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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文台 ...

  •   闻言,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用手掩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晓得,这玉佩是皇亲国戚来这雪月楼的凭证。父皇下令,皇族子弟不得在外拈花惹草,但现下文人吟诗作对的场所除青楼外别无二地。所以,有人便造了这些玉,出示玉佩的人只得进这内间。”
      我恍然大悟。
      说话间,美妇已在一座屋舍外停下。
      这屋舍造的简单别致,极富韵味。
      她朝我和萧解语点了点头,抬手道了声“请”。
      美妇身后的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孩立即一左一右拉开房门。
      萧解语拉着我毫不犹疑地一脚迈进了屋。
      身后传来房门缓缓合拢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屋门已经关闭的严丝合缝了。
      屋内垂着上好的云纱,室内空无一人。再往里行百余步,陈设着一架巨大屏风,屏风底座为上好的楠木。屏风上画着的非竹非菊,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幅波澜壮阔的千里江山图。
      江山图上落有红章,我走近一步,凑近细细查看,才看清这红章为“文台先生”。
      文台先生,实为当世名士。往日里顾子衿的案头,总会放一本文台先生的经注。
      正当我沉浸在绝世美图中时,一道声音从屏风那头直直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秒极!秒极!”那人连声赞叹,我这才反应过来屏风那头有人。
      萧解语忙一把拉了我蹲下来,示意我莫要出声。
      我委实不解,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乖乖地跟着她蹲下来一动不动。
      “殿下之诗,首颔二联写尽盛世繁华之景。万家灯火,处处笙歌。颈尾二联却又笔锋一转,落在一抹寂寥人影上。所谓盛世孤独,亦不过如此了罢!”
      那人说话时略有停顿,仿佛是特意停下来思索着什么,或许是正在品鉴谁写的诗。
      对了,他当才提到了殿下。在这朝中,能称得上殿下的人并不多。而且,说话的这个人,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声音的音色,都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忍不住轻轻挪到屏风边缘,伸长脖子探着头悄悄往屏风那头打量。
      眼前是静静垂落的云纱。云纱那头映着几道人影。我在心里默数,约摸有五六人。
      突然,云纱被风吹开一角。
      透过这道狭小缝隙,我终于看清了方才说话之人的模样。
      难怪我会觉得似曾相识,原来竟是月落王子斐利古!
      而他身边的几人正是祁珏,大哥、云王、景王。
      可那端坐于案头,被云纱遮掩着,一直未曾说话的人是谁呢?
      萧钺么?
      他这样的人,金戈铁马,上场杀敌倒不稀奇。可在这么个风雅之地于众人评诗论经倒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了。
      我蹲得手脚发麻,轻轻挪了挪没有知觉的脚。
      立即有人出声喝道:“出来!”
      我有些懵。
      祁珏……
      这场景似曾相识。上次在猎场我还能拉着萧解语逃跑,这次却是逃也逃不掉了。
      萧解语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袍子,随后笑眯眯的转过屏风,撩起云纱道:“祁相的耳朵还是如此灵敏。”
      我见行际暴露,便跟在萧解语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祁珏一身不起眼的便袍,一头柔顺的头发只束了一半,手中握着柄折扇轻轻地摇。
      他不像是朝中手握权柄的相爷,倒更似个流连花丛,放荡不羁的世家公子。
      闻言,他一合折扇,扇柄在手中一拍,轻轻笑道:“公主今日莫非也是来这看夕阳不成?”
      萧解语尴尬:“祁相觉得,这儿有夕阳可观?”
      祁珏摇扇道:“那倒得看公主自己有没有这个心思了,若有,处处有夕阳可观。若没有,即便霞光万丈,公主也会视而不见。”
      斐利古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子遮住了他身后的祁珏,他却不避开,眼里似乎只有萧解语:“先前邀你来你不来,现下却偷偷跑来,还藏着不出来,心里又想着怎么捉弄我了罢?”
      带着点无可奈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意味。
      萧解语说,她同斐利古定了个君子之约。
      在婚期之前,只要她发现斐利古有一点点的不忠,那么,斐利古就得主动请求惠帝解除婚约。
      但依我看,这斐利古那里会做出什么不忠的事情。他恨不得快快娶了萧解语,早些会月落罢。
      那样的眼神,仿佛萧解语就是他的万千世界。
      我一边替萧解语开心,一边抬眼朝先前被云纱遮住的那个方向打量。直到视线触及一方银白面具,我的思绪猛然停顿下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突然被冰霜凝固。
      傅怜之……
      他那泓湖水般的眼睛不动不动的看着我,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我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这还是从猎场回来,我们的第一次对视。
      我不敢再看,轻轻的垂下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心虚么,是愧疚么?
      我不知道,傅怜之就像一面镜子,能照清我心里的每一处不敢面对的地方。
      这种感觉,令我无地自容。
      我无心再去关注别人。萧解语也好,斐利古也好。
      我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用那种沉静的,却又充满哀伤的眼睛看着我。
      “静殊,静殊?”
      我回过神来,却见萧解语正轻轻扯着我的衣袖。
      “嗯?”我呆问。
      “我三哥问你,可是文大人的掌珠。”她轻声道。
      我的脑袋有些混沌,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萧解语说的三哥就是云王殿下。
      我忙转头,只见在场之人皆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我。
      我连忙屈身道:“请云王殿下饶恕臣女失礼之罪,臣女父亲正是觐州文蓟。”
      云王上前虚扶道:“何罪之有?快些请起罢。”
      彼时室内无声,唯祁珏慵懒地依靠在红柱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似乎是偶然起意道:“文大人在燕京任司徒时,当时朝廷上下无人不服。却不知因何开罪了当今皇上,被贬觐州,未尝不让人唏嘘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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