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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送春天之二 ...

  •   陈白露借口透透气,站在租界洋楼的阳台上眺望远方晴好的天空。

      她穿着一件新做的鹅黄丝绸洋装裙子,外面罩着奶油色的轻纱,点缀着法国刺绣风格的花草和蜻蜓。胸前一横浑然雪白的皮肤是上了粉,刚刚同人跳舞时蹭掉了一些,露出一星半点雀斑晒痕,像无暇的玉人变成一副缺憾的画作。可作为主人的她没有半点介意,也不想要补妆。只是靠着栏杆,像白色的大理石上生长出的的一丛黄色水仙花,畅快地沐浴着太阳。春日的艳阳好像驱散了她身上属于黑夜的阴森,令她短暂又快乐的作起梦来。她像孩童听闻童话后一样渴盼变成雨露,被温暖的光线从人间蒸发接引,干干净净地回到云天之上。

      可她身后两扇雕花的彩色玻璃门清晰的传来闷燥的人声,像挥散不去的影子一样跟在她后面,咬着她的耳朵,提醒她这是什么地方。搓麻的玩客们把那副竹子和骨头做的麻将,在彻夜玩乐后已经没有人记得去关的灯盏下、台桌上,洗的如潮水暗河里涌动般的四面闷响。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看不清脸,可在牌桌上说话的声音都一样又尖又高,夹杂着猫狗在室内追逐的叫声。偶尔有和事佬在烟雾缭绕的室内擦亮一根洋火,点起一星红色的烟,把尚算广阔的室内,都用那缭绕缠绵的烟气,无孔不入地闷倒在一片越来越憋闷的环境里。而里面的人们没有一个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人欢笑着、怒骂着、抱怨着、谄媚着,把七情六欲焚化在这交际场。一片鼓掌、洗牌、欢笑、言语、畜生嗅叫的杂乱里,金粉和富贵,将此打扮成人间最浮华的上流社会。

      她举目四望,背后的世界吵闹着呼唤她快些投奔,而面前根本没有道路,只有高高的、温暖的太阳,照耀着她,却不是为了接走她去天空。那些荒诞的故事,是留给孩子的幻想。太阳是个无情的东西,它平等地照耀着穷人和富人,看着底下发生的事情,早就不觉得新鲜。它什么都不会为人去做,只能给爱做梦的人提供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好让人也许在死前能安详的沉湎在谎话里。

      陈白露两腮边不由滚落下眼泪,她安慰自己不该去看太阳,这样好又无用的东西,不是为她准备的。太耀眼的东西,在她这类久居在暗处的人手心,是握不住也留不下的,不过是平添烦恼。看久了,除了两滴眼泪是为它能落的干净东西,她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清白的拿出来的呢?

      她自己擦干净那泪水,脸上的粉被冲淡些,露出熬夜后有些青白的皮肤。

      后面的门里那些男女闹的有些僵硬,正暂时休息,想起她来,派了人推门叫她快些进去,同他们寻乐子:“哦,露露,我们的大福星、大明星,我的女神和天使。你怎么又一个人在外面玩上了。快些进来,我跟你说啊,这牌局上和交际场,真是少不了你在里面调和。若没了你,就像花没有诗歌去赞扬。嘿,你看看这讨人厌的大太阳,要是把你一身好皮肤晒黑了,不知道让人多心疼可惜,要抹上多少珍珠粉才能白回来呢。你这西洋女神一样的胳膊要是变黑了,别说我,就说不知道多少诗人画家要心痛而死了!莫要暴殄天物了,快些进来啊。哎,你们几个下人也是没有长眼睛,太阳这么高,还不把窗帘拉上,还留陈小姐一个人在外面。我看就是欺负露露你心地单纯善良呢。看我一会啊,怎么给你出头的,等晚上潘经理回来,我可要替我们露露,我的缪斯女神,好好说说这些天的委屈。”

      陈白露听见留洋后,就崇拜吹嘘西洋一切事物的张乔治的声音,已经一如往常挂起她幻梦泡影一样的笑容,半用手掩着嘴,好像方才手背的滚烫只是她自己一时的痴梦,唯有些微水痕还没有干透。怕张乔治看清多嘴什么,她一边走进里面一边道:“多谢你替我抱不平。只是这里可不是咱们常呆的惠中饭店,是租界里的大洋房。里面的这些下人可不是饭店里雇佣的下人,是潘经理老家里带来的老仆人呢。我可不敢多说些什么,免得老潘左右为难不是。你们呀,也少拿我当借口,开些调皮玩笑。咱们又何苦在潘经理这个公债市场大获全胜,春风得意的当头,让我的老爸爸他不开心呢。”

