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传奇》三月浣花

3、三顾南星

　　尚膳监的工作比火者档次高了很多，油水多不说，还能在达官贵人面前混个脸熟。知道卫明是九千岁的人，总管太监不敢为难他，对他很照顾。不过每次送膳，卫明都不辞辛苦的抢着去送。这样拼当然不是为了争当劳模，他是想去寻找自己坠落的那处庭院。

　　一天中午，卫明手捧食盒和一众太监去给皇后送膳。走到一处桥上时，卫明忽然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庭院，很像那晚坠落的院子，院子中间有棵大榕树。

　　“是这里，没错，师傅也说附近有棵大榕树。”卫明激动的想跑过去抱住大榕树。

　　“那处院落是哪位后妃？”卫明向旁边的小太监打听。

　　“不是后妃，是奉圣夫人的后花园。”小太监看了一眼回答。

　　卫明早就听过奉圣夫人的大名，当今皇帝的乳母、九千岁的相好，惹不起的人物。他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大榕树，心想只能以后找机会进入后花园了。

　　找到大榕树卫明很开心，回家又近了一步。“送膳还真是个好差事，哪天能去给奉圣夫人送膳就好了。”卫明高兴的想着。

　　下午，卫明奉命给九千岁送点心。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魏忠贤的责骂声，卫明放慢了脚步。

　　“一群废物，送礼都送不出去，养你们何用？都给我滚！”

　　紧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几个官吏连滚带爬的从门口出来。卫明心想，这个时候进去可要仔细了。他像平时一样捧着食盒进去，只见房内横七竖八堆满了十几个箱子，地上到处是碎瓷片。卫明把点心摆到书案上准备出去。

　　“沙卫明！”坐在那里的魏忠贤突然叫住了他。

　　“九千岁有何吩咐？”听到喊自己名字，卫明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李公公保举你的时候，夸你机智过人，是个人才。让你在尚膳监委屈你了。”魏忠贤抬起头对卫明说道。

　　李公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难道是师傅在宫中的内应？卫明有太多的疑问。

　　“能跟随九千岁是小的福分，小的才疏学浅，只有在尚膳监任职。”卫明谨慎的回答。

　　“行了，我这可不缺做饭的。”魏忠贤站起身，指着地上的箱子说，“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准备送给吏部尚书赵南星的。你把它们送到赵大人府上，让赵南星为我所用！明白吗？”

　　“这个……”卫明想刚刚那些大人都送不出去，我怎么可能送的出去？

　　“限你十天时间，完不成别怪我心狠手辣！”魏忠贤凑到卫明面前恶狠狠的说道。

　　这个死太监，自己送不出去为难下人。卫明恨得牙根止痒，忍气吞声的出去了。

　　回到尚膳监，几个小太监看见卫明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他出了什么事。一听说是给吏部尚书送礼，大家都不吭声了。

　　“赵大人是东林党的人，平时和九千岁是死对头，经常在朝堂之上让九千岁难堪。九千岁一直想把他拉拢过来，他们是同乡嘛。可是偏偏赵大人不给面子，就是九千岁亲自去也不好使。我看你这个礼是送不出去了。”一个小太监对卫明说。

　　“送不出去也得送，难道坐着等死吗？”卫明生气的喊道。“明天你们随我去赵大人府上拜见，我去会会这个赵大人！”

　　第二天，卫明带着几个小宦官，身着便装前往赵大人家，没有携带十几箱厚礼。

　　“沙少监，等下见到赵大人我们说些什么？”一位小宦官问卫明。

　　“见机行事吧。”卫明叹了口气。

　　快走到赵府门口时，恰巧赵大人的轿子到了。轿子刚一落地，突然听见一声口哨，几个黑衣人从四周的房顶飞身跃下。

　　“有刺客，快！保护大人！”抬轿子的家丁大喊，将轿子围了起来。门口家丁见状急忙跑来帮忙。卫明和随行的小宦官急忙躲在旁边的小巷子口，偷偷窥探。

　　黑衣人的身手很快，迅速的解决掉轿子附近的家丁，一个黑衣人持刀杀向轿子。眼看赵大人有危险，卫明急得搓手顿脚。他瞥见旁边靠墙放着的竹竿，抄起竹竿便冲了出去。

　　“哎……沙少监！快回来！危险！小心呐！”卫明全然不顾小伙伴们的呼喊，一路勇猛直前。

　　咔嚓！卫明的竹竿和黑衣人的刀磕在了一起，竹竿断了，卫明的手臂也被砍伤。显然，拿着竹竿的卫明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过卫明的到来给援军赢得了时间。府里的卫兵冲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一看寡不敌众，不再恋战，迅速飞身离去。

