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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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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熹微，哒哒的马蹄声划破寂静，印有荆棘蔷薇图案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速前行，驾车的中年男人两鬓微白，高高立起的衣领遮住他大半张脸，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皱起的眉心，显而易见，他并不高兴。
发泄般扬起马鞭重重挥下，马儿嘶鸣，跑得更快了。
车厢里，黑发绿眼的侍女低着头，不断开合手里的怀表，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将心中躁动的不安分因子全部框在名为自律的盒子里。
她的目的地是巴塞罗索西区的别宅，从位于市中心的本宅乘马车出发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交通过于不便导致除了运送生活必需品的商户外，根本不会有人往这里来。
车门被打开，湿冷的空气涌入车厢，黑发侍女拎着皮箱跳下车。
她看见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先前立起的衣领已经放下，他嘴里叼着一支手卷烟，脚边躺着一个被踩瘪的火柴盒，双手在大以内不断摸索。显而易见，她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踏着轻快的步子上前，她面带微笑，右手一翻，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盒崭新的火柴。
“我想您需要这个。”
橙红的光在她指尖跃动，点燃了劣质的手卷烟，苦涩的焦糊味在空气中扩散蔓延，那是廉价烟草未经处理加工后直接使用的结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淡薄的烟雾从他口鼻涌出，到了这时，他终于正眼看了他要送的人——
一个五官柔和，黑发绿眼的侍女。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的三层建筑就是别宅。”
烟卷燃尽，中年男人坐回驾驶位，这次他没有立起衣领，而是搓了搓泛红的鼻子，架着马车快速离开。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黑发侍女放下皮箱，左手按在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侍女礼：“感谢您的慷慨，奥利弗先生。”
如果没把她放在半路就更好了。
看来奥利弗先生不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放在半路上，至少在这里她没看见任何可以和建筑沾边的东西。
只能走了，不走就永远到不了。
时间在鞋跟敲打地面的哒哒声中消磨，走到双脚发疼，一栋外观（相比于本宅）十分朴素的三层建筑出现在她眼前。
路过肆意生长的观景树，迎接她的是锈迹斑斑的栅栏门，若非门上还挂着刻有荆棘蔷薇图案的所有，她一定不会认为这里是贵族的地盘。
和栅栏门一样锈迹斑斑的锁头丧失了原本的作用，锁孔被乳白色块状物堵死，就是有钥匙也无法打开。
“有人在吗？我是从本宅过来的侍女！”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凉风吹过，前院的观景树非常配合掉了片叶子，叶子打着转儿越过栅栏门落在她脚边，像是无声的嘲讽。
大概是没听见吧，黑发侍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万事靠自己，这句话一直没错过。
围着围墙转了一圈，她没有发现其他入口，没有后门，墙上也没有破开能供人爬行穿过的洞，回到栅栏门前，她看着三米多高的门，做了一个能让远在本宅的麦格女士怒气瞬间拉满的决定。
带有明显磨损痕迹的旧皮箱在外力作用下飞过栅栏门，砸进前院压倒一片茂盛的杂草。
然后她用了一种毫不雅观却极为实用的姿势翻过栏杆，抹去掌心的锈迹捡起皮箱往别宅走。
和栅栏门的“守卫森严”不同，别宅的大门半敞着，好像在邀请别人赶快进来，推开半敞的门，外界的光照进物资，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窗户都被深色的窗帘遮盖；作为摆设的花卉因为无人打理枯死在花瓶中；原本应该光可鉴人的地板糊上了黑色的污点；脚下的地毯上还有大块干燥的泥土，也不知道弄上去多久了。
进贼了吗？
温妮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按在腹部，几日没梳理的头发打了结，随意散乱在眼前，遮住大半视线。
醉宿带来的恶心感越发强烈，温妮强忍吐意踉跄着小跑，距离盥洗室只剩一个转角的时候，她和一人相撞，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摔直接让她的忍耐达到极限，她勉强起身，抓住那人的衣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来不及反应，黑发侍女只能任由带着一身酒气形似疯子的女醉鬼对着她一通狂吐。
被车夫放在半路，一片狼藉的别宅，还有抓着她衣角呕吐的醉鬼，不会有什么比这样更糟糕了……哦，还是有的，半跪在地的醉鬼终于吐完，直接用手里的衣角擦了嘴。
有谁能想到这件沦为擦嘴布的大衣是今天早上才拆包的呢？
“你是谁？”
女醉鬼含混不清的话成功将黑发侍女从理智崩断的边缘拉回来，出于基本的礼节，她蹲下身和醉鬼对视：“日安，不知名的小姐，我叫黛雅·鲁伯特，是从本宅调过来的侍女。”
“本宅？”
温妮一脸茫然，开始压榨尚未清醒的大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之前确实有从本宅记过来的信件……
片刻，一声高亢的尖叫险些撕裂黛雅的耳膜。
如果说刚才温妮还没醒，那现在她醒了，被吓醒的，刚刚她做了什么？她差点吐在新人身上，还用新人的衣服擦嘴。
小手一松，温妮向后倒去，又摔了一个屁股蹲，这下她头不疼了，胃也不疼了，心脏差点也不跳了。
神啊，司掌海洋的蔚蓝君主啊，请把她从这里带走吧，做出这种事情的她真是没脸见人了TAT。
含着热泪，温妮麻溜摆出下跪的姿势，再开口时带上了隐约的哭腔：“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果然我这样没用的臭虫就该死在垃圾堆里，让您觉得恶心了真的万分抱歉……”
带着哭腔的碎碎念听得让黛雅头大，至少在她看来没发生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只要按照补救方法实施就好，窗帘拉着就拉开，花枯了就换新的上去，地板脏了就擦干净，粘在衣服上的呕吐物也一样，洗干净，再晒干，这都没什么大不了。
“我没有觉得恶心。”
“真的？”
温妮抬头，散乱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
“真的。”如果这样就接受不了，那也做不了贵族人家的侍女。
“呜……”
“别哭啊！”
有那么一瞬，黛雅仿佛看到了乡下老家因为一点事情就哭的震天响的小孩，人不大，发出的噪音倒是和身形成反比。
温妮死死捂住嘴，肩膀不断抖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是连一声抽泣都没发出。
黛雅移开视线，不去看温妮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温妮……温妮·福尔斯。”
似乎被吓到，温妮回答的声音小的可怜，说是蚊子叫都不为过。
这回轮到黛雅头疼了，她怕别人哭，也怕被人用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盯着，因为到最后她一定会心软，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这里有热水吗？”
从身体抖动幅度和刚才不一样判断出温妮在点头后，黛雅侧身，让出可供一人（绕过呕吐物的）行走的空间：“先洗个澡，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在温妮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黛雅拎着皮箱，消失在她身后走廊的尽头。
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
黛雅小姐，是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