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恭喜你成为小团伙的一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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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闷白模糊的玻璃照进来，尘埃像稀释的白色粉料飞洒在上面，透过光线翻腾、驰涌。新中式的装修典雅非凡，但房间阴郁的气息浓似愁雾不散，窗前韭菜似的花草摆放的突兀，修长萎颓的奋力延伸。
面前男人的脸太过严肃冷峻，一声不吭，只是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烟雾丝丝缠绕，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哭声带着嘶吼从温月寒刚进去的的房间里源源不断的溢了出来，又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喉咙，逐渐化作抽泣。
看着眼前缓缓漫着热气的茶香，林秋一头雾水的盯着，丝毫不敢抬头，她虽不明白温月寒带她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来讲没有好事。
想着想着就看到面前的人狠狠摁灭了烟，可惜烟蒂早已撑满了烟灰缸，放进去后又跌落出来。
温月寒从卧室里出门看见紧张的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像是被逮住的小老鼠一样极力地垂下头，想将自己埋进去。
呦！倒是没了喝醉时候的泼皮劲儿了。
她挑了下眉，但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调侃。
“这是我们的主编何家军，你应该听过的。”她放缓声调跟小姑娘介绍。
林秋在心里细细的翻找何家军的资料，再三确认自己没听说过这号人后，顿了一下，极其有求生欲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要是自己不认得，一定会被骂的吧。
闻着满屋的烟味实在太呛，温月寒打开阳台窗户透气，冷风一股脑地往里钻，室内空气是清新了不少，温度却一下子降下来，冷的林秋直接打了个寒噤，把头埋得更低了。
“露露的情绪已经控制下来了。”温月寒坐到林秋旁边，斜斜地瞥了一眼小姑娘，努了下嘴：“老何，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何家军早就又续上了一只烟，深吸了一口，掸了掸烟蒂：“我没别的办法了。”
“要是真的找不出来呢？”
“不可能！”何家军用力地拍打沙发扶手，身体猛然前倾：“他那种人……他那种人渣，我不信他能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但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啊。”温月寒无可奈何。
“什么排除不排除，我管不了这么多！”何家军双眼猩红：“我告诉你小寒，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顾国华他总有一天漏出狐狸尾巴，我何家军就算是耗死这一辈子，甚至压上我这条老命，我都要把他关进去！“
突然听到自己校长的名字，林秋心里咯噔一下，她隐约知道温月寒找自己要做什么事了。
顾国华是惠安中学的校长，好几次颁奖典礼都是他给自己发的奖状，校长长的很高，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堵墙，长得却像是个菩萨面，慈眉善目。
校长的教学方针很棒，知人善用，陈主任是他的第一把好手，以严苛闻名于校，让学校的升学率和平均分直线拉了上来，引得家长称颂。
去年高考有个学生以优异的成绩保送A大，那个学生的家长直接送了一面锦旗外加两栋楼，再加上全市第一名的师吾放弃市重点，留在惠安中学后，惠安校长的知名度蹭蹭直上，一下子万人称颂。
可是她却喜欢不起来这位人人称颂的好校长，他看学生的那种眼神很奇怪，就像艺术家看着自己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一般。
学校里最近还疯传校长很久之前就性侵了很多女学生，而且背后还有很多桃色交易，一时间众说纷纭，每个人都好像亲眼看到过案发经过，网上也闹的热闹纷纷，最后校长因证据无效而被无罪释放。
但是这件事在学校论坛上已经是过眼云烟，早就被贺修远和师吾的同性恋事件压在最下面，舆论猛烈又短暂，像是一场大规模的爆炸，受害者只是那些当事人罢了。
说来可笑，同性恋的事是她发出去的。
“我知道，所以呢？”
林秋心脏慢慢沉下去，姜梦来的声音回荡在脑子里，她知道但是她还要去做，这是林秋最不明白的事。
“你在想什么？”温月寒叫了林秋好几声，小姑娘都没反应。
林秋倏地回神，面上划过一丝慌乱，“没什么。”
温月寒也不追问下去，直奔主题：“我们需要你帮忙找一些东西。”
“……”虽然早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这是对她一个学生来说，简直是无从下手。
这事要是办不好，第一有负委托，第二温月寒的三万块钱就打了水漂，但是她要是真的找到了，校长也不可能会饶过她。
学业和未来被校长压着，道德感和自尊心被温月寒压着，进退两难。
林秋自问不是一个深明大义、嫉恶如仇、有牺牲奉献精神的人，她很不想管这件事，但是自己在公寓里已经答应了温月寒，她现在真想穿回去抽死当时的自己。
两个人都看出她的犹豫，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事让一个小姑娘去做的确很危险。
“这事你让她一个人去也难。”何家军看着犯难的小姑娘，心里突然没底。
