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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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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行罩了季书白七年,看着季书白从只会哭鼻子的小孩长成了会哭鼻子会撒娇的少年。
季书白身形在十六岁时抽条,褪去了年少的稚拙,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眉眼也越发精致好看,整天笑眯眯的,讨喜的很。谁看了都赞叹一声鲜衣怒马少年郎。
只有贺知行知道,他还是那个哭包。
这年春更节,季书白与贺知行约好了去看庙会。
好容易挨到天黑。
月影婆娑,水蓝色的天幕将这万家灯火笼罩,无边的月光倾斜,洒了一地银白。
府前的合欢树抽了新芽,在万物复苏的初春重获了生机,自成一派蓬勃光景。皮蛋在树下安静的趴着打盹,时不时抖抖毛懒懒的掀起眼皮瞥季书白一眼,好像在确认它这个缺心眼的主人有没有抛下它自己出去玩。
季书白早早收拾好了自己,水绿色的衣袍衬得少年精神好看,一张花瓣似的粉白脸蛋比这月光也不曾失色。季书白兴致勃勃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不停朝外面抻着脖子张望。
终于,贺知行踏着灯火阑珊,从喧嚣人潮中由远及近向他走来,季书白远远看到他眼睛一亮,他嘴角仍是含着抹温润的笑意,又漂亮又温暖。
季书白连忙扑上去,贺知行把他接了个满怀。
季书白个子不矮了,窝在贺知行怀里,有点别扭,但只是贴着他的胸腔,就感觉心里暖和踏实。
贺知行无奈的把他圈进怀里,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无奈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怀中脑袋蹭了蹭,好像对他的来迟表达着不满。
贺知行:“好啦,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走吧。”
那只脑袋才从他怀里挣出来。
少年乌黑的发丝蹭的有些乱了,有几缕懒懒的垂在眼前,半遮着那双漂亮的水眸。
冷澈的月光泠然如泉,流过少年的面,像一弯没有尽头的月弧,吸引着他不断沉沦。
季书白的脸蛋被他身上的热气蒸的红了,熏的红扑扑的双颊像生了两朵飞云。
贺知行细细瞧着他,方才发现季书白其实很好看。
眼前少年瞳若秋水,唇如点朱,长眉入鬓,黑眸似星。亮晶晶的望着他,眼中好似只装着他一人,也只装得下他一人。
贺知行脑海中只有一个词能形容眼前的颜色。
艳若桃李。
想法刚浮现,贺知行自己一愣。
他不动声色的将心思隐去,牵着少年向庙会走。
春更节是景安镇的一大特色,猜字谜赏花灯逛花市,红结从街南引到街北,庙会上花灯高挂,莹莹照市,补阙灯檠。灯火点燃黑夜,燃在极深邃的寰宇尽头。
各家公子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逛街,有的只为了游玩,有的风流惯了,为了寻合眼缘的公子小姐来(哔——)。
雾缭云绕,红布层层包裹的牌匾好似霭霞重重,光影明灭间,歌舞升平。随处可见几位柔弱的小姐们像花骨朵一样一簇簇聚在一起,不是讨论哪家的香粉味道好闻,便是讨论哪家布庄进新料子了,画新花样了。
玩着高级的文字游戏,曲意逢迎。
小姐甲:“呦,妹妹这件衣裳可真好看。”
内心:烂大街的款式,土鳖。
小姐乙:“谢过姐姐,姐姐这钗子也与姐姐相衬极了。”
内心:什么土狗品味,我可去你妈的吧。
小姐丙:“二位姐姐都好美。”一面不经意撩起罗裙,露出那小巧精致做工优良的荷包。
三位小姐对视一眼,咯咯咯笑起来。
走过春望台,前面便是景安河了。
夜幕下的河水极静极深。被花灯的倒影填满,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花灯绽出暖光,光晕铺满了河面,晚风一过,就看见金色涟漪阵阵。
冬还未尽的初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风吹起来,寒凉之意尤甚,季书白抱着胳膊站在桥上,那件水绿色单薄的衣裳被风吹的凉飕飕的。贴在他身上,把他冻的一刻不停搓着胳膊。
季书白手脚冻的冰凉,一面颤抖一面骂着出门前的自己,黑亮亮的珠子左右顾盼两下,看见了趴在他脚边的皮蛋。
皮蛋穿了身季夫人特制的小绒袄,红彤彤的,喜气的很。背上还绣着金色的合欢,袄子边用金线细细的滚了一层花边,精致极了。
皮蛋刚穿上就神气的不行,迈着小步伐四处乱逛,像是睥睨世间的皇帝在巡逻,季书白还嘲笑季夫人的品味土气。
但是……一看就好暖和啊。季书白看着皮蛋,咽了口口水。
季书白颤颤巍巍的向皮蛋伸出了魔爪,颤颤巍巍的抱起了皮蛋,刚舒服的喟叹一声,暖和没两下。就颤颤巍巍的被皮蛋挣脱。
皮蛋轻巧的跳到了贺知行怀里,被贺知行抱着撸了几下狗毛。
季书白痛心疾首:“皮蛋你没有心!”
贺知行好笑道:“很冷?”
季书白疯狂点头。
贺知行一手抱着皮蛋,一手松开脖颈上披风的系扣,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他。
季书白犹豫着接过:“行哥,你不冷吗?”
贺知行脱了披风,内里也只有薄薄一件白衫,寒凉袭来,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我不冷,你穿着吧。”
季书白点点头,先将手中的披风拿到脸颊旁,把脸埋在毛里蹭了蹭,上面还有贺知行的温度,料子一摸就很好。
一扬披风,雪白的披风却是同时罩住了两个人。
贺知行一愣,季书白已经往他身边蹭来了,披风太小,装下两个人只能挤的很近。
季书白狡黠一笑:“行哥,你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贺知行的皮肤又白又薄,细嫩的很,风一吹,一受凉就会变红。季书白当了贺知行那么久的小弟,本领没学什么,倒是把他的习性摸的一清二楚。
贺知行低下头,看了看蜷在身前的少年,少年正回过头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烁着波光。
就像景安河的水一样清亮。不,比景安河的水还要清亮。
季书白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扇子一样扫来扫去,望向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
季书白和贺知行差不多身高,此刻二人卷在同一件披风里,贴的很近,季书白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氤氲开一片热气。
贺知行感觉季书白的呼吸是热的,奇怪,谁的呼吸不是热的,可是,贺知行感觉自己要被烫熟了。
他的耳朵开始变得通红。
季书白狐疑的看着他,一面咦了一声,一面把自己又往贺知行身上送了送,把披风裹得更紧了点。
再看一眼,好像变得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