      门和太阳一起,在后面随着吱呀一声轴承转动,紧紧地被关住了。门后滚烫汹涌的香烟味夹杂着香水汗水发酵、食物腐败、动物毛发的味道,迫不及待的砸过来,把带着外面新鲜气味的她,吞没在这片白茫茫、浑噩噩的烟雾里。

      她看见四面的窗帘,很快的被看不清脸的仆人们拉上,让昏黄的灯光接管这些彻夜玩乐后,对太阳格外看不顺眼的人们的世界。从过亮的地方进来这里面,虹膜的暗适应作用下,除了感觉到嗅到的闷杂气味外,就是一片片视网膜适应过程中,错觉导致的斑斓浮在四面人物的脸上。这些光怪的色彩把一个个还算熟悉的人物扭曲成梵高的油画,好像过艳的彩色涂在人们脸上,隐约可见涂抹的纹路随着人们作出表情,而蠕虫似的活动起来。

      陈白露觉得自己得感谢这屋子里闷人的烟雾,不然现在脸上的笑被人细看后,在别人眼里,说不定,比她看别人更加地不舒服。

      顾八奶奶用戴着金戒指的胖手拍着桌子,唾沫横飞的拉着她包养的面首胡四说话:“我就奇怪了,怎么我这几局总是输,开头露露在的时候还有输有赢呢。现在这一晚上的功夫全白费了。你瞧瞧,这不是邪门吗。”

      前几日和人胡混,不久才匆忙赶过来哄人的胡四在一边打哈欠,一边照镜子,不耐烦接着应承敷衍她。几周不见,他果然哄了顾八奶奶捧他去电影公司拍戏当明星去了。只是他吃不得苦,受不住训。没几天就出来找机会,想要直接在潘经理这里找好人脉,越选角,去电影棚里拍戏。见白露回来,忙撇开顾八奶奶,站起来,刻意笑出脸上两只新做的酒窝——几个月来他最大的收获和进步,就是拿了顾八奶奶的钱,去德国医生那开刀整容得来的这对酒窝。用广告上的话来说,这是一比一,按照美国大明星威廉的照片做的,没有女人能不拜倒在这对洋人明星的酒窝魅力里面。

      顾八奶奶庸俗愚蠢,除了拿钱时搭理几下她,胡四早就不把她看在眼里了。现在他眼里热切需要的,是有审美、有魅力的陈白露对他的魅力表现出喜欢和臣服。更需要的,是有当过明星经历的陈白露,给他好好指点迷津,找到拍戏后一炮而红、蹬开肥婆顾八奶奶的捷径呢!

      “白露呀,你可算回来了。你才刚刚出去一会,大家都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打牌都打的不畅快。”胡四过去,展示他那对酒窝:“之前来的急了,忘了同你说,我啊,可是时来运转,要大大出名了。”

      顾八奶奶生怕被胡四拉下,带着圆滚滚的身体,和一身珠光宝气,插队到二人中间说:“哎,露露,你说的果真对,我们胡四啊,果然就适合去当明星,谁看了他的样子不觉得欢喜,就连大公司的导演都称赞我看人的眼光,说我们家胡四一准能红起来。到时候,全城,哦,不是,是全中国,甚至洋人那,都能看见他的大画片,知道我身边这人多俊俏呢。”

      胡四或者说那个导演给顾八奶奶灌了足够多的迷魂汤,陈白露并不点破顾八奶奶的少女幻想,也知道自己说话也没有什么用。她轻浮甜蜜的恭贺面前的女人和面首:“好啊,我们这小客厅就要出一位大明星了。顾八奶奶慧眼识俊杰,等电影上映,您知会一声,我做东,带人去给您和胡四包影院捧场啊。”

      顾八奶奶学着少女,捏起帕子笑,往胡四身上边靠边扭。胡四这么一个瘦高个的小白脸,扛不住她,但想到羽翼未丰,拍电影的事情是他胡诌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只能扶着桌子,歪鼻子强笑着忍受道:“不过万事总是开头难啊,白露,你知道,现在公司即将要拍的电影里,呼声最高、被人最期待的电影,就是要改编上映的《李文森探案录》了,那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瞧我去试镜,哪个人见了不说我是李文森最好的扮演者。哪个人不觉得我的第一部作品,就适合这样上万元的大制作。却就是总有些小人从中作梗,让这好事情和我失之交臂啊。”

      胡四见白露没有提起自己的酒窝,还捧着脸探头,怪模怪样的要显摆。后面的张乔治看见他要出风头,忙过来说:“我看你这脸上新多出的两个坑也没什么好瞧的,更别说像李文森了。要我说,中国公司能拍出什么好作品呢?你们要看电影还得去看英国的,美国的,法国的,德国的……总之啊,我在外面留学回来后,发现中国的东西和外国比起来,那真是一看就让人痛苦,都是老朽气味的小家子气。当然我们露露可不一样,露露的美可是国际的(这里他说的是一句鼻音很重很绕舌头,还拖的长长的英语)。可就算这样,不到国外去,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露露多美呢。中国啊,这个没有救的国家,注定只能埋没美,束缚美,毁灭没!”