温月寒扁着嘴：“老何，这主意可是你出的，人我帮你找来了，刚刚你还誓不罢休，现在我们就这一条路。”
“这主意是我出的，但是她一个小姑娘你能指望她做什么？我看她做这件事迟早会把自己卖了！”姜还是老的辣，直接冲击问题源头。
“老何，我也没什么办法，这事儿啊太难了，你说我找老师，那就是碰运气，找准了还好说，找不准就是打草惊蛇。”温月寒振振有词。
老何嘴抿的死死的，他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攀爬，没想到还能体验一把釜底抽薪的憋屈感。
“找男的更不靠谱，你也知道那些人现在什么嘴脸。”温月寒这句话掐灭了何家军换人的最后一个想法。
这件事在男生看来就是绯色笑话，拜托他们别说找不到什么东西，甚至必要的时候还会倒打一耙。
老何手下的人没少干这种事，他自己虽唾弃，但是那些人的工作能力委实不错，甚至因此新闻社的业绩指标翻了好几番，他作为主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马丁·尼莫拉有首诗写得好：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事情兜兜转转落到了自己身上，痛苦是不相通的，它们就像不同的符号烙印在人们身上，只有同类才能认出它的模样。
何家军颓然的沉默了，这件事的确林秋做最合适，而且小姑娘也不蠢，心里早就明白了，骑虎难下啊。
他妥协了。
解决完一个还有一个，温月寒也不闲着，看小姑娘还没反悔，心里也很怕小姑娘直接把他们卖了。
“你也不是一个人去做。”她哄骗着林秋，趁热打铁道“我会帮你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学校一般不允许外人进校门，她心里虚的很，却没想到这句话点醒了林秋。
“陈主任……”林秋声音很低，但这句话清晰地传进温月寒的耳朵里。
“什么陈主任？”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她有些懵。
“陈主任是我们高中的教导主任，只要学生违规就会叫家长来。”林秋解释说。
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话一下子给了两个人定心石，小姑娘不仅不会卖了他们，还告诉了温月寒进校的方法。
室内浑浊的烟气散尽，空气恰然，夹带着窗台上青草香气丝丝入扣的飘了满堂。
林秋本意是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三万块实在难的很，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没想到逃脱方法，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将‘工作量’掸给旁人。
两个人一合计，打算让林秋天天惹事，让温月寒进学校。
方法简单粗暴但是却极不合理，林秋在老师眼里是个乖宝宝性子，让她多表现多领奖可以，但是让她闯祸这事儿太难！
找证据的时间短又急，时机也不好掐，一次肯定不行，所以林秋就得经常惹是生非，好学生突然变了性子，本就惹人怀疑，再加上温月寒身份特殊难免打草惊蛇。
所以这个方案直接被林秋pass掉了，三个人发愁的很，恨不得来个灵魂互换把温月寒变成林秋算了！
林秋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丝毫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早就成了团伙作案的一员。
手机嗡嗡的振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除了姜梦来和广告传销很少主动有人给她来电，想都没想直接选择挂断，可是手机又不停的响起来，像是有很急的事。
她抱歉的看了两个人一眼，起身站定在阳台，接上电话那头意料之外的传来许心甜的声音。
“你知道姜梦来现在可能在哪里吗？”声音很急，曼丽沙哑的像是被燃烧的雪茄。
林秋疑惑地“啊”了一声。
“她不见了！我找了她好久，怎么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啊！我哪里都找过了，联系不到人，她妈妈也说她不在家……”一连串的话着急忙慌地从手机里撞了出来。
“你别说了。”林秋遽然打断她。
“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觉得你也不用找了。” 她的语速很快，语气像是敷衍又像是强调，她当然知道姜梦来不见的原因，但是她也只能是知道。
“什么意思？”许心甜声音带着哭腔，贴吧里的话语像是针一样的扎在她身上，她也知道。
她们都知道姜梦来不见的原因，但是残余的希望像是毒蛇一样撕咬着许心甜的心脏，那时的林秋何尝不是这样，她本以为自己会无愧，可是负罪感带着愧疚席卷着她的全身。
“为什么？”许心甜不明白又明白，模模糊糊的真相让她溃不成军：“我不明白。”
阳台的风很冷，像是陈旧的冰碴儿，吸进喉咙后刺的让她心酸，跟逃命一样的挂断电话。
为什么？
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风很急，阳光却明媚，窗户没关，吹的让人发冷，教室里的人除了她都睡着了，笔下的数学卷子只做了一半，静悄悄的教室里，不知谁抱怨了一句“冷死了！”
林秋听到后，顿了下笔，没人去关窗户只是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接着睡，她停下笔去关窗，却透过窗户，穿过枯黄的落叶，看到了两个正在接吻的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恭喜你成为小团伙的一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