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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寻找埃斯特尔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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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戴尔,2938
他早上醒来时,发现埃尔隆德的正带着关切的表情审视他。伊姆拉崔领主看着王子,面色紧绷着甚为忧虑。见病人醒来才动了动。
“早上好,莱戈拉斯。”他连忙微笑着打招呼。“太阳升起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我睡得很晚。”莱戈拉斯回答,准备回嘴说是这屋里的奇怪客人造成了他的麻烦。但是这个世界看起来实在摇晃得厉害,他太虚弱,没力气说俏皮话。只得舔了舔嘴唇,忍受令人难堪的检查。
“你睡觉闭起眼睛了。”埃尔隆德小声对他说,“而且你醒过来很困难。我很担忧,莱戈拉斯,我得让你父亲亲自过来。”
“他有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忙。”莱戈拉斯立刻回答。“请您别去打搅他。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国王不能为了我冒险出行,何况现在这样的时候,人们更不能失去他。”
“我无法对我的担忧保持沉默。”埃尔隆德说,即使他知道莱戈拉斯考虑的问题是值得思索的。
“会过去的。”莱戈拉斯撒谎。
“你身体的这种情况,我只见过一次。”埃尔隆德安静地告诉他,“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ada也必须知道。”
“我跟他已经郑重道别过了。”莱戈拉斯说,“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您坦白跟他说实话,但是不要让他为此到这里来。”
埃尔隆德只是皱了皱眉头,拿起王子一只冰冷的手感觉他紊乱的脉搏。“你太冷了。”他低声说。
“我并没有不适。”莱戈拉斯轻轻说,尴尬地躲避他的注视。“谢谢您收留我。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要是我有别的办法减少我那已经身负重担的父亲的担忧,我是不会来的。”
“没什么麻烦的。”埃尔隆德向他保证,“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好起来,如果不能……”他犹豫了一下,“也许你应该考虑西渡,这个措施总会有效的——别人就是这样做的。”
“您是说您妻子。”莱戈拉斯想了想温和地说,“我听说过她,我很遗憾。”
“他们把她的身体毁了。”埃尔隆德说,试图保持语调的平静却无法掩盖他说话时的急促,“但是比这更严重的是那令人心碎的失败情绪,我现在从你的眼睛里面就可以看出来。让我想起了她跟我说再见时的样子。我们都知道这事情最后是怎么了的。”
塞勒伯丽恩的伤是毒性的,不会愈合。她在渡海之前受了许多苦。这件事所有的精灵都有所耳闻。
“我很遗憾。”莱戈拉斯过了一会又说。
“这又不是你的错。”埃尔隆德说。“只不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邪恶的力量,总是毁灭最美丽的事物。我知道你的心是很坚强的。但是我们能够忍受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已经承受了多少。虽然就好像我永远也不会了解她看见了什么,遭受了什么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碎成了这样还依旧支撑。但是我却能了解,没有人是战无不胜的。莱戈拉斯,你的身体可以很强壮,但是意志才是我们最后的武器,同时也是我们最大的弱点。倾注的泪水跟汹涌的鲜血一样,对我们是致命的。”
他放下莱戈拉斯的手,鼓励地拍了拍他。“事情还有转机,莱戈拉斯。我不会要求你坚强,因为我知道即使再强大,也有倒下的一天,心碎的一天。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放弃希望。”
