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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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胤王朝，正元八年，冬
江宁，祁王府
徐、明月灵巧的躲开了王府的侍卫，纵身跃上了王府的外墙。不禁在心中暗暗一喜，果然没有什么能难倒本公子……
陈乐站在墙外颇为无语：“……二公子没必要吧？”
“嘘”，徐、明月冲他示意：“从正门走那是明目张胆的违反了王爷的命令，但我翻、墙，他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乐：“啊这......”
“你不懂，圣贤说“尧舜禹汤，男盗女娼”，便是如此……”
“胡言乱语！徐子钰！”徐、明月话音未落，后面便传来一声呵斥。
他一惊，转头一看：糟糕！
瞬间跃下墙头，朝陈乐一招呼，立刻溜之大吉！
看着徐、明月飞速离去，祁瑄无奈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陈御”。
“在”，侍卫垂首应道。
“这两天府中事有点多，你多帮着点郑伯。”祁瑄又吩咐看院的侍卫：“你们看着点，二公子回来的话，就让二公子来我这一趟，我有些事交代。”
陈御等称是。
祁瑄摇了摇头，漫步回了棠棣园。
而此时徐、明月呢？已经信步东市大街上了。
说是出来玩，其实他到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通常没什么事需要他出京时，都是在江宁城中乱晃。
去鹿鸣居吃一顿闻名各国的“海宴天下”，去有凤来仪喝会茶顺便听一些小道消息，去处理府中事务，还有……
思及此，他想到要去哪了。
“陈乐”，徐、明月边走边道：“去御巷前街的苏家铺子买点点心，我在有凤来仪等你，快去快回”。
有凤来仪，这个地方嘛......
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此名出自《尚书·益稷》的“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取“凤凰来此栖息”之意。
有凤来仪建立于百年前，那时正值诸国纷乱，许多有学之士都会在此评说对各国局势的看法和自己的主张，以求得遇明主，施展才华名传天下。
武安侯窦鉴珲、丞相水允复、内史王宁都是从有凤来仪声名渐起的。
后来虽然不再战乱，但这个传统依然保留了下来。
许多有才之士来此评说、献策、讲学，文人士大夫多有来此，被诸公赏识，甚至有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例子。
随着时间的推进，后来又多了一个说书先生，在闲暇时候讲奇闻遇见、风俗习惯、时局分析、重臣名仕之类的。
因此有凤来仪算的上江宁城中最受欢迎的地方了，有凤来仪的历代说书先生都被称为“九成先生”，并且无一不是博闻广见之人。
小半个时辰后，徐、明月如往常一般要了壶茶，像一般纨绔子弟似的，在角落里一坐，单手支着下颌静待说书。
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才见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穿着藏青色长衫，拿着一柄折扇从后堂走过来。看起来像一个儒雅的长者。这位便是九成先生。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当然和他一样肃然起敬的人还有不少。
九成先生并不是常来的，有时候五六天，有时十天半个月，能不能遇见也要看运气。
显然，他看见九成先生后也不得不庆幸一下运气不错。
有凤来仪的结构为天井式结构，四面环围，靠北的一边小石台两丈见方。台下坐席十来数。
九成先生通常坐的地方是一楼的北面小石台，祁钰的位置是精心选过的，坐西朝东，视线无碍，甚为方便。
“九成先生，今日说些什么呀？”果然九成先生刚坐下不久，就有人好奇了，徐、明月也好奇的凑热闹。
九成先生书案上只有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九成先生将折扇噔的在案上一嗑，顿时一片寂静无声，环视周遭开口道：“今日我们说——祁王府”。
徐、明月一听就知道要遭，果然是到哪都躲不过去呀！
这不，座下就有人说了：“这个我知道，九成先生今儿讲的前两天刚下圣旨要被立为皇后的祁大小姐吧！”
九成先生淡然一笑：“池公子所料不错，今日老朽说的正是祁王府的祁大小姐。”
徐、明月眼睛一闭，呜呼痛哉！果然如此！
“说起祁大小姐，老朽就要在此多问一句了，不知这在座的各位，对祁大小姐可有什么印象？”
九成先生一说，大部分人都一怔，祁王府的主人是祁瑄这是大家都知道，也多多少少都听过祁瑄的事迹，自然也清楚他有个小妹，只是平时都不提起罢了。
但除此之外呢，大家好像都不了解。
相貌如何？性情如何？品行如何？这可称得上一问三不知了。
众人努力回忆江宁城中的这一号人物，结果并不理想。
祁钰和祁瑄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提起来能滔滔不绝，一个提起来无话可说。
大约是祁大小姐自前代祁王去世后，就一直未出现在人前的原因吧。
至今已经有近十年了，众人不了解也似乎理所当然。
九成先生见没人说话也不意外，要不是这回陛下立后，大约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位常年不露面的祁大小姐。
九成先生淡然一笑：“说来惭愧，老朽早年倒是见过祁大小姐几面”。
九成先生摸摸自己的山羊胡慢慢道来：“早些年老朽游历四国时，曾到西北祁家军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在祁武老王爷身边见到过祁大小姐。当时祁大小姐还小，大概也就六七岁，但是聪慧过人，老王爷还曾说「此子类我」……”
