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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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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煦认为自己被损友坑害了清白。
没错,从今天起就是损友了,他没有这样的兄弟。
可是割袍断义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初恋之初已经一去不复返,洁身自好的周同学不再是自由人了。
他,守身如玉十八年,却被迫赶鸭子上架,拥有了一个“女朋友”。
周煦以头抢桌,发泄自己内心的懊悔。
“爱护公物啊,别敲了,一会把班主任招来。”
发声者魏弘致,他的同桌兼发小,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周煦狠狠瞪向这条装模作样写英语周报的衣冠禽兽:“你还好意思说?!你跟那个女人是不是商量好的!”
事件起源于一场球赛,一个赌约
本来球赛有胜有负,赌约有输有赢,都很正常。他们过去常做这种游戏,图个彩头,赌注无非是一场吃喝玩乐的花费,在学校附近金额也翻不出天去。
可偏偏这次,不知是那颗萌动的少男心起头,最后竟演变成了“向一个女孩告白”,而告白的对象由魏弘致提议,获得了一致赞同。
“一个女孩”正是陈嘉鱼。
江城中学建校仅四年,但规模极大,一个年级能有三十多个班二千来号人。明面上有规定不准给学生分出三六九等,但教学资源毕竟还是有限的,于是校方编排出了一套好听的名号划分层次。例如周煦所在的层次叫实验班,实验班之上是四个培优班,培优班之上是唯一一个零班。
而陈嘉鱼就是零班之尖尖上的那个“雨”,尖到让人疑惑她为什么仍在按部就班地读高中。
传闻她进入这所学校走过关系,这个关系并非她托人进了江中,而是江中托人让她选择了这里——作为新学校的第一块金字招牌。传闻具体真假不可考,但陈嘉鱼确实没辱没这个名声,在校三年大大小小各种考试,排名榜变了又变,唯有她的名字始终站在最前面,无人可及。不出意外的话,一百天后,国内两所顶尖学府也将任她挑选。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同学必然应该是有些特别的,才对得起她“脱离群众”的成绩,然而陈嘉鱼的特别之处在于,她太不“特别”了,上课、做题、上晚自习……按照着学校的日程按部就班地做每一件事,正如每一位普通高中生一样。这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唯剩下一种解释,而这点才更让排在她之后的“普通高中生们”绝望。
陈嘉鱼的“普通”让很多人死心的同时,又给了很多人信心,具体表现为高中三年向她表白的男生一茬接一茬,情书厚度快比上一套五三了。不过她却似乎从未接受过其中的任何一个,有一说认为好学生不早恋,也有人说她早就心有所属,实际如何,也唯有陈嘉鱼自己知道了。
这便回到了人选的原因上来:赌约是为了揶揄自己人,他们可不想意外谋害某个少女的芳心。陈嘉鱼有貌有才、前程光明,还熟练拒绝过无数少男,想必看不上他们这群人,选她再合适不过。
被这么灌输洗脑一通,周煦硬着头皮把人叫了出来。
柳条般纤细高挺的女生站在面前,低着头不看他,正符合了周煦的心意。他害怕看到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那会让他忍不住暴露这场不怎么光彩的整蛊。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口。
“好啊。”
嗯,完事了,可以回去了,等会晚上吃什么呢?得叫那帮孙子请客补偿一下。
……等等?
周煦猛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女生又一步步紧逼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靠的太近了,他甚至能嗅到对方洗发水的味道,苹果味,像三个月后的夏天味道,他下意识想后撤避开,撞上背后的柱子才发现自己早就退无可退。
微风抚在耳畔,话语好像也随着风钻了进去,周煦心中乱成一团,他感觉自己似乎丢了脑袋无法思考,却偏偏每句话都听得明白、记得清楚。
对方终于退开了,转身了,离开了。
他辗转难言的千言万语统统化为对方最后留下的那三个字在脑中回荡——“男朋友”。
半个小时后的周煦回忆到这儿,又一次悲愤地撞上了桌面。
前桌的同学不知是被这动静吸引,还是早就憋着话了:“周煦,听说你和那个陈嘉鱼交往了?真的假的?”
“牛逼啊,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后桌也探身来凑热闹,“大哥什么时候请一顿庆祝庆祝?”
“周煦,你怎么认识陈嘉鱼的?她怎么会看上你的?”这是不知何时路过又莫名其妙站住不走了的学习委员,问的问题直白且戳心。
……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周围的好奇宝宝越来越多,问题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趴在桌子上装死的周煦已经踩在了爆发的边缘,本以为把自己搭进去就够惨了,没想到还要面对全班、乃至全年级的“关怀”。
长痛不如短痛,他猛地直起身,一拍桌子,正准备解释清楚,同桌魏弘致拽住他,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走,出去买瓶水。”
出了教室,两人行至较僻静处,周煦瞪向发小:“你干嘛?让我解释清楚啊。”
“不能解释啊!”
“为什么?”周煦瞪圆了眼睛。
“你想,离高考还有多少天?”魏弘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一解释,万一把人家心态整崩了怎么办!”
这倒是他未曾考虑过的部分:“这…不至于吧?”
“退一万步讲,别人也就算了,陈嘉鱼,学校还指着她高考争光呢,万一一影响,考砸了……”
越说越可怕了,周煦顺着魏弘致的话想象了一下,可能的后果是他万万担当不起的,赔钱赔东西都没关系,省状元怎么赔?
魏弘致又再接再厉到:“陈嘉鱼为什么谁也没答应,就答应你了?肯定对你也有点意思。人家高中三年头一回心动,最后发现是闹着玩的,这心里得多难过,多悲愤。心情一波动,成绩也跟着一波动,你就玩完了。”
周煦终于发现自己这不仅是被坑害,被坑害进的好似还是一个沼泽地,从踏进去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脱身了。他站在原地,又是捂脸又是跺脚,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了些。
魏弘致眼见着好友过山车般地情绪起伏,出于内心深处的那么一点点愧疚,安慰他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吧,离高考也就一百天了,就忍一忍……等结束了再和她解释清楚呗。”
周煦只挥挥手,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滚。”
“行行行,我走我走。”魏弘致临走也没忘了再揶揄他两句,“倒是你得把持住,别占别人便宜——”
“……滚远点!”
世界终于安静了,周煦仔细想了想好友的话,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一切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他的错,事已至此,或许他能做的只有把这个谎言维护下去。
——至少到高考结束为止。
回想起陈嘉鱼最后留下的邀约,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周煦忐忑地等待了一天、两天、三天……于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明明是你让我等着的!”走向零班的路上,周煦咬牙切齿地心想着。
这三天内他眼见着周围同学的态度从八卦渐渐转变为同情,时不时还有人拍肩鼓励他向前看,就差没把“你果然被甩了”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他绝不接受!哪怕这同样是他想要的,他也需要一个解释。
周煦深吸一口气,走近零班门口。
“陈嘉鱼,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