莱戈拉斯深深吸了口气,拖着身体坐起来,埃尔隆德忍耐着不去帮忙,只是小心看着他准备一出问题就伸手。莱戈拉斯最后成功地靠在了精致的床头板上。
“坚强仿佛更加容易些。”精灵王子嘲讽地说。
“你可以两者都试一试。”埃尔隆德回答。
莱戈拉斯转过头来,比伊姆拉崔领主先一步听见外面慌张靠近的脚步声。
“进来。”埃尔隆德命令。
是他的双生子之一,至于是哪一个,莱戈拉斯就不清楚了。他看见那英俊的精灵一双担忧的眼睛在寻找父亲。
“Ada,”埃洛赫尔说,“我还是没能找到埃斯特尔(希望)。”
莱戈拉斯坐直了一些,真难以相信,他沮丧地想。也许这一切都跟他有关……
“失陪一下。”埃尔隆德对王子说,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才站起来,衣袍沙沙响着,跟儿子走出门去。
莱戈拉斯瞪着他眼前那堵墙,昨夜有个顽童曾经从那里进了他的房间。现在它又在晃动了,他屏着呼吸等待坏透了的小孩钻出脑袋来看他,但是这一次,的确是他头上的伤在作祟,因为整个房间都跟着摇晃起来了。
他忍住了一阵熟悉的恶心感。然后伸出手去抓床头柜用来作为扶手挣扎起身。成功直立起来后,四周围猛地倾斜了一下,他努力找回呼吸和平衡,眼角处都是晃动的闪光。
我得走开去他想道,然后他迈出了昨天到达此地以后的第一步,离开了那张他来时就认定给自己等死用的床。
回头看皱褶的白色丝绸床单,在阳光下玩着光与影的游戏,看起来温暖诱人,仿佛在呼唤他回去,但是他却抓过睡袍罩在了睡衣外面。
他一路摸着墙,寻找可能存在的活拴或者把手什么的。找着找着,来到一面古老的镜子面前,忍不住凝视自己的影子。
我看起来活像死尸。他不高兴地想,而且我很清楚死尸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母亲,他的哥哥,还有他的朋友……一堆高高堆着的血肉泥泞模糊的、不自然弯曲的苍白四肢……
他发疯一样甩了甩头,故意用发抖的手指摸自己的脸,看起来跟他那黑眼圈和深陷的脸峡配得还不错。
我这就去找那个混蛋小孩,他一定以为我是个幽灵。他打定主意。
他把头发往后抹,不太满意的看着他的老伤口依旧淌着血,夹在他的头发里面,顺着下颌滴下来。
母亲从前说我很美。他想起来了,也想起来自己多讨厌这说法。他年轻而爱发脾气,满脑子英雄的传奇故事,他说他要一个疤,甚至两个疤。不用很恐怖的那种,只要小小的,让他看起来够勇敢就好。她笑话他,然后又说他很美。
这下不美了吧,他叹了口气背对镜子继续搜索。找遍了整片墙壁,也没有找到秘密通道的开关。他看了一眼房门,想着要不要干脆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他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答应过那个孩子保守他令人讨厌的秘密。
真不公平。他惨兮兮地想,这完全是被强迫的,我意识根本不清楚,无法作理智而有逻辑的决定。
他几乎看见他父亲对着他摇头,不停跟他唠唠叨叨:你啊,你总是轻易许诺别人,莱戈拉斯。
他想念他的ada, 无论怎样,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继续下去。镜子又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过去,努力避免去看自己的脸而专注于华丽的框架部分。
镜子是铁丝做的,到处镶着珍珠和彩石,式样是复古的繁复金黄色,整个装嵌在墙面里。他皱眉思索。
他的手指伸进凹槽中,在那里,他终于发现了他寻找的栓子。墙轰隆一声移开了。他往里面望了望,是一条又长又窄的通道。
“埃斯特尔?”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并不十分想要走进去。尤其这里面这么黑,而他的灯已经被一个人类小疯子抢走了。
“埃斯特尔。”他又喊,还是没回答。通道里的空气潮湿,他几乎快要无法在原地站立了。
“我找到你以后就杀了你。”他自言自语着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虽然过道很窄,却同时给了他双手支撑行走的方便。
他把通道的入口敞开着,里头已经够黑的了,他可不想迷路。何况他只是答应埃斯特尔不把秘密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看见墙打开了,自然也就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
他很快来到交叉路口。是往前?还是往左?往右?或者别再犯傻回去算了?
