心赞成,本来这亲礼都要举行了,谁知谢三姑娘的父亲却因病殁了,如此谢三姑娘便守了三年的孝,后来出了孝期,大哥不知从哪听说了这谢三姑娘练得一身好功夫,便缠着非要同人家比试,谢三姐姐天生神力,结果怎么样,侯爷可想而知。大哥不服输,自那以后,像是着了魔,逢谢三姑娘来串门子,便非要拉人家来比试,比着,比着,便较起了劲,还放出话来,除非有一日能彻底赢过这谢三姑娘,不然就不成亲。”

      梁绍笑说:“那谢三姑娘故意输给他不就好了。”

      俞幼薇叹口气,“难就难在这,大哥是个直肠性子,别人好说歹说,他只一口咬定不想输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偏偏这谢三姐姐情到深处便有些患得患失,觉得大哥三番四次这般作为,定是从心里瞧不上她,于是也不肯相让,一来二去便杠上了,一直较劲了这么多年。”

      梁绍道:“可我方才瞧着,那谢三姑娘像是故意输了比试。”

      俞幼薇掩唇轻笑。

      梁绍便来了精神:“定是你做了什么?”

      俞幼薇顾盼流转,一双美眸煜煜生辉:“我冒仿大哥的笔迹去了金陵一封书信,你瞧,目下,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其实两人之间只要一个先低头便可,而在俞幼薇看来,先低头的必须得是自家大哥,既然大哥抹不开面子,那便自己代他先服个软。

      梁绍笑出声:“真有你的,就是个小机灵鬼。”

      梁绍刮了下她额头,俞幼薇一怔,两人之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身,双双沉默起来。

      过了许久,梁绍微微叹气,一语双关道:“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是要先输的,就怕连输的机会,对方都不肯给。”

      俞幼薇呼吸一滞。

      因了这份别扭,去时,二人同乘,归时,梁绍骑了马,只余俞幼薇一人坐车。

      俞幼薇自是想过要同梁绍做真夫妻,可她上辈子被禁锢了整整三年,想着这辈子便再不靠所谓的情意而活,可梁绍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和动作,让她都有一种自己似乎被人珍视的错觉,可偏偏她自己毫无那样的情感波动,是以便觉得别扭至极,就想赶着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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