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倒计时一百天》四十二页

3、计划赶不上变化

　　“妈妈，我谈恋爱了。”
　　陈嘉鱼删删改改，最终决定用最简单的语句报告。

　　她在写的是给母亲每周一封的邮件，交流彼此的近况，这是三年前留她一人在国内念高中的条件之一。现代通讯工具发达，即时交流软件层出不穷，母亲却仍旧偏爱邮件。
　　“那不一样。”母亲当时只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写了近三年，陈嘉鱼越来越能体会到其中的含义，即使日常两人还是使用微信交流，但生活中的大事，她也愈发倾向于用邮件与妈妈倾诉。

　　“我很开心，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陈嘉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邮件发了出去。

　　这两句话就是她本周最大的事了，至于对象是谁、进展如何，一概不用写，因为她知道对妈妈而言，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而她现在，非常非常开心。

　　谈一次恋爱自然属于她“享受高中生活”计划的一部分，不过陈嘉鱼同时也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她还没有渴望到随便哪个人都可以的地步，所以在那张享受青春的计划列表里，“早恋”只是一个附加选项。

　　幸或不幸的是，她遇到了周煦。

　　陈嘉鱼第一次遇见周煦是在高中报道的那一天。

　　有一个在高一当教导主任的小姨往往意味着可以在这一天省去签到、排队、领书等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陈嘉鱼只去班上和班主任打了个照面，便溜走了。
　　学校很大，空着的教学楼有一大半，她随意地逛着，想要在晚上正式开课前消磨一点时间。

　　突然，陈嘉鱼听到了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她循声而去，一直找到了某间教室门口。她特地看了看门框——没有班牌，这是一间空教室。

　　要推门而入吗？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而远处教学楼的噪杂人声被距离拉的模糊，倒显得这里仿佛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这有点像一个恐怖故事的开头。任何一位“阅览群书”的正常人都清楚这时候该掉头离开了，但陈嘉鱼只有兴奋：她的高中生活或许能拥有一个奇幻的开端。这种雀跃压倒了一切负面念头，驱使她去揭开眼前的谜底。

　　陈嘉鱼轻轻一碰，门随之大开，她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那是一个正在哭泣的男生。

　　两人面面相觑。

　　“……打扰了。”
　　陈嘉鱼下意识道了声歉，退出去关上了门。可鬼使神差地，她没有走远，怔怔地站在教室门口，脑中不自觉地重复回放那一瞬的画面。

　　男生一头金发相当惹眼，但是哭红的眼睛完全破坏了金发本想带给人的狂拽气质，让她想起小姨家的小狗一脸委屈地盯着他们吃饭的样子。圆圆的眼睛里诉说着忧伤，这悲伤却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不过对人类的眼泪抱有同样的感想似乎就有些糟糕了，但不可否认，此时此刻的陈嘉鱼确实这么认为——门背后是一个有些可爱的人，尤其是她将门关上后哭得更大声了这一点。

　　她摸了摸书包，拿出一包纸巾，试探性地推开一道门缝，将纸巾放在门口附近的课桌上。门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响起了擤鼻涕的声响。

　　“……谢谢。”以及一声瓮声瓮气的道谢。

　　陈嘉鱼对着门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又感觉自己正在喂养一只警惕性很强的流浪猫，小猫只有当看不见人类的时候，才会跑近叼走投喂的食物。

　　好吧，这个谜团虽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刺激，但也有一些意思，至少足以点亮平淡的今天了。陈嘉鱼转身准备离开，远处却传来一阵皮鞋跟敲打地面的急促声音，她闻声望去，来人是一个穿着简约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脸焦急地快步走向她，语速极快地问到：“小同学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金发的男生往这边来过？”
　　陈嘉鱼愣住了，这种明显知情的反应让这位男士松了一口气，他又缓声补充解释到：“叔叔是送孩子来报到的，这一不小心走散了。你在哪儿看见他的，能告诉叔叔吗？”

　　联想到撞见的“小动物”，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难猜想了，父子吵架、赌气出走，简直是最经典的叛逆期剧情。而对于一个叛逆期少年来说，“吵架后躲起来大哭还被父母和陌生同学当场抓获”，简直是可以考虑重新投胎的社死级程度了。
　　陈嘉鱼甚至可以断言，此时门内的少年正面对门口，屏住呼吸等待她这个陌生路人即将下达的死刑宣判。

　　“嗯，叔叔，我见过他。”

　　陈嘉鱼露出友好的笑容，指向教学楼外广场的中心：“他也正在找您呢，他说让您在那个孔子像下等他，一会就过去找您。”

　　“……谢谢你。”
　　送走了连连道谢的男人后，门后再次传来了道谢，这次听起来倒是不那么别扭了：“其实不是你想的……哎…总之，谢谢你。”

　　“嗯。”陈嘉鱼背靠在门口的外墙上，轻轻地说，“不用谢。”

　　这一次，她真的转身离开了。

　　只不过正式开学后，陈嘉鱼很快发现，这个金发少年的身影变得随处可见起来。
　　最初是在开学典礼上，她作为新生代表走上主席台，站定后随意往下一扫便发现了那只“小动物”——耷拉着脑袋左晃晃右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却又被欢迎她的掌声猛地一惊，一脸茫然地抬头跟着鼓起了掌。陈嘉鱼被逗乐了，看来那天并没闹什么大事，她忍不住弯弯嘴角，带着笑意开始了发言。
　　从食堂、走廊、操场……相遇的次数多到她怀疑这个学校是不是过于狭小了，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她已经进化到在人群中一眼看见这个人了。

　　究竟是因为那头金发过分耀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陈嘉鱼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恋爱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事情的发展其实也远超她的意料，在进行下一步之前，陈嘉鱼认为，自己有必要先进行一些研究。
　　这一研究，三天就过去了。

　　下课铃响起，标志着下午课程的结束，陈嘉鱼完成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后才停笔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这时她才发现周围同学略带八卦的眼神。

　　“？”
　　她有些疑惑，不过答案很快便送上门来了。

　　“陈嘉鱼，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