“埃斯特尔?”他喊,就在他说服自己那孩子要不是死掉了就是不在的时候,他听见左侧过道传来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
他皱眉,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无法满意。是这狭窄的空间造成的……他喜欢空气和蓝天,星光和无垠的地平线,讨厌狭窄的空间。或者也可能是他自己的不治之症造成的。他还是继续走下去了,因为有人需要他,因为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看见男孩蜷缩在地上,纠结的衣袍中伸出四肢,意识全无……就在这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倾塌了。
他的母亲,他的哥哥,还有他的朋友……一堆高高堆着的血肉泥泞模糊的、不自然弯曲的苍白四肢……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在他伸出手臂去碰孩子时,手比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热的。他先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他理智的一面才意识到这种热度并不见得是好事情。孩子说他发烧了。看起来他也有病势如山倒的一刻。
至少你活着 他想,向神灵祈祷了几句。在男孩的头部他发现了那盏灯。他又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埃斯特尔,”他说,摇晃着孩子的肩膀,“埃斯特尔,醒来。你选择睡觉的地方再糟糕也没有了。”
人类小孩咕哝了一声,说什么听不明白,然后他的银灰色眼睛睁开来看着精灵。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不置信地问莱戈拉斯。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莱戈拉斯平淡回答。
“我头晕。”埃斯特尔回答。“就是想躺一会。”
“现在都早上了,”莱戈拉斯面无表情,“而整个伊姆拉崔为了找你都掀翻了屋顶。”
“我有麻烦了。”他总结,然后猛地坐起来。动作太快以至于头晕目眩,他眼睛迷惑惊讶地睁得老大。尽管身上还是火辣辣的烫,却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莱戈拉斯两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帮助他稳住。“你来拿着灯好吗?”他命令,埃斯特尔在黑暗中照他的话做了。他点亮了灯,有点悲伤地看着精灵。
“他们会活活剥了我的皮。”他悲惨地轻声说。
“是啊,他们可能会的。”莱戈拉斯回答,不愿意用安慰的口吻。“不过既然你在生病,他们也有可能对你网开一面。”
“要是那样就好了。”埃斯特尔说着仿佛眼睛也亮了些,不过不一会又黯淡无神下来。
“抓紧灯。”莱戈拉斯告诉他,一边把孩子扶起来,抱在怀里。“我可不想让它掉下来砸着我的脚,或者掉在地上把我们两个绊倒。”
“我可以自己走。”埃斯特尔抗议道。莱戈拉斯好笑地发现,这个孩子这会儿除了抗议以外什么别的也干不了了。因此他一语不发,一步步走回他的房间去。
等他们到了那里,孩子已经又睡着了。莱戈拉斯把他放上床,卸下重担似的大大松了口气。本来这根本算不上是麻烦的,但他的身体却精疲力竭地发抖,而且他实在是庆幸这条回来的路不算太长,否则他们两个可能双双迷失在走道里面。
他吃力得关上通道入口。慢慢走向他的房门。两个幽暗密林带来的守卫惊恐万分地冲上来。
“殿下!”他们嚷道,“您怎么……”
他抬手阻止无意义的抗议,“请帮我找埃尔隆德大人来。”
“您还好吗?”一个士兵惊慌地问。“我们可不可以帮您什么忙?”
“不,不必。”莱戈拉斯说,“就是请你们把埃尔隆德大人找到这里来,告诉他,我找到埃斯特尔(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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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隆德领主大人冲进房间,身后除了他的双生子还有一大帮随从,他一看见自己最小的儿子正舒舒服服躺在幽暗密林王子的床上,赶紧挥手让他们离开。
他松了口气,在埃斯特尔身边坐下,小心地碰他的脸。
“病未愈,先复发。”伊姆拉崔领主自言自语,“这下他醒来可得好好教训他。”
埃尔隆德抬头看他的儿子们,然后目光转向莱戈拉斯,后者正站在房间角落里面斜斜靠着墙。他的腿在发抖,看上去仿佛无法支撑他,埃尔隆德不由皱眉。
“我很抱歉,但我无法解释。”莱戈拉斯对此地的主人歉意地说,声音紧张而颤抖。“您还是等他醒过来自己问他吧。”
“我并不是为了那个而不高兴。”埃尔隆德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告诉他,莱戈拉斯在他的审视下后退了一步。
“把那个专门造反的小家伙带回他房里去。”埃尔隆德命令他的双生子,眼睛却一刻不离开莱戈拉斯。“并且确保他待在那里,如果必要就把他绑起来。”
“好办法。”莱戈拉斯小声说,越过埃尔隆德的肩头看着双生子把埃斯特尔抱走,并带上了门。
埃尔隆德用双手捧起了莱戈拉斯的脸,幽暗密林精灵看见他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真不知道应该拿你怎么办。”
“我很抱歉,但我无法解释。”莱戈拉斯重复了方才的话,他的声音在此刻空旷安静的屋里,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从来没有人能够解释埃斯特尔的所作所为,因此我也从来不多费心神。”埃尔隆德叹气,“你为什么要离开床?”
