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果灯阿珀

26、第 26 章

　　晚饭过后，四人被带到一间大屋里，由一扇门隔开的两间室，照旧是多年未曾修缮过的，倒无灰尘。

　　四床被褥已准备好，整整齐齐摆放着。

　　夏油叫出了用于收纳的咒灵，长虫般的它将夏油攀住，吐出包装好的生活用品。

　　淋浴间同住屋有些距离，灰原薰最先进去，之后是菜菜子和美美子。

　　先是冲淋，再进到浴缸里。灰原薰摸索着缸边，没入了水中。

　　到被温暖包裹，她才发现，自己的精神比以为得要累。

　　外面一直传来女孩们的说话声。

　　若不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外面问她好了没，她大概会就这样睡过去吧。

　　“嗯，进来吧。”灰原薰提高声音。

　　两个女孩非要夏油等在外面。

　　“好好，”夏油揣着手，“我哪也不会去，你们别捉弄薰。”

　　菜菜子：“好——”
　　美美子：“嗯。”

　　门“刷”地拉开，女孩们走了进来，灰原薰她翻了个身，弓起膝盖，脑袋靠在浴缸边上。

　　如果能看到，她大概不会和别人一起洗澡，如今反倒轻松自在。

　　在她旁边，响起一声满足的叹声：“哈……”

　　一没入热水，龙神就证明了它不是“冷血动物”。小小的脑袋，从水下伸了出来，一派享受。
　　它平常没有手指粗，只有下了水才会长开身形。

　　“好像大叔噢。”在给美美子洗头的菜菜子说。

　　“大叔？别把我和低级的人类比较。”龙神哼了一声：“人家可是没有性别的高等级存在，是神！”

　　美美子用手接过从头上掉下的泡沫：“是说，神也会和大叔一样，在泡澡的时候‘哈’吗？”

　　龙神：“哈——？！”

　　“好啦，不要生气嘛。”灰原薰说着抚过它。

　　龙神的身体和蛇不同，完全没有滑溜溜的触感，而是坚硬的，却不硌手。
　　非要说的话，和皮革类似。

　　灰原薰将它抓住后，从下往上，捋过一遍，和抓猫咪尾巴一样，最后落在它的脑袋上。

　　龙神一双眼睛拉成了两条缝，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菜菜子：“呜哇，有点恶心。”
　　灰原薰：“要试试吗？”
　　“才不要她们。”龙神蹭了蹭灰原薰的掌心。

　　由于过往的那些事，薰开始也不习惯，一次很不爽，就把它当面条搓揉，没想到龙神很喜欢被人摸，在她手上缠成了一圈，还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猫的呼噜声，有能缓解关节疼的作用。
　　咒灵的呼噜声，让它好似成了普通的宠物。

　　那个晚上过后，灰原薰就完全接受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洗好，灰原薰便出了浴缸，把位置留给她们。

　　衣服放在隔间里，是方便穿的裙子。

　　门推开又关上，头发还有些湿漉漉，风吹过她的后颈，一阵凉意。

　　“洗好了？”从前方传来声音：“穿上这个吧。”

　　夏油从廊下上来，手里拿着件外套。

　　灰原薰要接过，他说：“伸手。”
　　“衣服我还是能自己穿的。”
　　“是么，”带着笑的声音说，“也是，你不是小孩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这么想吧。”
　　“是啊。”

　　他总是坦率承认，灰原薰每每都无话可说。

　　夏油帮她披上了外套，他从她身后绕到前面。

　　月光半落在两人位置，一人在阴影处，一人在光亮下。灰原薰的手指摸索，缓慢地将扣子对着系绳，一颗颗系好。

　　月光为她的面庞打上了一层柔和皎白，一双睁开的圆眼好似恢复了从前光亮，透着静谧与幽深。

　　哪怕动作迟缓若人偶，她的心脏依旧是跳动着的。

　　不禁想起她对他说“你就要死掉了”时的神情，夏油的手指微微蜷起，最后伸出了手。

　　灰原薰的手被轻轻地扣住，她的心猛地晃动，便听夏油笑着说：“扣错了。”

　　她的手一滞。

　　“从第一颗开始就错了。”

　　灰原薰只有缴械，让夏油替她系好。

　　“小时候哥哥和我玩过家家，我们把毯子当披风，我会假装给他系上，把毯子打一个结。”

　　“我能想象。”

　　“开始我演公主，哥哥演王子，后来我说要换。”灰原薰将手放在腰间，做出拔剑的姿势，压低了声音：“我亲爱的公主啊，我向这柄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你，哪怕用我的——”

　　“好了。”夏油说：“系好了。”

　　灰原薰抿唇：“夏油哥，你太不会读空气了吧。”

　　夏油笑了笑：“你才是，现在流行的设定是魔法师。”

　　“魔法师？”

　　“啊，剑士和魔法师。”他说着碰过她落在耳边的发丝，将碎发绕过她的耳朵。

　　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也可能是无意识这样做了。

　　灰原薰不着痕迹地动了下脑袋，方要从沉浸其中的心情里挣扎出来，点出他这点，浴室门开了。

　　“夏油大人，我们洗好了。”

　　夏油拿出另两件外套，让女孩们穿上。他进了浴室，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菜菜子和美美子系上扣子，一齐围到了灰原薰的身边。

　　“薰，你在外面和夏油大人说了什么？”菜菜子问。
　　“说了什么啊……魔法师。”
　　“魔法师？”
　　“现在很流行魔法师？”
　　“是啊！光之美少女！”

　　菜菜子和美美子立刻唱起了主题曲，还做出变身的姿势。虽然看不见，灰原薰听得很开心。

　　龙神大概又在发呆，没有一点儿声音。

　　之后女孩们介绍了一番剧情，说在列车上，正演到主角们闯入森林，要解开重要道具的封印。

　　三个人一起坐在走廊边，女孩们说主角正好有三个人，加上灰原薰，以后就能玩角色扮演了。

　　“所以，你要会唱主题曲。”
　　“还有变身的动作！”
　　“好，我会努力！”

　　夏油杰还没出浴室，就听见外面响起歌声与欢快的笑声。到他出来，灰原薰已经能磕磕巴巴唱出曲子，两个女孩正在教她变身动作。

　　脸还是热烘烘的，灰原薰抬起一边的脚，手要在空中抡上半圈，身体摇摇晃晃。

　　“小心。”一只手拉住了她。

　　正闹得开心，灰原薰没停下笑，回过头：“谢谢。”

　　灿烂的笑容，让夏油微微怔神，她笑得好似她从未受到任何伤害，被世上所有人所爱，过着再幸福不过的人生。
　　比起灰原的笑，又多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氤氲的水汽，在离开了浴室后，还粘在他心底，带来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夏油顿了一拍，才慢慢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