      张乔治忧国忧民的叹息着,故作深沉和高尚,谈论国家不可救药的命运时,更是要落眼泪。可是这个小客厅里就算是能懂他的露露,也只能用一个笑容宽慰他。

      旁边余下的牌友门只是看热闹,接不上话,粗俗的顾八奶奶什么也听不懂只知道点头。胡四这个玩意,被张乔治挤兑了,倒也知道尊卑,脸色青红交加了一阵,谦卑的弯腰说:“博士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真是有见地,这对酒窝在我脸上当然就是两个肉坑而已。不过李文森的试镜,我还是不自量力的,想要陈小姐留心帮我找些人,帮点忙罢了。我这样的人当然是没有法子攀到外国的电影上去,只不过就是想要过过瘾,在中国的电影里当当明星。当然,当然是不敢和博士您心目中的神女陈小姐相比的。”

      顾八奶奶前几日还埋怨胡四出去玩,躲着他,今天被他几句话哄好了 ,又见他对张乔治低伏作小的,顿时不大乐意的说:“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说的话我可是听不懂。不过我们胡四可是受了大委屈,你们啊,不帮他,也别打击他啊。”

      陈白露来打圆场:“乔治在海外见多识广,对中国电影的门道,当然就有些外行了。加上当过几任政/府的科长,又担心时下的局势,倒不是故意打击胡四,只是他的抱负远大,忧国忧民那。李文森选角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是个好前程。只是我也许久没有去电影公司了,要走路子,胡四你啊,还得让顾八奶奶去找潘经理说情去。”

      胡四一听,没精神了,闪开身子,让靠着他撒娇,身材胖胖的顾八奶奶,差点摔了一跤。可还没等她发火呢,他就捧着心,学着唱戏似的长吁短叹起来,哄的胖寡妇顾八心疼,把事情一力答应了下来。

      桌子边另外两位打牌的牌友见了,其中一位趁机插话道:“胡四一说到李文森的选角啊,我可想起来,还有好几桩有趣的事情没有讲清楚呢。这可是我前几天刚从报馆那回来,打听出来的内部消息啊。”

      胡四一听和李文森选角有关,忙躲开包养自己的胖寡妇,凑过去问:“什么内部消息?和选角有关?”

      那人说:“您可听好了,在场的几位也想想看,这事情说起来还和咱们脚下的租界有关联呢。张先生也一定能听出些风声。”

      张乔治正忙着和陈白露亲近呢,一听这话,半抬起眼睛,不屑地说:“你说我一定知道风声,也不讲清什么事情,一直故弄玄虚。你要是说些《李文森探案录》和《侦探半月谈》之间的恩怨,这种好几个月没个结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不必了。我看这些杂志报纸啊,就是一天到晚写文人吵来吵去,累的很。不如多看一些英文报刊,不说诗歌的美妙,里面外国的故事,看了总让人大有收获,长一长见识,知道什么叫文明啊、开化啊,才是正路呢。”

      在场几人也习惯张乔治三句话不离外国,两句话一定要提起西洋。陈白露疲乏空茫的应酬着他们,只是听见《侦探半月谈》这个熟悉在意的报刊,才不动声色抬起眼睛说:“一本要拍成电影的小说,和租界会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是,几位记得前几个月时,不是那帮乡下土财主和蝗虫似的来城里,经常被抢/劫、绑/架、勒索什么的吗。于是有几个有能耐的人牵头了,想要求外国人把租界扩上一扩,好保护他们这些后来的新人。结果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让那群吃饱了的学生和工人们,闹起来了。租界附近屋子的房价啊,就因为这件事情,开始不阴不阳的把不着脉了。在屋子房价这事情上,是张博士您的部门能管的,所以我方才说同您有关,能知道些风声。”那人有意卖弄,把事情从许久之前说起,又捧着当官的张乔治,让留学海归脸色好看不少。

      陈白露也听见这事发原因。冷不伶仃想起那天 ,自己和刚认识的“小东西”在车上,在租界卡口附近,遇见学生散传单,传单上说的就是租界扩张的事情。那会她触景生情想着五/四时,流星乍现的风光。也知道“小东西”胆子大,居然藏了一张传单玩。回忆起来那个胆大的孩子,神情干涸的眼中,不由微微流淌出动人且真实的笑意。

