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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唐突 ...

  •   乔松和乔宛山乔宛霖父子三人常年出门在外,乔宛泓还算经常陪伴的。所以他每次出差回府后,不论公务多繁忙,第一晚也会在家用饭。适才他二人在街上乔宛泓并未请饭也是这个缘故。
      乔老夫人一直候着乔宛泓回府共用晚饭,下人通报人回来了,乔老夫人才命丫头婢女上菜上酒。
      荆荷举没想到自己也要与乔家母子二人同桌用饭,本能地感到一阵紧张。
      前厅里,一张红木圆桌上铺着浅米色的绸布,六小盏六大盘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凉菜热菜,还有一盅各种山参菇类炖的鸡汤,各人面前摆着一壶温过的酒和酒盅,青瓷的碗碟搭配白玉的箸匙,好不精美。
      自荆荷举一进门乔老夫人就紧盯着他,这孩子身量不矮,面容周正,五官干净,眼神灵动有光,模样讨喜。一身红衣刚称他恣意随性的发型,透出几分江湖人的不羁。
      乔老夫人看得欣喜,她出身江湖,虽然做了将军夫人,又看到有江湖气的年轻人还是觉得十分亲切。
      乔宛泓一边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半湿香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一边对乔老夫人道:“母亲久等了,这位就是今日提过的荷举。”说着转过脸看了看荆荷举,道:“我母亲。”
      荆荷举一进这光彩流动的厅堂便觉褪去一身黑暗,心情也明朗了不少。此时乔宛泓将母亲介绍给他,他赶忙拘谨地拱手向夫人问好,一边观察乔宛泓的表情一边在乔老夫人慈善的目光中落了座。
      乔宛泓有时也向荆荷举看来,荆荷举见他神态自若,不动如山,举手投足间都是贵公子气质,不免又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赏心悦目。
      乔老夫人看完荆荷举,又看乔宛泓,自然是越看越爱小儿子。他这个儿子真真是她的心头宝,自小便聪慧过人,各家王公贵族同辈人中少有人能出其右;明明从小娇生惯养,却偏爱剑法武学,十二岁便将乔家剑法练了个九成,如今更是乔家剑法唯一的传人。
      见荆荷举放松下来,乔老夫人才端起酒盅,向荆荷举正色道:“荆公子在河东对宛泓施以援手,我代表乔家上下替宛泓敬你一杯,以后有任何难处,直言便是,只要是我乔家力所能及,定不遗余力。”说罢一饮而尽。
      这话极重,荆荷举从未结交过身份地位如此之人,心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换做旁人,我也会救。”一抬眼就见乔老夫人一杯下肚,这下即使自己从未饮过辣酒,也得忙不迭地喝个干净。
      真真是好酒,那辛辣从嗓子眼直直烧到了腹中,险些呛出眼泪。
      乔老夫人见状,便知他未曾饮过酒,爽朗一笑,道:“我将军府的酒也算上品,今日你且放开畅饮罢。”
      乔宛泓瞧见荆荷举表情滑稽,嘴角不明显勾了勾,示意身后丫鬟上茶。荆荷举饮下一口茶才缓过劲来,就见乔宛泓已经为他盛了半碗鸡汤放在他面前,低声道:“先吃点。”
      乔老夫人从未见过乔宛泓在桌上为他人饮食亲力亲为,如此细致体贴令她实在惊讶,转念一想又感叹到,平素里冷淡的小儿子也终于会照顾人了,平日里东奔西跑结交各色朋友总算有些意义。
      荆荷举低头饮鸡汤时,放下的酒杯又被斟满,荆荷举便抬眼看着给他斟酒的人,对面乔宛泓面色不动,只是眼神充满玩味。
      他没看懂那眼神,就又见乔宛泓向他举杯。
      荆荷举的眼睛好像被吸住了似的紧盯着乔宛泓,就见他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拈着酒杯送到唇边,微闭了双眼,一仰头便将烈酒尽数送进了喉。