徐、明月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记起是有这么回事，当年还是祖父在的时候，一次带人出去巡查边境，回来的时候是救了一个人，之后就在祁家军这当了半年的军医。
看来那就是这位九成先生了，他还记得那人医术当真很不错，徐、明月还曾跟着当过一个月的学徒。
“……二公子”，陈乐不知何时来了。
徐、明月轻轻敲了下桌子：“坐。”
“这九成先生……”陈乐欲言又止，虽然皇帝陛下的立后圣旨前两天已经下来了，二公子当时也没说什么，但他摸不准二公子的心里怎么想的。
俗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这帝王的宫门呢？
“安心听”，他摸了一块陈乐带来的点心慢慢嚼着：“九成先生不会这么无聊，只讲些陈年往事的。”
“……不过好景不长，在永和二十七年的南阳之战中老王爷不幸中箭身亡，祁大小姐忍痛振作，同当时的副将平原侯商议，由平原侯主持军务，自己亲自扶棺回江宁，祁王殿下则临危受命赶赴西北接手祁家军，那次是老朽最后一次见到祁大小姐……”
说起这个大家就有话说了，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听说祁王殿下当年连殿试都没考就去了西北……”
“岂止岂止，祁王殿下都没来得及等老王爷的棺椁回江宁就走了，再次回江宁已经是一年后了，连老王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弃笔投戎，保家卫国，大丈夫当如是！”
“嘿，你什么意思，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哪里有比他们差了？”
眼看这谈论内容越来越跑偏，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纠正一下——
“这么说祁大小姐是长于军营中了？这倒是稀奇了。”
“莫不是这个祁大小姐美若天仙，你们皇帝一见之下丢魂了？！”他国人氏也不禁调侃道。
“不过，陛下怎么会立祁大小姐为后呢？平常声名不显的？难不成有什么深意么？”
不得不说圣胤的政治环境还是很开明的，谈论时政，推讲学说什么的都不会有人多加干预，这从有凤来仪便可窥见一二。
众人毕竟都没怎么见过祁钰，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的背后上了。
本来人们关心的就不是祁钰这个人，而是这件事产生的影响罢了。
“哎，不是之前有传闻说郁家的五小姐有可能入宫么？怎么变成了祁大小姐？”
“传闻只是传闻，这个一看就不可靠，怎么可能呢？”有人立刻出言反驳。
那人不服：“为什么不可靠，圣胤最大的世家不就是郁家吗？郁家都不能那谁能？”
“这……这……”那人说不出原因，只得闭嘴。
这时九成先生出言：“咳，就是因为郁家是圣胤最大的世家，所以才不能是郁家的人”。
郁家是圣胤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历史可以数到先朝东陵时期——先朝景陵还是一统中原时，国都在洛阳，习称东陵，后四国分治，景陵迁都长安，习称西陵——郁家历代人才辈出，堪比乌衣王谢。
九成先生不愧是九成先生，果真是眼光独到、言辞犀利透彻。连徐、明月也不得不佩服。
“那为何是祁大小姐，江宁城中不还有其他世家小姐吗，名声、能力、家世好的并不少啊？”不比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好吗？
默默无闻虽然代表着这个人没有什么缺点可令人指摘，但同时也代表了这人也没什么优点可令人称道。
一代帝后，良莠不知，这算什么？
九成先生摇摇头道：“说起来这其实也很简单，帝王之道在「权衡」二字，郁家已是圣胤最显赫的世家大族了，没必要也不用再出一个皇后了。”
郁家不需要再巩固家族，皇帝也不想要一个过分庞大的外戚。
“而祁王府以军功起家，曾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历代祁王血洒沙场，戍卫圣胤，也不比郁家差多少……”
“不是说祁瑄杜门不出已三年了么，怎么就会……”
“祁瑄就没反对这件婚事？”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妹妹嫁到宫里的，尤其祁王府本来就是圣胤超然的存在了，就更不需要以此来巩固地位了。
而这件婚事里祁瑄的立场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祁瑄不同意，陛下也不能硬来不是？
当今的圣上不似先皇一般昏聩无能，也不像太、祖皇帝那样杀伐果断。
常人提起说的多的还是勤政爱民、宽厚仁慈。
这样一个君主，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不过对于百姓来说，那便是好事了。
这样的君主自然不会不顾及臣下的意见，所以，祁瑄的态度也尤为重要。
“祁王殿下啊”九成先生叹了一声：“诸位可还记得去年我们与楚昌一战，我圣胤可是丢了六百里地啊，威远老侯爷战死，折兵二十余万。下次再战还有何人可去？”
看来朝廷是想要重新起用祁瑄了，不过——
“祁瑄那身体还能再上战场吗？”
有人就立刻想起了自从三年前的信阳之战后，祁瑄就不再上朝参与政事了，好几次差点病危去世，到如今一直在祁王府修养。
徐、明月听到现在内心的感觉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叹了口气，想：果然是九成先生啊，看事透彻、字字珠玑。
后面还讲了什么，他已经没心情在听了。
朝廷或者说皇帝许君唯是什么用意，徐、明月也能猜到一二，这帝王之术不得不令徐、明月也称赞一声，只是猜到是猜到，让人戳开了说，总是不那么令人痛快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