      那人接着说:“恰逢公债市场大动,所以当/局一方面想办法镇//压这些学生工人的游/行/示/威,一方面要堵着报纸上的非议,转移大众视线。所以那会,不知道谁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找机会,找人手,鼓动起来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的《侦探半月谈》,和《李文森探案录》作者孙残声,在报纸上又骂起来。所以别看这几个月报纸上骂的凶,那些都是在演戏给别人看的。”

      这倒是个新鲜的、没有人知道的内幕故事了。

      寡妇顾八奶奶因为听懂了这些文人的事情,感觉自己也高尚文雅不少,拍着巴掌说:“哎呦喂,这些识字写书,有文化的人,怎么也和唱戏表演的戏子似的,有能耐装扮地这么久,还没有人看清呢。”

      “谁说读书人不会骗人的。这些报纸上的读书人可最精怪,并且锱铢必较的了。这虚情假意的架吵到后来啊,本来快偃旗息鼓的时候,出了个路尚,写的《宋慈洗冤录新编》,大大夺了孙残声的风头。那里面出力演戏的孙残声,顿时不干了。听人说,他本来是想要过段日子借坡下驴,就在《红书月刊》和《侦探半月谈》上两头连载,拿两份薪水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路尚,占了他的位置不说,还让《侦探半月谈》打算假戏真做下去了。嘿,你们说这下,孙残声他能不心急吗?”

      胡四当然是心急,也顾不上捂心口卖惨了,忙摇晃头脑,催那人:“所以这和《李文森探案录》的选角有什么关系呢?你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啊!”

      “您别急,这故事不已经到这了吗。话说这《李文森探案录》,本来不是已经在《侦探半月谈》上连载了几十章,孙残声才去的《红书月刊》吗?自路尚大出风头,两边假戏真做的撕破脸后,这几十章的版权就出了问题。于是孙残声这边才打算钻空子,先把书拍成了电影,赚上一波,把版权这件事情,在电影里生米煮成熟饭了。这才有了电影公司急火火的,要找人演戏拍电影的事情。也让咱们英俊潇洒的胡四公子,遇到了这个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几位说巧不巧,好不好?”

      那人说完,如说书结束,抱拳讨巧呢。几人也很给面子鼓起掌来。特别是知道了这等内幕,打算找地方下手的胡四,眼睛亮的像打算偷鸡的黄鼠狼。

      唯有坐在一边当壁花的陈白露,像一丛黄水仙似的暗自芬芳。她其实在听见《侦探半月谈》时面上已经空白了一回,路尚这个名字也让她捏住手掌,待听完来龙去脉后,更是半晌不作声、没动作。在欢欣的众人觉察出奇怪,要问候她时,女人站起来,毫无征兆、急急地往外走。

      “唉,露露!”

      “白露!干嘛去呢?”

      “陈小姐!陈小姐!”

      “出什么事情了?”

      几人措手不及,纷纷惊讶的叫她名字,求她停一停。特别是那个讲故事卖弄的人,摸不着头脑,生怕哪里犯了忌讳,让陈白露往潘月亭那吹枕头风,慌的从牌桌上下来,对留下的人四处讨饶作揖。

      陈白露没有管他们的挽留,或者留下来解释,更没有等慢一拍的仆人,自己就打开了门,往外头去。

      她像森林里听见枪声的麋鹿,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危机感约束、管理着大脑,让她往下面跑。一路上仆人们都讶然极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又会编排出什么。

      可她半分形象也顾不得,在盘旋的木制楼梯上,犹如一朵乘风的飞花,一口气下到了二楼,才扶着栏杆喘息着想起来,急着要去见的路临真,今天该在学校里上课。

      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该去打扰那个孩子。陈白露清楚,她该回到楼上,请那群乌烟瘴气里的男男女女们出力,或者打电话给潘月亭。

      女人在楼梯上倒退了一步,不久又回了原地。她不愿意折返不是为了面子,是因为不愿意让更多人,特别是楼上那些人,知道一个交际花和一个女学生的关系。

      陈白露要自己的小姑娘,能清白干净的做人,半生无虞的过下半生。

      她已然下决心要往楼下去打电话,也许要同如今大权在握的潘月亭巧妙周旋后,付出一个更高价码。可顾不许多了。在女人心中的天平上,路临真的砝码上,标着“无价”。

      陈白露就这么下了无人知道的决心,徐徐走下楼。

      这一瞬间,如同命中注定好,客厅的门打开,外面明亮温暖的阳光里,伴随着一阵暖风,携手走入房间的孤身来客,正抱着一大捧,雪白清香的栀子花。仿佛是准备送来一整个,她们本来无缘的春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送春天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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