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炒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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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庄居士虽然不是侦探小说作者圈的人，但他是现在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人物，因为其作品和行为的特殊性，在整个文坛名声如雷贯耳，又毁誉参半。
简单来说，这位居士的代表作是小/黄书《沪海芳名》。还在开篇就大张旗鼓的表示过，小/黄书《沪海芳名》全文都是根据真人真事写作，亲身经历改编的，全书可以看做上海的“嫖界指南”。这样的声明一出，不止让当时整个文坛颤抖、唾骂，几乎整个社会阶层都被这本书震撼了。市面上新庄居士的所有作品被抢购一空，当局下令封禁后反而更加火爆，浪荡男子们都以家里藏着一本《沪海芳名》为荣，按照书上的地址和描写前去寻花问柳，让上海一带的娼妓们纷纷解囊想要登上《沪海芳名》的下一章连载。其销量之可怕，是路临真的这本《宋慈洗冤录新编》拍马也赶不上的传奇。
但如果新庄居士仅仅是擅长炒作的艳/情小说写手，他是万万达不到现在的地位了。当时《沪海芳名》的声明一出，几乎整个文坛和社会都对他进行了口诛笔伐。结果这位新庄居士不仅一一和反对者唇枪舌战不落下风，还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和外界猜测的为求钱财，不择手段猥琐淫/色的中年男子完全不同，他不仅生的漂亮的像电影里面如傅粉的男主角，还是华人面粉大王的儿子。
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报刊被查封他就开放电台，邀请当时最火的名伶倡优深夜朗读他的作品外，还印刷了真人COS《沪海芳名》名场景的明信片和海报，明信片赠给和他打嘴炮的文人们表示嘲讽，海报则挂在登上他小说的娼妓们的住所的外面，和这些美貌且交往众多的“名伶”形成了互惠互利的广告效应。
新庄居士那时除了被勾栏当中的红粉佳人们追捧之外，当然没有什么好名声了。虽然骂过他的不少道学家后面被小报报道出，私底下是《沪海芳名》里提到的几位名伶的常客，但他的名声之糟糕，让左/派文人把他归类进鸳鸯蝴蝶派时，许多鸳鸯蝴蝶派的文人一起去抗议，表示不屑与之为伍，又和左/派打起了口水仗。可他怼过几乎所有名人的还不落下风的战绩，加上他砸钱大量宣发和自创电台和报刊的经历，无论为钱为名，还是让他身边有了不少拥护他的人。
事情的转折来的也快。就在去年又一次军阀在中原开战，同时河北等地遇到大旱欠收后又遇到了洪灾和瘟疫。可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惨剧，改变不了军阀们继续点燃战火的脚步。在多数文人还在报纸上痛斥军阀的局面，面对粮食紧缺的实际问题，是这位新庄居士牵头，沪上多位风尘女子拿出钱来，并且联系了军方的运输路线，将几百吨的粮食运到了河北，分发给了灾民赈灾，可谓活人无数。
自此他的口碑才变得毁誉参半，文坛上对手无数，但谁也不能昧着良心骂他“道德败坏”了。
路临真对他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么多，只能咂摸出他是个聪明人。一听是他，对于“路尚”被骂这件事情反而乐见其成了。
什么事情有争论才能火爆。有爆点才能有关注，有关注才能有流量。试问现代热搜榜单上常驻的那几位明星，谁不是红中发黑，粉丝一边说着心疼一边同黑子撕的你死我活，带来大量的流量和关注。明星们也宁愿黑红，不愿透明的无人问津。
写书也是一样的。
民国的文坛吵起架，还真和现代的娱乐圈差不多。因为前辈和杂志闹的不愉快，才有机会上位的“路尚”最近一炮而红，作品质量其次，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他和已经离开的孙残声之间隐形的擂台。早在路尚第一期连载刚出来后，就有人在报纸上四处拱火，甚至打出“侦探小说第一人继任者路尚”这样称呼。
试问继任者上位，原来的第一人该在哪呢？
孙残声的拥护者们先不干了，骂的拱火的人狗血淋头，又旧事重提，把《侦探半月谈》架回火上烤。喜欢路尚的读者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加上留在《侦探半月谈》，而不是追随孙残声去了《红书月刊》的大部分读者们，不满孙残声一方把已经握手和解的事情又被煽动起来，便纠出孙残声抛弃未婚妻的事情不放，开骂孙残声私德不修。
路临真的第一期连载能火起来就是多亏这次的撕x。
但这次的第二期连载火爆的断货，则要归功于这位刚下场的新庄居士——乔家明。
路临真在有些颠簸的黄包车上看完了对方对路尚和《侦探半月谈》的檄文，感慨这位乔公子真是个才华横溢的聪明人。
骂人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只能说明他文化挺好，但他骂人的原因，才是真的聪明人。和第一波孙残声的拥护者们出发点不同，他是为了之前天津公园里读书会成员们，所提到过的另一位侦探小说作家杜听涛。