      他喉结颤动,将酒杯缓缓撤离了唇边,轻轻搁在桌上,一双过于迷人的眼睛又转过来盯上他。
      荆荷举心中一颤,他隐约感觉乔宛泓与平日有些不同,但是复又看他,还是那个表情平静眼神清澈的贵公子。
      荆荷举觉得自己心中像挠痒痒,面前那酒杯就像有了什么魔力,引他喝下。他学着乔宛泓的样子,闭眼,吞下,睁眼。
      却呛得睁不开眼……
      咳嗽中,他好像听见乔宛泓轻笑,惊讶中赶忙睁开眼来看,却又见他递了酒来道:“喝酒还要人教……”
      荆荷举觉得他语气温柔,便像被下了迷魂药一般又喝下肚一杯,他迷糊中想着,江湖人就是要大口喝酒,别的大侠喝酒的时候自己至少也不能掉到桌子底下才好,又想到自己再喝要失态,便抽空给乔宛泓使眼色,做口型。
      乔宛泓猜出他的口型是“乔老夫人”,便侧过身道:“母亲已经走了。”
      荆荷举定睛一看,确实,乔老夫人是走了,可是可是……
      乔宛泓见他眼神有些朦胧,惊讶地想,难道醉了?
      他本没想荆荷举喝醉,只是没才几杯,荆荷举却好像有点晕乎了。
      荆荷举垂头坐在圆凳上,只感觉胃里火辣,头晕晕乎乎的,眼睛聚不起焦。他又饮下一杯,睁开眼便看见乔宛泓眼里盛着有些无奈的笑意,极淡地看着他。
      他使劲摇了摇头,想看清楚点,却觉得眼前更加模糊,连周遭景物都有些看不真切。
      “我爹常说,饮酒有乐趣,为什么我却觉得脑袋好热,眼睛也看不清?”荆荷举感觉有些不稳,一手顺势便搭上乔宛泓的大腿面,顿觉手感良好,复又捏了几把。
      乔宛泓从大腿根到后脑勺都被激起一阵痒意,他一向不喜与人有类似举动,可是荆荷举此时的有些醉了,甩开也不是,不甩开又实在有些抓心挠肝。
      乔宛泓原本游刃有余的心渐渐乱了节奏,他开始浑身僵硬,不得已制住荆荷举作乱的手,双眼直直望进荆荷举眼里,却见他双眼迷茫,眼睛沾染了不少水汽。
      乔宛泓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用自己都快要听不清的声音回答荆荷举老早前的问题:“再多试几次,就知晓了。”

      一觉醒来,荆荷举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自床上坐起,便看到床四周雪白的纱幔,床四脚上还缀着香包。身下是一条新绣的水青色锦被,他手掌攥了攥被角,又轻又软。
      他掀开了床幔,室内陈设却简单整洁,竟然一个摆设都没有,只有正对着床的长案上供了一把剑,那剑通身雪白,看起来轻盈柔韧,光华柔和却明亮,虽然没有任何饰物,但却能一眼看出是把名剑。
      他看呆了,直到一旁有人唤他公子,他才回过神来。
      小芙立在床边,见他回神,忙道:“刚刚见公子醒了,才想起靴子还在外屋,这才拿来……”
      小芙盯着荆荷举神色,生怕他突然呆了傻了,就见荆荷举僵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摆在床边的靴子,机械地将脚从锦被中抽了出来,又机械地插进靴筒中……
      昨夜见她家少爷架着这位荆公子回来,那亲密的样子可真让人大吃一惊,毕竟少爷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更别提亲密的男性朋友,下人们都还以为他是油盐不进的。
      荆荷举并不知道这事,穿鞋这期间还在思来想去,确实只记得自己在前厅喝酒,怎么一觉醒来竟然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可是身边的丫鬟又是乔宛泓的,难道……
      他穿好靴子,僵硬的向前走了两步,涩声问:“小芙,我是在哪呢……”
      “回公子,这是三少爷的屋子。”小芙软软道,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果然,坏事了。
      他隐约猜到,这间看似与华贵的将军府格格不入的屋子,大概率就是乔宛泓的。这时得知真相,只能尴尬道:“三少爷怎么把我带到他屋子了呀?”
