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果灯阿珀

24、第 24 章

　　夏油带着两个女孩，大步穿过长廊。

　　其实，他不大放心让灰原薰单独留在屋子里。或许是多余的担心。但在薰一人时，龙神使出他未曾见过的手段，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它和一般的咒灵不同，不仅能与人对话，还在其他咒灵度过生死轮回之时，仅凭一匹身体，活过了漫长时光。

　　外表如此，但绝不可小觑。

　　可身处他人地盘，还在被监视，先暴露自身的咒术是愚蠢的行为。
　　夏油也不能立刻放出咒灵。

　　“薰，数一百下。”他对灰原薰说：“结束前我还没回来，你就先离开这座宅子。”

　　希望这番短暂打探，能在老妇返回前结束。

　　又把她当小孩了吗，灰原薰立着法杖，将它抱紧了些。

　　龙神看穿了她的心思：“主人，您觉得自己不可靠就算了，我可有用着呢！而且您别听那男人瞎说。我和您都达成契约了，我没法占据您的身体，也不会好好就害您。”

　　灰原薰和龙神的契约，是同生共死，但也有一些不确定的部分。比如，在龙神占据灰原薰身体的情况下遭遇死亡，死的会是谁。

　　夏油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他每每收复咒灵，都会花时间确认它们的情况。像龙神这样能和人对话的也遇到过，但被他控制前，咒灵就自我毁灭了。

　　教科书上固然有过类似的内容，但他使用的咒灵操术极为稀少，不同于五条家，纵使没有诞生六眼，相关的知识也在代代传授，只为拥有这力量之人降生时，能立刻习得它的使用方法。

　　咒灵操术，则没有老师可教。

　　夏油杰只能翻找书库里残存的内容，希望得到帮助，可大多珍贵藏书都被私人收藏，不说不会轻易结给外人，连存在都不被知晓。
　　他在理论上的确缺乏一些，不过也依靠着自我摸索，来到了现在。

　　——他想，龙神之所以惧怕他，应该正是担心在灰原薰死后，自己有将它操控的可能。

　　夏油杰对灰原薰说这些时，龙神自然也听见了。

　　不过它偶尔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灰原薰叫它，它也没反应，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问它，它说咒灵也有需要独处的时候，有些好笑。

　　“就因为我在，主人你才能好好坐在这里，其他家伙才不敢靠近呢。”龙神还在碎碎念：“你应该信任我，不是那个男人啊。”

　　当然，灰原薰可以应付地说“好”，但夏油列了一大串注意事项，其中有一条是：和咒灵的对话中，应尽量避免使用“好”，“同意”等，认同对方的话语。

　　夏油举了一个应当谨言慎行的例子。

　　他有过一个裂口女的咒灵，逢人就问：“我漂亮吗？”
　　若说她“不漂亮”，立马就会被攻击，但答了“漂亮”，她则会假意缴械后靠近，然后将你亲吻。

　　“亲吻？”
　　“啊，就是用她锐利的牙齿，撕碎目标。”
　　“……我明白了，非常明白。”

　　“可是我一次都没看过你的真身。”灰原薰的脑袋靠着法杖，抬起手来，对着龙神的位置：“而且你之前幻化成我哥哥骗我，我还没原谅你哦！”
　　“呜——”一提到这件事，龙神就没了丝毫道理。

　　辩解的话，恐怕会惹灰原薰生气。她有太多能束缚它的方式。
　　还好她不知道。

　　龙神于是默默闭上了嘴，在闭上之前，还是忍不住说：“你数到36，别忘了。”

　　灰原薰毫不留情，“啪”一下按住兔子发绳，龙神立刻被打了回去。

　　终于安静了，纵使无法看见，只要知道时间，就能捕捉到气息，此刻是午后，阳光已暗淡下去，是说不上喜悦，谈不上悲伤的时候。

　　能听到风的声音，好像在说话。

　　灰原薰停顿了一会儿，以为是错听，但外面的确传来人声，随即噔噔脚步由远至近，有很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立刻站起身，平稳身体后不到两秒，十几个着轻便短裤、卷起袖口的男子，哗啦围住了门口。

　　为首的，是在大巴上遇见的老者。

　　“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他气势汹汹，手指若棍棒，直突突地指向灰原薰：“这就是弄掉了祭品的人！”

　　他几里哇啦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夏油一行搞丢祭品，现在只有三十一个，少了一个，找不到了。

　　在众人面前，他不说“骷髅”，而说“神的祭品”，好似他才是神的代言人，能审判一切。

　　“不能再做一个？”灰原薰问。

　　“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随随便便就能做！所以我就说了，女人和小孩就会添麻烦！”他带着一种不让人插话的架势，好像会让另一方处于被动。

　　可以说，情况有些混乱，跟来的人中也有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家伙，在嗡嗡议论。

　　灰原薰倒是没太受影响，因为看不见表情，只觉得老人高扯嘶哑的声音在屋子里打转，听得她在黑暗中有些眩晕，不依靠法杖的话，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

　　“原来是这样。”她接道：“是我不小心弄破了袋子。所以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赔偿。”

　　“你赔，怎么赔？”老头抱着手臂，好似才注意到，只有她一个人：“眼睛都看不见，在我们这里，刚出生就会被丢到山上去。”

　　下一个说话的，是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最前的老妇。
　　“其他人呢？”她没掩饰张皇神情。

　　“总之，先把她关起来！”老头完全无视了妇人，高声叫道。

　　他要拉你走，龙神说，怎么样，让我出手吧。
　　不用……

　　灰原薰紧握法杖，想了想，问：“你们关起我，是打算杀了我？”

　　老人的手即将触碰她，这时骤然停下，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干嘛这么沉默，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下一秒，灰原薰就切换了状态，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很困扰，但关住我，丢失的东西马上就能回来吗？不能吧。你说了，是我导致它弄丢，不是我拿走了它。我也说过会赔偿，可你们不接受。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们想要把我关起来，单纯是要撒气。”

　　她说着用双手抱住法杖，像是要将它当成武器，挥舞出去。

　　“既然如此，恕我不能奉陪。再靠近的话，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一声笑，无人听见，随即是掩去了笑意声音。

　　“薰，灯笼要掉下来了哦。”

　　啧，龙神吐了下舌头，正好一百。
　　这男人，还真是会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