杜听涛，一个由作家变成翻译家才逐渐淡出文坛的元老。《侦探半月谈》刚刚创办时的当家作者和创始人之一，中国侦探小说第一人的名头，也是他的作品拿到英国老牌侦探杂志《侦探之眼》的年度小说之后，才被海内外读者一起冠名的。不仅如此他在职时挖掘出了孙残声，力捧当时还是籍籍无名的小作者的孙残声做自己的接班人。然后因为杜听涛醉心翻译事业后大力扶持后辈，中国侦探小说第一人的称呼才没有什么波澜的被转接给了孙残声。
乔公子的檄文，就是一半在骂孙残声忘恩负义，一半在骂路尚不堪大任。洋洋洒洒一整面，骂人没有重样。
卖报的报童老标题党了，光说路尚被骂，半句没有提孙残声，更别提乔公子在文章里的真意:不是我看不上现在吵吵闹闹的侦探小说圈子，而是孙残声和路尚都是辣鸡。
他先说孙残声笔力渐拙，没有被打的事情也不配在《侦探半月谈》当家作者的位置上呆着，糟蹋杜听涛先生留给他的名声。《红书月刊》男性读者多，写的小说就开始乱塞女角色和男主角谈恋爱，案件写的还不如给太太们抓小三的私家侦探的每日见闻。建议孙残声不珍重羽毛也别丢人现眼，封笔算了。去找个新女朋友谈恋爱，上上新闻，比什么都强。起码大家看他被绿的事情比看他小说刺激多了，看他的读者争论他自由恋爱好不好，比看他出来抱怨被打好看多了。各位文坛同行又声援一波，赚得几笔蹭热度的稿费，岂不是比现在摇头晃脑复述半天当初孙残声被绿还被打的事情有趣多了。
然后说路尚这会冒出来是居心叵测 乘人之危，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也不是啥好人。这笔力哪个作者开小号赚钱这件事情，他先不说了。就说他仔细看了看路尚被夸的和明日之星的文章，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提刑官宋慈一个古人被戏说胡改成这样，真想要在《大公报》上发个广告，找一找宋家后人替他们祖宗申冤。里面的案子手法叫密室杀人被夸的和花一样，其实早就在杜听涛翻译的小说里提出来过类似的手法，只不过路尚给这个方法取了个名，一群土鳖读者就洋洋自得的以为是路尚发明的。路尚魔改不过是拾人牙慧，浅薄的人沾沾自喜。奉劝现在的人多读书，不然国内闹笑话就算了，闹到国外的报纸上可是蜚声中外。到时候杜听涛先生拿了第一人的名头，路尚先生也拿了个出洋相的第一人。建议《侦探半月谈》到时候没有办法，也可以把路尚先生炒作一下，都是第一人，小丑第一也是很赚销量的。
路临真看完了全文，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忍不住想要开小号去拱火，一起去帮忙骂一骂路尚了——只要能增加销量多赚钱，别说是隔着一层报纸被骂，就算真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也能照单全收。乔公子这个妙人，在她眼里不是骂她，而是在给她开一条通向成功的康庄大道。
她不怕声名狼藉，只怕籍籍无名。
骂路尚的报纸被她小心的放进了书包，眼神发亮的像偷腥的猫一样带回了潘家公寓。只是下人说陈白露出去了，并不在家，让路临真扑了个空，肚子里打好的腹稿都没有用处了，不由得一阵气恼。
只是陈白露的房间桌子上多了一封来自于《侦探半月谈》的信。
路临真经过冯眉卿她们几个银元就得到自己来历的事情后，更加小心了。原本她投稿时怕被发现，不仅直接投稿给了编辑部外面放的收件箱，还请编辑回信时不要标注《侦探半月谈》杂志的名字在信封上，请以个人名义寄信。又每天最早等着送信的邮差。
发生下人泄露自己来历的事情后，虽然并不觉得被收养是什么坏事。但为了防着据说手眼通天的金八，或者不死心的冯眉卿等人，她又直接去信，请将收信人改为陈白露。陈白露身为知名交际花，每天有很多慈善会和商界要人写信给她，下人们也看碟下菜不敢乱动她的东西。以此解决万一有人私自拆信件的问题。
如此小心隐藏身份，固然是因为民国对女子的不宽容。还有要避开潘月亭发现的机会。更是因为在投稿给《侦探半月谈》这种当家作者离开方式不好看的杂志时，就预料到了会有的麻烦。
她在自己的小房间摊开报纸，凝视着那篇痛批自己的文章，手边打开的是《侦探半月谈》来安抚她，并且迫切约定见面签合同的来信。
幽幽的笑意像鬼火一样跳动在属于小东西纯洁的眼睛里，把野心和痛苦一起烧着了，变成了一种属于成人才会有的渴望破坏的贪婪。
《冰与火之歌》当中的阴谋家们有一句话是她的人生准则:“混乱是晋升的阶梯”。
她内心是不赞同陈白露要她守着名声和清白嫁人的主意。在她看来，姐姐是被困在过去的人。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这种思维是女性天然的软弱造成的产物，直到未来还是有很多人死守着这种无用的东西，并且把愚昧的遵循它说是“传统美德”。比如路临真的生母。一个被家庭驯养到只有“传统美德”的女人……
倘若命运馈赠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她只是知道最可悲是你需要这个东西时，连代价都无法支付。
名声和清白对乔公子一类的男子无所谓，可对女子来说，就像被用一层膜定义了的贞洁，社会眼中，被拿走一次就永远拿不回来。
而很多事情路临真不能做，路尚先生可以。
啊，她可不能让阿姐伤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路尚先生出卖了名声和清白来炒作了自己真是厚颜无耻。可这和我路临真，阿姐的好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阿姐，是一定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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