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者》不醉凡尘

6、阴鬼

　　从石墓离开时安谦虽然神情如常，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显然被那道奇怪的咒文伤到了识海。
　　沈洛大脑仿佛一个有无数滚动弹幕的大屏，每一条弹幕都在怀疑那道咒文的作用。
　　蒋林辰又问了一次沈洛的身体情况，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便告别回安全部准备上报这次的事情。
　　安全部原本想要查出鬼气的源头，现在却断了线索，必须要尽快做出新的决策。
　　沈洛独自开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中途时不时地和沈聿聊上几句。
　　10号，距离15号的满月还有5天时间。
　　想到还有五天就能看到沈聿一天念上八百次的赤绝，沈洛心中的好奇越发膨胀。
　　回到公寓时沈洛整个人立刻趴到了沙发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买的沙发是三人座，等沈聿的那个狐狸朋友来了，刚好可以一起坐着打游戏。
　　“话说回来。”沈聿趴在沙发上，看向飘在自己旁边自然去开电视的某个生魂，“你还没有告诉我，赤绝到底被困在哪里。”
　　沈聿身上溢出一点鬼气，那鬼气灵活的拿起了遥控器，开始调换电视频道，最后停在了一档历史记录片上。
　　“天山。”沈聿语气淡淡。
　　沈洛：“天山那么大，怎么找？”
　　沈聿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着沈洛的眼神很平静：“有个东西可以帮忙。”
　　沈洛：：“什么？”
　　沈聿：“阴鬼。”
　　阴鬼。
　　极阴之日生，极阴之日死，且魂有怨气所化成的鬼，是为阴鬼。
　　这样的鬼极为罕见，力量也比常见的恶鬼要强大得多。
　　沈洛撑着坐了起来：“你总不会让我去找阴鬼吧？阴鬼不知道多少年才可能出现一个，就算出现了，我也未必找得到。”
　　就剩五天时间，要去找一个阴鬼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洛心想，要是沈聿真敢让自己去当这个苦力满世界的去找阴鬼，他绝对给自己灌下一瓶二锅头然后让自己醉死过去当做听不见。
　　沈聿看了一眼沈洛，眼神有一点看白痴小辈的意思：“不需要去找。”
　　沈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打不过他我打不过他然后忍了下来：“你有办法招他来？”
　　招鬼的咒术沈洛并不是不会，招一些特定类型的鬼也只是麻烦一些。
　　譬如饿鬼、吊死鬼、水鬼……只需要结合鬼的特征对应材料，就可以招来想要的鬼。
　　但是阴鬼不行。
　　要招阴鬼，必须有和阴鬼相关的东西做引子，沈洛没有见过阴鬼，当然没有能做阵眼的东西。
　　沈聿：“我来说，你照做就可以。”
　　沈洛撇撇嘴：“我果然是个劳碌命。”
　　沈聿一眼撇过去，沈洛莫名觉得自己像犯了错被家长盯着的学生，默默站了起来。
　　“需要我做什么？”

