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吃瓜看戏的日子》柠檬水木

7、第 7 章

　　“好。”

　　云江平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缩回马车里面继续打瞌睡，马车稳稳的进了城，汴京城青砖高墙巍峨耸立，御街两侧商贩云集，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云家所在的清风巷毗邻宫城，城内的达官贵族们都集中居住在东部，而平民百姓则住外城。

　　路过一条静谧悠长、绿柳环绕的寂静街巷之中，云江平一行人下了马车之后，行李都由书僮带回云府内，而云江平则跟着小厮进了云家内院。

　　云府建筑幽深秀丽，后院内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开合有致，云江平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过了几条幽深寂静的长廊，又路过了一座流水潺潺的假山才到了云家二老居住的松鹤堂。

　　几个身穿窄衫长裙的侍女静立在抄手游廊下，院中树木丰盛，一颗高大的海棠树，堂前有一架长势甚好的藤萝，碧树绿草很是喜人。

　　廊下的冯妈妈远远瞧见云江平立刻迎了上来，“平少爷来了，随老奴进屋吧。“

　　云府众人，云谦白日在衙门，云瑶偶感风寒，回了庄子养着，云老太爷在厅内，透过八仙过海隔扇看到云江平的背影，手中捧着的茶盏顿时安稳许多，云老夫人也往外看，但是她毕竟上了年纪担心老眼昏花看错人，忙站起身问边的儿媳：“是平哥儿来了吧？”

　　乔氏笑道：“对，您瞧冯妈妈身后的皮猴儿不是平哥儿是哪个？“

　　云老夫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阿平那猴儿，顿时眉开眼笑，拍拍身边孙女的手笑道，“阿柠三岁那年，随祖母回苏州探亲，那会儿你时常跟平哥儿玩耍，就跟个小尾巴一样整日跟着平哥儿，你们两个小泼皮有次把二祖父珍藏的古画藏起来，可把你二祖父吓得不轻，这时可还记得？”

　　云初柠乌溜溜大眼睛一顿，想起当年的黑历史，讪讪一笑，摆摆肉乎乎胖手表示往事不能再提，那尴尬模样登时笑倒了屋中众人。

　　厅内欢声笑语，乔氏嗔怪地看了眼闺女，这时前厅帘子掀开，冯妈妈引领云江平先后进门，云初柠好奇探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亮。

　　数年不见，原本嬉笑怒骂的堂哥已经长成眉目如星的俊朗少年，云江平身穿窄袖湖蓝直裰，一双桃花眸端的是飒爽倜傥。

　　云初柠刚感叹了一句少年美如画，云江平进了门，丫鬟铺了垫子，立刻笑着跪到云老太爷跟老夫人跟前，磕头请安。

　　“祖父，祖母，孙儿给二老请安了。“

　　”好，平哥儿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没有这么多规矩。“

　　云老夫人让丫鬟赶紧把云江平扶起来，仔细膝盖疼，云江平给二老请了安，又规规矩矩向乔氏弯腰道安。

　　“侄儿请叔母安。“

　　乔氏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拉着云江平左看右看，话语间难言亲昵，”好孩子几年不见，如今都长成齐整郎君了，这一路上吃住可习惯？你住的院子早收拾妥当了，就在柠姐儿春雪阁旁边的如意轩，离你叔父书房也近，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叔母讲。“

　　乔氏有意没提起苏州老宅发生的事情，对于云穆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儿，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只可怜了平哥儿跟嫂嫂……

　　乔氏言语温暖，云江平弯眸道好，对上边上云初柠目光，暗道小堂妹如今都七岁上了，还是一派圆滚滚胖丫头模样，心下忍不住笑开口打招呼，“阿柠，许久不见。”