“我发现了一个补偿的机会,”莱戈拉斯温和地说,“一点都不麻烦,至少我可以借此报答你们,报答您的慷慨大方和盛情款待。”
埃尔隆德抽回了手,发现其中一只上沾满了鲜血,他神情黯然“你的伤总是不愈合,你应该尽可能休息。”
“对此我并不着急——”莱戈拉斯说了一半就不语了,他想着自己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并不着急想休息,死亡已经离他很近,以后他自然可以永远休息。
埃尔隆德拉过他的胳膊,支撑着他的身体他把从墙角拖出来。“现在上床去。”
莱戈拉斯向前迈了一步,眉毛上方不停冒着汗,只觉得整个屋子倾倒而下,一个趔趄连同埃尔隆德都拉倒在地上。
“对不起。”他迷迷糊糊对伊姆拉崔领主说。
“没关系。”埃尔隆德无奈地对年轻精灵说,在他晕过去的时候把他牢牢地抱在了温暖的怀里。莱戈拉斯在彻底被黑暗吞没之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埃尔隆德在呼唤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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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眼睛眨了两下,睁开了。他发现屋里的黑暗与他眼睑下面的世界并无两样,仿佛身体深深沉在水底下,所有东西都是黑暗模糊的轮廓。夜的空洞之音在回荡着,逗留着,重重压迫着。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呼吸,有什么东西几乎压得他整个身躯都无法动弹。
现在是晚上,他注意到了。屋里有微弱的光源在他左侧的什么地方,他忍耐着移动引起的剧烈头痛,饥渴地转向它。
当他的眼睛随着身体移动,他又一次发现床对面的墙是开着的,因此这回视线里出现那个七岁大的人类男孩坐在他左侧床边一张旧椅子里,一点都没有让他吃惊。
你又想要什么?他思索着,盯着那个不知不觉的男孩。埃斯特尔正缩在椅子的靠垫里,舒舒服服将膝盖蜷在身下。差不多被一本特大号的旧地图册遮得严严实实,他的银灰色的聪明眼睛聚精会神,一页页翻着书。
“你——”莱戈拉斯才开口就被自己微弱得仿佛窒息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在孩子抬头看他的时候清了清喉咙“你在这儿干什么?”