      小芙伸出小手掩了掩嘴,似是在笑。荆荷举正摸不着头脑,就听小芙道:“公子大概不记得了,昨夜是公子一定要与三少爷同寝,三少爷才将您……”
      “什么?”荆荷举大惊,原先在外,危机四伏,他二人同屋而寝是为他安全着想,如今将军府里又没有危险,他竟然还跑到人家床上去睡了,真是乡野农夫不知礼数!
      他双手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才问道:“那昨晚还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吗?”
      才说完话,荆荷举就看到小芙脸上又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意,她表情十分喜庆,不禁让荆荷举心中更加不安。
      “公子昨夜还请三少爷教您作画,弹琴来着。其余的事,就没有了。”
      就没了?都作画弹琴了,还叫就没了?
      荆荷举只感觉自己都要背过气去了。早知道自己喝了酒还会如此这般,就一杯都不能喝!
      “那三哥真的教我作画了吗?”荆荷举是实在想知道,于是便腆着脸问道。
      “嗯。”小芙开心地点点头道:“少爷大概三年没碰画笔了,但是昨夜为了公子,还是叫我去取了笔墨纸砚来呢。”
      唯恐小芙说出更令他无地自容的事来,荆荷举赶忙坐在凳子上,以防止自己听了接下来的话直接晕倒。
      他坐下后,攥了攥手,才继续道:“……画了什么?”
      小芙歪了歪脑袋遗憾道:“没看到呢。”
      荆荷举扶额沉默了一会,又道:“那画去哪了?”
      小芙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呀。”
      荆荷举深感无力,就在他羞愤欲绝之时,小芙又开口了:“公子您还弹琴了。”
      荆荷举再次羞愤,就在他等着小芙继续说他弹琴多糟的时候,小芙却道:“少爷说弹得好听呢。”
      他荆荷举弹琴好听?他甚至都没见过琴……
      不听小芙说这话还真不知道,乔宛泓看起来那么正派,居然这么爱讽刺人。
      小芙见他面色如土,十分丧气,便接着道:“小芙也觉得好听。”
      荆荷举闻言诧异抬头,小芙一张小脸无辜真诚,他狐疑道:“真的?”
      小芙点点头。
      难道自己对于音律颇有天分?不可能啊,他不识谱,也从来都不会弹琴,怎么可能弹得好听?荆荷举想得头疼,一甩手,心道:便暂时当自己颇具天分吧。
      “一刻钟后三少爷便练剑回来了,公子现在梳洗吗?”小芙见他呆坐不动,好心提醒道。
      荆荷举想起今天还要去京兆衙门,便顾不得懊恼了,连忙站起,赶紧梳洗起来。
      果然不到一刻,乔宛泓的身影便出现在廊下。
      荆荷举没来由一阵紧张,他心知乔宛泓平素不喜与人亲近,本怕他对自己昨夜的无赖行为颇有怨气,却不想他依然是一副平静自若的模样,似乎已经决定对昨夜之事不予追究。
      荆荷举小心翼翼走至他身前,瞧着他脸色道:“三哥,你可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昨夜真是我唐突了,你可一定要忘记啊……”
      乔宛泓俊脸上神色不动,他眼神微微下移,便见荆荷举面色微惧。他无奈道:“你说哪件事是你唐突?”
      荆荷举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用快听不见的声音道:“昨夜我请你教我弹琴作画,缠着你同寝而眠,我都听说了……都是我唐突了……”
      乔宛泓见他卖乖讨好,面色暖了些,淡淡道:“无妨。”说完便侧身而过。
      只剩下荆荷举还在原地愣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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