　　云初柠素来跟堂哥亲厚，也拱拱小手道福，笑眯眯地道：“江平哥哥一路辛苦，汴京好玩的可多了，改日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云江平立刻来了兴趣，兄妹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此刻临近下午，云老夫人稍显疲态，乔氏也要打理府中事务，云老爷子发话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平哥儿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歇息，晚上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坐下来吃顿团圆饭。”

　　乔氏点头应下，正要唤丫鬟来领平哥儿去如意轩，云初柠自告奋勇当向导，待兄妹俩叽叽喳喳走了，云老爷子才捋着胡子对老妻叹道：“平哥儿这孩子虽然聪慧为人坦荡，性子却过于大大咧咧，好奇心又重对待外人不设防，平日咱们多照看着些，学问上的事，让阿谦亲自考校，至于人情往来……

　　罢了，日后再调教吧。”

　　云老夫人心知老头子是担心平哥儿又走了他父亲的老路，到底是心疼的孩子，自然没有二话。

　　当天晚宴设在花厅，云家一家人围坐一堂，云谦也特意从衙门早些回来，问了云江平几句路上的情况和苏州老家的事，云江平面对叔父可不敢造次，都一一老实回答了，饭后，云江平被云谦带着去了书房考校功课，一番问答下来，云谦发现这侄子四书五经都熟读于心，可见平日也是用了功的，点点头表示赞许。

　　“不错。”

　　云江平刚要咧嘴笑，一旁云老爷子开了口，“平哥儿你既来了汴京，需当收心敛性，勤勉读书，莫要学你父亲，辜负你祖父的一片期望，日后进了族学，若有行差踏错，心术不正，家法不容情，可记住了？”

　　云江平想起浪荡无情的父亲，眼神闪过嘲讽瞬间清明，躬身应道：“祖父放心，孙儿定当听从教导。”

　　云谦见状，语气温和地打圆场，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云江平每日除了向长辈请安，便是在如意轩温书，偶尔被云初柠拉着出府到街上逛逛，散心解闷儿。

　　到了八月中旬，云初柠也日日跟着堂哥一同跟着请来的夫子看书学习，为进入族学做准备。

　　宋朝小儿开蒙入学，读的书无非就是《三字经》、《百家姓》跟《千字文》，云初柠早有自己的开蒙书，她本以为堂哥初来乍到，能跟着快活玩耍几日，没想到快活日子没有，倒是晨昏定省，天天读书读到头昏脑胀。

　　这日好不容易送走夫子，云初柠惦记着她的桂花鸭，一回到春雪阁就问乔氏：“娘亲，咱们府里的桂花开了，能不能让小厨房花婶子做只桂花鸭吃？”

　　乔氏正倚在罗汉榻上看账本，旁边丫鬟婆子学着攒绢花，竹漆盒里已经有几支精致得不得了的绢花，闻言直接戳了戳闺女额头，“你这丫头还有半月就到族学读书了，别的不惦记，就惦记吃什么桂花鸭，贪吃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食色性也，云初柠可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指指窗外的那棵桂树，“花婶子说了，咱们家这棵是金桂，香味最是醇厚，尤其适合做桂花酱，选好的鸭子适用桂花、蜂蜜、酱料腌了，再细细烧制，烧出来的鸭子皮酥肉嫩，带着桂花香，吃起来唇齿留香。”

　　闺女这一描述，别说身旁的丫鬟婆子，就是乔氏也有些意动，“这桂花鸭当真如此美味。”

　　云初柠点头如捣蒜，于是晚膳时，一只色泽红亮、香气独特的桂花鸭被端上了桌，这道桂花鸭得到了云家众人的一致好评，连平日胃口不佳的云老夫人都多吃了半碗饭，云谦赏了花娘子五贯钱，这给花娘子喜得一晚上没合眼。

　　夏日天长闷热，这几日乔氏为女儿挑了两个样貌清秀，机灵会来事的丫鬟，又分了几个手脚麻利、力气颇为大的粗使婆子过去，本来还想多给婆母多加几个丫鬟，云老夫人发话，道不喜身边奴婢太多，便没再提。