埃斯特尔合上书,向着重病的精灵靠过去“我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你来就是为这个?”莱戈拉斯虚弱地问。
“不,不,”埃斯特尔对他笑,仿佛是认为这个问题太荒谬了。“当然不是啦。那个只是我突然想起来的。”
“我叫莱戈拉斯。”王子回答道,他太累了当然没力气抬杠。“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反正已经睡了两天了,”埃斯特尔回答,“我想你不会介意我在这里的,而我呢,我很想有人陪陪。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任何人了。”
莱戈拉斯迷迷糊糊觉得男孩没说错,他浑身疼痛,但是……他倒是真不介意。事实上能够跟一个不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沉重的人说说话,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本该一个人关在房里的。”埃斯特尔闷闷不乐地说。
“病还没好吗?”莱戈拉斯惊讶地问,这傻孩子又一次光顾那该死的秘密通道了,他也实在太会找麻烦。
“噢,不是的,”埃斯特尔回答,“这一回是为了惩罚我。不过,他们总不能把秘密通道也堵上,对不对?毕竟这些通道是在紧急情况下撤退用的。”
“你ada说他可以把你绑起来派人看管,”莱戈拉斯告诉他,“他很为你担心,我很想告诉他你当时在哪里。”
“你说话算话,我很满意。”男孩自作聪明地一本正经点头,简直好像他的认可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
“骗我对你承诺是个聪明决定,但不公平。”莱戈拉斯责备他,“我脑子当时一点都不清楚。”
“我觉得这样才公平呢。”埃斯特尔说,“不论怎么说,你比我个头大,还比我老很多。”
莱戈拉斯差一点要笑。可是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各种颜色的斑点和模糊的线条,笑意就一下不见了。他听见自己的心疯狂地怦怦跳,那种被淹没和被枯竭的感觉包围了他,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埃斯特尔惊恐地看着理智和意识从他新朋友的眼睛里消失,精灵的胸膛随着呼吸的猛一振颤勉强起伏了几下,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皱,脸庞因为低热而泛红,一侧枕边同时被鲜血浸透。尽管埃斯特尔已经看惯了那个长不好的伤口,他此时也很清楚地意识到,精灵王子这不是仅仅要入睡,而是在濒临死亡的边缘。这一切给了他一种崭新的恐惧。
“我去叫ada来。”埃斯特尔对莱戈拉斯匆忙说道。
莱戈拉斯的手盲目地向他伸过去,埃斯特尔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它。精灵的手指冰凉彻骨……
“不要,”莱戈拉斯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无法给我安慰。这样好些,更安静,更省麻烦,就快结束了。我马上就睡了。”
他的话听来没有任何道理。但是埃斯特尔却清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眼前的精灵就要死了。
莱戈拉斯的手松了下来,也许是察觉这样的亲昵接触很令人尴尬,但是男孩重新抓住了那只手,握着不放。
“他们说你的心碎了。”埃斯特尔紧张地开口,“因为你失去了所爱的人,你的心想要去追随他们……他们说你将因为心碎而死——就好像童话故事一样。”
他正在凋零,正在漂走,男孩说的每个字在他四周围跳跃着,仿佛是一个萦绕心头久久不去的梦境般温暖,因此他就听着。
“但是,这是生命。”埃斯特尔说,因为害怕,每个字都在颤抖,“这就不同了。我会希望其他童话故事变成真的,比如那个木头男孩变成人类……你说人类可以变成精灵吗?我想要变成精灵,想要能一直活下去了。只可惜我不是精灵。我以为这个很容易明白,可是也许是我不懂,更或者是你没有注意到,你看起来……不太清醒。”
他犹豫地咬了咬嘴唇,温暖的手抓紧了精灵的手指,“我希望你活下去,因为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精灵的眼睛闭上了。埃斯特尔靠得更近,贴近他的脸。莱戈拉斯的表情随着他堕入沉睡而变得安静而放松,但是他还是可以听得见那些飞旋在逐渐消逝的现实世界周围的字字句句。
“我希望你活下去,”埃斯特尔重复“因为我猜我喜欢你。你把我当成大人一样跟我说话,就好像我跟你一样大。或者你只是对所有人都一样凶,我不知道。不过我很想知道。”
他的紧张让他偏离主题,从一个想法飞快转到另一个想法,“你知道埃尔隆德大人不是我真的ada吧?”他问那个毫无反应的精灵,“我奇怪过为什么我耳朵长得不一样。我真的爸爸已经不在了。埃尔隆德大人待我很好,他的妻子走了,他的心也碎了,就好像我的一样。但是两颗碎掉的心加起来,跟一颗完整的一样好。这就不是很糟糕了。我知道你的心碎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一点我的,然后再给你一点埃拉丹的、一点埃洛赫尔的、一点ada的,如果他们不愿意给,我们就去偷一点来。这样我们就有一颗大大的,完整的心了,这就不是很糟糕了。你会明白的,等你醒过来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