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传奇》三月浣花

2、神勇火者

　　次日天亮，师傅来到卫明的房间，他依然穿着昨晚的那套行头。卫明已经起床，正在戴帽子，师傅看到卫明头上的伤，转身取来金疮药。

　　“以后要开始蓄发。”师傅一边敷药一边说。

　　“嗯……”卫明答应着。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拿名册吗？因为你不是局中人，所以我信任你。”师傅敷完药，给卫明戴好帽子，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卫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师傅完全可以胁迫我为他做事，或者给我吃点慢性毒药之类的，电视里经常这样演。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师傅，其实我是……”卫明想说出自己的身份。

　　“多说不宜。”师傅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卫明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等到天黑，师傅携着卫明，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卫明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太刺激了，坐过山车也没这么刺激。

　　“师傅，你可千万抓住我呀，别让我掉下来……”卫明大声喊着。

　　师傅不作声，只顾飞奔，很快二人来到宫中的一处院落。师傅和卫明蹲在房顶观察了一阵，确定安全后，迅速进入一间房中。

　　卫明见到了一位太监模样的老者，只见师傅对他耳语了几句。老者转身进屋，过了会儿拿了套衣服出来，让卫明换上，卫明听话的换好衣服。

　　“嗯，像个小火者。”老太监满意的说道，“随我来。”

　　卫明看了一眼师傅，师傅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别忘了你的使命。”说完，飞身离去。

　　卫明眼看着师傅离去，心里有些不忍，可又没办法，只好跟着老太监走。

　　老太监指引卫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鼾声。

　　“你就住在这里，以后听从吩咐就是。”说完老太监也走了。

　　“哎！你等等……”卫明还想和他说两句，可是老太监自顾自的走了。

　　孤独、落寞、抓狂，好像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卫明此时内心的感受，他只想回家。在屋外站了许久，卫明终于挪动脚步推开房门。

　　呵，这一排大通铺！呼噜声快把房顶掀翻了。卫明借着月光摸索到一处角落小心翼翼的躺下，“今晚又别想睡了！”可是没想到旁边睡的是个胖子，一翻身把肥腿压在了卫明身上，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卫明使劲想把它推开，可是越推胖子压的越起劲儿。难道这是力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吗？

　　好不容易把胖子的腿推开，卫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别睡了，都起来干活了！”突然一个大嗓门把卫明从睡梦中惊醒。众人迅速的穿衣起床，卫明有些不知所措，混在众人中间向外走。

　　天还没亮，公鸡都没打鸣，这也太早了吧！卫明跟着大部队首先来到工具房，拿了扫把、水桶、抹布等工具，然后又来到一处宫殿。

　　“赶快把大殿打扫干净，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吃饭！”一个衣着良好的太监阴阳怪气的喊道。

　　唉……火者原来是宦官里最低级的职位，何时能混出头？大家谁也不说话，都开始认真干活。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终于打扫干净了，刚才那个太监又进来了，他用手指头在地上轻轻抹了一把，然后检查手上是否沾有灰尘。

　　“嗯……算你们老实，去吃饭吧！”太监一甩拂尘转身走了。

　　听到这句话，刚才闷头干活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你追我赶的跑了出去，卫明虽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但还保持着斯文。等他来到饭桶前，饭桶前早就围了一圈人，挤也挤不进去。等到能挤进去了，低头一看，桶里基本不剩什么了。卫明郁闷的拿了一个馒头，坐在台阶上干巴巴的啃起来。

　　“唉，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小火者端着稀饭坐了过来。

　　卫明点点头。

　　“我第一天来跟你一样，以后吃饭得跑快点。来，给你喝点。”小火者很客气。

　　“谢谢！”卫明端过饭碗喝了一口，心里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我叫小顺子，今年十三岁，你呢？”
　　“我叫沙卫明，和你同岁……”

　　两个人边吃边聊，虽然只有馒头稀饭，却无比开心。

　　这样的日子重复的过了好多天，宫里等级森严，作为最低级的劳动人民，卫明根本打探不出任何消息。他有些着急了，心想这样下去何时能找到名册？

　　这天早上，一众火者又提着水桶工具准备去打扫宫殿，卫明和小顺子走在前面。走到宫殿门口，里面突然走出几个大人物。众人连忙停下脚步，低头肃立。可能是脚步刹的太快，小顺子水桶里的水晃了出来，刚好撒到为首之人的袍子上。

　　大人物停下了脚步，后面一个人厉声喝道：“大胆奴才，竟敢把脏水泼到九千岁身上！来人，拉出去！”

　　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拖走了小顺子。小顺子哭天抢地的喊着：“九千岁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个九千岁应该就是魏忠贤，卫明进宫这多时日还从未见过魏忠贤。眼看着小伙伴性命不保，卫明紧张的直冒汗。秉着友谊第一、性命第二的原则，他跪了下去。

　　“九千岁，小顺子新来没多久，不懂规矩，没见过世面，您大人有大谅，饶他这一次吧！”卫明低着头、诚恳的祈求着。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九千岁面前求情？”刚才说话的人又开腔了，真是狗仗人势，卫明真想抬头看看这孙子长什么模样。

　　“九千岁自有决断！”卫明又磕了个头。

　　可惜自始至终都没听见九千岁发话，他是哑巴了吗？卫明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汗水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你们还愣着干吗？把他给我拖出去！”

　　于是侍卫又过来拖卫明。惨了！这下惨了！不仅没救人成功，还搭上了自己的命，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卫明可不愿意做。卫明拼命想挣脱侍卫，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要杀就杀我一个，放了小顺子。”

　　侍卫把卫明一路拖到行刑处，小顺子已经被打的不出声了。卫明想到自己出师未捷就命丧黄泉，实在心有不甘，可又无计可施。

　　侍卫将他按倒在地，抡圆了廷杖准备开打。

　　“且慢！”九千岁的代言人又来了，“九千岁要见你，随我来吧。”

　　卫明连忙爬起来，跟着代言人来到了司礼监。

　　魏忠贤看着跪在下面的卫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沙卫明。”卫明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此番凶吉如何。

　　魏忠贤听了心里一惊，这个名字够狠的，随即起身走向卫明。

　　“你是第一个敢顶撞本公的下人，可愿意跟着本公干啊？”魏忠贤在卫明面前停住，背着手问道。

　　这句话表面上是个选择题，但是答案只能有一个。如果不答应，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答应了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卫明心里默念：师傅在上，你老人家知道了也会体谅我的处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卫明愿听九千岁差遣。”卫明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九千岁，原来大名鼎鼎的魏忠贤是位面带憨相的胖老头！这副长相真是太有欺骗性了，完全无法和刽子手联系到一起。

　　“好——我就喜欢识相的！”魏忠贤显得很高兴。“只要跟着本公干，保你飞黄腾达，即刻起升为少监！你想到何处任职啊？”

　　“小的才疏学浅，愿到尚膳监。”卫明略加思索后回答。

　　尚膳监掌管宫内的一切饮食，在这里工作，就有机会通过送膳认识各路神仙。万一有需要下个毒什么的也方便。

　　成为了少监，终于可以住单间不用挤大通铺了。昔日的小伙伴纷纷过来巴结卫明，可是他高兴不起来。“这个职位是用小顺子的命换来的，这笔账将来一定要找魏忠贤算。”卫明心里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