　　卫兵将赵大人从轿子中扶出，赵大人看见负伤的卫明，拱手道：“多谢壮士相救！请到府上包扎伤口！”

　　卫明有些惭愧，他跟随赵大人来到府上，赵大人亲自为他包扎伤口。

　　“只是皮肉之伤，不足挂齿……”卫明看着赵大人，微笑着说道。

　　“唉……此事因我而起，壮士能出手相救此乃义举。我朝若能多几个壮士这样的侠义之士，大明便可长盛矣！”赵大人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说。“只可惜如今奸贼当道，阉党横行，朝纲不振。魏忠贤还想拉我入伙，真是肆意妄为！”赵大人越说越气愤，索性拍着桌子骂起来。

　　卫明原以为救了赵大人可以套套近乎了，可是一听赵大人这番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大人发泄完，突然扭过头问卫明：“看壮士的打扮不是普通人士，敢问尊姓大名？在何处任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卫明想：赵大人那么恨魏忠贤，如果他知道我是魏忠贤派来的，还不将我乱棍打出？撒谎的话又怎么完成魏忠贤的任务？真是头大！

　　看着卫明一脸踌躇的样子，赵大人有些不解，正想仔细询问，突然有人来报：“大人，首辅叶大人到访。”

　　“首辅大人找我有要事相商，壮士如不嫌弃三日后可到东林书院再叙。”赵大人说完，嘱咐了下人几句便匆匆出去会客了。

　　卫明总算有了喘息之机，急忙告辞出府。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小伙伴们看见沙少监出来，兴奋的围上来问：“进展顺利吧？赵大人都把你请到府上了。”

　　“三日后东林书院叙话。”卫明不冷不热的说道。

　　小宦官们一听，面面相觑。

　　“说话啊！东林书院是个什么所在？”卫明见大家不说话，吼道。

　　“沙少监，东林书院是东林党人的讲习场所，平时在那聚个会、发表点言论、抨击朝政什么的。”一个小宦官上前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赵大人把我当成自己人来看了，有戏！卫明想着想着有点窃喜。

　　三日后，卫明独自一人着便装、执扇子来到东林书院。刚进书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慷慨激昂的声讨。卫明为之一振，心想书生发起飙来也让人发抖啊！

　　卫明让人传话给赵大人，不一会儿就见赵大人走了出来，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大人为国事操劳，卫明叨扰了。”卫明发自内心的鞠了个躬。

　　“哈哈，我还不知道小恩公尊姓大名。”赵大人笑起来满脸的皱纹更明显了。

　　“在下沙卫明。”

　　“嗯……好名字！”赵大人轻轻的捋着胡须说道。“来，里面请。”

　　“最近忙于南方赈灾之事，已经几夜没合眼了。”赵大人疲惫的说着。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卫明问道。

　　“唉……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银饷赈灾啊！奸臣当道，国库空虚，银钱都被贪官们侵吞了，可怜了老百姓……”赵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国事上也是如此。卫明突然想到魏忠贤用来送礼的十车金银财宝，应该价值不菲，何不来个一石二鸟？

　　“赵大人，如果有十车金银财宝，可否解燃眉之急？”

　　“十车？那太好了呀。只是从何而来？”赵大人上下打量着卫明，看不出他是个富可敌国之人。

　　“大人放心，十车财宝明日即可送到府上。”卫明说完便起身告辞，留下一脸疑惑的赵大人。

　　第二天，卫明带了几个人将十车财宝运到了赵大人府门口。卫明让其他人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府见赵大人。

　　赵大人正在书房起草奏章，卫明进来后见房内并无其他人，随即跪倒在地。

　　“沙壮士这是为何？”赵大人忙起身扶卫明起来。

　　卫明继续跪着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魏公公派来贿赂拉拢大人的，大人一身正气卫明深受感染、不忍亵渎。可是眼下阉党实力强大，不宜硬拼，大人可将此财物拿去赈灾救急，卫明回去回复魏公公说大人已收，大人不必作任何承诺，只需在朝堂之上暂时不理会魏忠贤即可。大人！”卫明说罢抬头看着赵大人。

　　赵大人面无表情，他转过身抬头仰望着。

　　过了许久，赵大人终于说话了：“就这么办吧，我等的名誉和千万百姓的生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英明！今后大人有事，卫明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