　　新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碧草，一个叫碧欢，如今正跟在乔氏的奶妈妈赵妈妈身边带着调教几天，这日难得天清气朗，云初柠在屋子里坐不住，正好乔氏要出门看看自家食肆，便带着闺女一同去了。

　　中秋节临近，前些日子官家病着，如今身体好转，朝臣松口气的同时，汴京城中百姓也在如火如荼准备过中秋节。

　　每年中秋节前七天，汴京城都会举办盛大的迎中秋灯会，晚上火树银花，白日也是热闹异常。

　　百姓们焚香点茶、赏园踏秋，长街上的灯笼铺、点心铺、酒铺、酒楼食肆也纷纷摆出时兴好货，供游人挑选。

　　云家食肆的糕点师傅这几日新推出了鲜花月饼，想在中秋节前推出，小赚一笔。

　　大宋美食丰盛，每到中秋各种月饼层出不穷，什么莲蓉月饼、豆沙月饼、枣泥月饼还有后世给黑上天且最常见的——五仁月饼。

　　云家食肆所做的鲜花月饼，顾名思义主料自然是桃源县随处可见的茉莉花，鲜花月饼取鲜嫩的茉莉花瓣，在盐水中浸泡，跟乌梅、桂花蜜汁、蜂蜜、面粉揉在一起，佐以拌好的果酱，放入饼模，压紧，脱摸，饼模一般是用沙梨木这般纹理细密的木头，细致打磨而成，在特制的烤炉中烘烤，烘烤出的月饼有讨喜的寿桃，也有年年有鱼，嫦娥奔月,色泽金黄，饼皮酥软，入口馥郁的果酱和淡雅的茉莉花味在嘴里萦绕，幸福感满满。

　　鲜花月饼一上市，便好评如潮。

　　寻常百姓爱吃，就连不少城中大户也派管家奴仆来订做。

　　中秋订单太多，云家食肆的其他生意便无法兼顾，好在新老食客们对鲜花月饼爱的深沉，吃不到往日的美食也无多少怨言。

　　如今食肆小厨房内众人忙成一团，擀皮儿、揉花馅儿、印模、烘烤，忙活了一上午，掌柜看到各家的小厮将一个个红漆雕花放着鲜花月饼的食盒提出门去，这才有功夫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喘口气儿。

　　中午云初柠跟随娘亲回了家，恰好云谦买回家一提湖州粽子送予各院，湖州粽子有肉粽跟甜粽，云江平荤素不忌都爱吃，云老夫人年纪大了，独爱吃甜粽。

　　云初柠剥了个宝塔小肉粽，上好的糯米软糯豆沙沙甜，粽中包着的五花肉肥而不腻，吃起来口齿留香，湖州粽子果然名不虚传。

　　下午小厨房来了几筐新鲜肥螃，云初柠跟堂哥过去看，花娘子正带着丫鬟们处理螃蟹，打算做菊花酒，云初柠自是尝过菊花酒的，云初平虽一直跃跃欲试想尝尝菊花酒的美味，如今见到鱼篓里张牙舞爪的肥蟹，还是不由得好奇道，“云婶子，这凶悍的小东西当真能跟菊花酒一起吃？”

　　花娘子一面看丫鬟们拾掇螃蟹，一面欢笑着同他科普，“平少爷长在江南，江南鱼米之乡，如今正是螃蟹肥嫩的好时候，这个时节的螃蟹肉厚肥嫩，而且味美色香，膏蟹、肉蟹放在锅上蒸，肉质细嫩，膏似凝脂，味道鲜美，蒸好的肥蟹在手里，蟹黄满满的溢出来，用嘴吸一口蟹，满嘴都是鲜香......”

　　花娘子一边忙，一边打开话匣子同兄妹俩絮叨，小厨房有个婆子是个话篓子，说来说去就说到城外王员外养了十几年的郎君居然不是亲生子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