　　客厅的地毯被掀开了，原本的原木地板上用朱砂写满了诡异的咒文和图案，从正上方俯视来看，就像正中画了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外是咒文盘绕形成的藤蔓，想要吞噬祭坛上朝拜的民众。
　　这幅画抽象又扭曲，祭坛内的一堆人型物体摆出诡异的姿势，又以那个似卧似俯的姿势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倒卍字。
　　这个阵法的咒文沈洛硬生生画了一个多小时。
　　他还从没有画过这么复杂的图案，在他学过的咒术里，一般只有大型防御性的阵法才会比较复杂，例如三善道几大家的护族大阵。
　　沈洛揉了揉手腕，只觉得画咒画得手酸。他看向旁边查看成果的沈聿，问道：“画成这样可以了吗？你要还说不行我可就不画了，我手都要断了。”
　　沈聿审视着这个阵法，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勉强可以用。”
　　沈洛：“……”神特么勉强。
　　沈洛也去看这个诡异的阵法，只觉得像极了一个祭祀画的图腾：“这是什么咒？”
　　“阴鬼咒术。”
　　沈聿的声音冷淡漠然，听不出任何特殊情绪。
　　沈洛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编的名字吧？”
　　沈聿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沈洛：“你自己搞得咒术还真多。”
　　沈聿又看了他一眼：“你没有自己的咒术？”
　　沈洛：“……”
　　沈洛心想好家伙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自己捣鼓出奇奇怪怪的咒术？单单是学以前的咒术我就已经要累死了好吗！
　　“我说没有你是不是会嘲讽我。”
　　“是。”
　　“……”妈的好气。
　　沈聿：“取一滴血。”
　　沈洛：“要我的血干什么？”
　　沈聿：“做阵眼，招阴鬼。”
　　沈洛皱起眉：“招鬼要用的阵眼都是和鬼有联系的东西，我的血有什么用？”
　　沈聿声线清漠：“只是需要一点人血做引而已。”
　　沈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招阴鬼只是为了找那只狐狸？”
　　沈聿不答，只是看着沈洛，用那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看着他。
　　沈洛和他对视十多秒，最后放弃，认命地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到那阵法中心祭台的地方。
　　不是沈洛怀疑沈聿，但很少有招鬼的咒术需要用到招鬼者的血。
　　除非是招鬼者想要驱使这个鬼。
　　那滴血融入阵眼，刹那间那阵法好似活了过来，那些佝偻着的人跳跃狂舞，他们围绕成了一个圈，那些咒文疯狂跳动，沈洛看着那个咒术成型，眼底印出一场盛大的祭祀典礼。
　　就好像隔着这一个咒术，他真的看到了一场祭祀。
　　那些咒文缠绕着往虚空攀爬，慢慢绕出一个黑色的牢笼。
　　沈洛看到那个咒文组成的牢笼中慢慢显出一个人型来。
　　等到咒文消散于空中，出现在一人一鬼面前的，就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蓝色公主裙，长发，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模样乖巧可爱，并不像许多厉鬼一样面容可怖。
　　她看起来甚至不像个鬼。
　　鬼非常像人一般只存在两种情况。
　　刚死生气尚在，或者是已经强大到可以伪装成人的样子。
　　现在不是阴年，显然这个鬼不是刚死。
　　小阴鬼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是谁呀？”
　　沈洛扭头去看沈聿，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沈洛：这阴鬼看起来不太对啊。
　　沈聿微微皱眉，他上前一步，两指点在那小丫头眉心，浅浅鬼气顺着这阴鬼的眉心转遍她的身体，瞬息之后沈聿收回手，脸色微沉。
　　沈洛低问：“怎么回事？”
　　沈聿淡淡道：“附魂钉。”
　　附魂钉，能够将鬼困在自己的尸身内的一种特殊法器，对于难以消灭的恶鬼，有时候修士会用这种方式镇压他们。
　　但是难度很高，需要通过阵法将鬼引回他的尸身内才能起作用，一般需要多个修士合作才能奏效。
　　“如果她被人钉了附魂钉，为什么还能招她来？”
　　沈聿看了一眼有些瑟缩的小阴鬼，没有避讳她的意思：“附魂钉上的灵力稀薄，只是勉强困住她，受到咒术牵引，她自然挣脱了附魂钉。”
　　但是奇怪的是，灵力稀薄的修士，用不了附魂钉这等法器。
　　沈洛看向小阴鬼，对方身上穿着的是这几年市面上常见的裙子，显然不是什么几十年前的鬼。
　　沈洛还在思索这小鬼可能的遭遇，就听到沈聿已经用冷冰冰地语气开始下命令。
　　“用你的鬼之力，感应一个妖。”
　　阴鬼看着沈聿那张透着冷漠的脸，如果不是对方实在好看，她大概会被这个表情吓得哭出来。
　　“找……找什么啊？”
　　“在引导你的一个力量。感受那个力量，告诉我他的精确位置。”
　　阴鬼看着沈聿，莫名有些畏惧。
　　沈洛有点头疼，心想沈聿的人际处事实在是简单得可怕。他走到中间，蹲下来看着那个阴鬼：“你叫什么？”
　　阴鬼小声说：“倩倩。”
　　“我叫沈洛。”沈洛指了指自己，“把你招到这里来的人。你知道自己死了对吧？”
　　倩倩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倩倩摇了摇头。
　　“总之——你死了，你现在是鬼，而我们需要你帮个忙，找一个人……啊不，找一个妖。”
　　小阴鬼点点头：“我可以试试看。但是……我帮了你，你可以让我走吗？”
　　沈洛看向沈聿。
　　沈聿冷声：“不行。”
　　“这不是交易。”沈聿面色冷冽，“如果你不找，我会用别的手段让你不得不找。”
　　最简单的是把这个阴鬼炼化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沈洛嘴角一抽对于沈聿这样毫不配合的队友感到内心无力：“你能不能说人话。”
　　沈聿：“我现在不是人。”
　　沈洛：“……”
　　沈洛：“你对小孩子注意点语气。”
　　沈聿嗤笑了一声，看向沈洛的眼神让沈洛有些看不懂。
　　他说：“别同情任何厉鬼。”
　　说这话时沈聿的语气有一点微妙的警醒，沈洛下意识皱了皱眉，摸不着头脑。
　　同情？他这哪里算是同情。
　　小阴鬼看看沈洛再看看沈聿，小声开口。
　　“我可以试试看……但你们要保证不可以炼化我。”
　　沈洛立刻应下：“放心，我从不炼化鬼。”
　　毕竟鬼这种生灵……早就不是人可以肆意掌控的了。
　　沈洛不是自负的人，他用过不少小鬼，也和许多鬼缔结过契约，但是没有炼化过任何一只鬼。
　　他并不相信炼化，也不认为有什么可以永远归属于一个人。
　　沈聿看向沈洛。
　　沈洛也看着他，摊了摊手——
　　别想了，我是不会炼化你的。
　　他在心里轻声和沈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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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洛：我保证不炼化你
沈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