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运》袅

88、梅子大酱（二）

　　摆烧烤摊的林的妻子总算是生了。

　　因为医生把诊断书拿错了，林和江一对夫妻又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原本秋天预产的江直到冬天的最后一天才临产。

　　幸好在离开横滨前，秋子特意去看了看江，摸摸她的肚子建议她再去医院看一下：“感觉不像是要临盆了。”这才避免了在错误的预产期时强行引产。

　　手术室一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林就激动地给秋子打了电话。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林和江都对帮助过他们得到经商资格证的秋子有莫名的依赖。

　　“秋子桑——小江生了，生了美芽！”

　　林给秋子打电话时，秋子正送走上午的最后一位顾客。

　　“是女孩吗？实在是太好了，我为孩子准备的衣服刚好也是女装多于男装呢！”

　　秋子夹着手机说，电话那头林的声音激动到颤抖。尽管早就得知了今天是临产日，但林那种母女平安、初为人父的喜悦也感染到了秋子。

　　挂了电话，秋子立刻在糖果铺门口挂上歇业外出的木牌，收拾好她给孩子做的小衣服，舀出熬了一上午的红糖水。江是顺产，产后一小时就能喝些流食滋补。明天秋子打算为她把炖一锅鸡汤。

　　才生育完，林和江都是新手父母，难免手忙脚乱，更何况两人身边都没有亲人，由秋子照顾一下江再合适不过。

　　到了医院，秋子意外地遇见了一个熟人。

　　“中也君！”

　　正在拐角处一个人抽烟的中原中也看到秋子时愣了愣，见秋子向他走来了，他下意识掐灭了手里的烟。

　　“真是好巧啊，没想到中也君也在这儿，”秋子笑眯眯的，“中也君是生病了吗？”

　　“不是。”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只是……朋友的妻子生了，来看一眼。”

　　“实在是太巧了，我也是正要去产妇区探望朋友，中也君也要去产妇区了吗？”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有点儿无措。

　　刚刚，他已经远远地看了一眼了，见到曾经帮助过自己的烧烤摊老板娘母女平安，他也该离开了。看到秋子背着大包小包的，良好的风度还是让中原中也决定陪她走一趟。

　　“已经去过了。我送您一下吧。”

　　说着，中原中也拿过秋子身上的包袱和食盒。

　　秋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再三回绝说不重，还是被中原中也拿了过去。道谢后，两人肩并肩走在通往妇产科的路上。

　　冬日的阳光有一种轻薄感，像一层薄雾蒙在眼前的世界。为了舒缓病人的心情，医院一贯种植常青的树种，因此哪怕是冬天，一路走来，秋子和中原中也都能很清晰地闻见青草的芳香。

　　“我经常听太宰提起中也君，还以为中也君是很活泼的人呢。”秋子笑道。

　　听到“太宰”，中原中也的脸色就变了变。他想都不用想都可以猜到，从那条青花鱼的臭嘴里能吐出什么词……

　　也不知道秋子是怎么做到吧那些词委婉成“活泼”的……

　　“……他的话您听听就好。”

　　中原中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谁知道，秋子笑着捂嘴。“哎呀，果然提到太宰，就感觉中也君活泼了不少啊，”她说，“你们的感情果然很好嘛。”

　　对于从见第一面就认为他和太宰治是关系不错的秋子，中原中也已经懒得纠正了。

　　各种想宰了太宰治那个小碧宰治的心潮在脑海中澎湃。但最终，已经趋于理性和成熟的中原中也还是归于了平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脸麻木：“您高兴就好。”

　　一路闲聊到病房，中原中也才发现原来他和秋子来看的是同一个人。

　　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那对夫妻熟悉的身影，中原中也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老实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中原中也其实也不确定这对好心的夫妻是否还记得他。

　　如果不记得他，那当然是最好；但如果还记得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不可能的吧……

　　没给中原中也纠结的时间，秋子直接打开病房，拉着他走了进去。

　　“江！我们来看你啰！”

　　听到熟悉的声音，病床上的江一脸兴奋地回头。

　　“秋子桑——”话音还没落，瞧见秋子身边橙红色头发的少年，江愣了一下，随即双眼瞪大，几乎没有犹豫地喊出了少年的名字，“中也！！”

　　抱着美芽的林也走了过来，看到中原中也难掩惊喜：“中也！居然是中也吗！”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少见的脑子一片空白。

　　早在小时候中原中也就不太会应付这种对他全心全意的热情，如今快成年了，在这方面，他也丝毫没有长进。

　　“嘛，江以前经常和我念叨在搬家前遇到的红发小孩，她一直都很自责她和丈夫搬家前没和那个孩子说清楚他们新家的位置，一直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秋子偏头，她轻轻推了中原中也一下，把他推到林和江夫妻面前：“恰好年龄、外貌都和中也君对上了呢，凑巧又在医院遇见了。”

　　“没想到原来真的是中也君呢，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秋子笑眯眯地说。

　　林和江都点头说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江拉着中原中也的手，忍不住念叨。一直挂念的小孩突然出现在眼前，多年前的缺憾总算是被弥补了。

　　“可惜我和林是外国人，没办法收养中也。”一说到这个江不无感到遗憾。

　　“中也当时才十岁出头呢，才到我腰这儿，”江比划了一下自己腰的位置，笑着说，“他力气可大了，我拿不起的东西他都拿得动。”

　　中原中也压低了些帽子，挡住自己的眼睛。

　　谈起七八年前的事情，中原中也稍有点儿不自在：“……那是你自己力气太小了……”

　　江没说话了，看着中原中也笑。

　　七年多前，江和林因为海难来到异国的土地，语言不通，证件全无，走投无路下暂居横滨的镭射街。大概是有着中华民族勤劳的基因，江和林没放弃希望，一直想方设法买材料去摆摊做烧烤想要攒钱再去找大使馆。

　　但在混乱的镭射街，做生意是极为吃力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江遇到了屋外发着烧的中也。

　　就这样，林和江认识了中原中也，在那个吃了上顿都不一定有下顿的时候，林和江也没有放弃良善，面对年幼的中原中也，他们会竭尽所能地准备饭菜。虽然食材都不新鲜，但是经过烧烤加上佐料，总能盖住些味道。

　　在他们夫妻面前，中原中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不知道异能，不懂什么Mafia、组织地盘的林和江能在镭射街顺利生活，也多亏了中原中也。

　　旁边的秋子正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又一件款式不一的小裙子，给林怀里的美芽看。

　　美芽才睁开眼没多久，但她似乎天生就是爱打扮的女孩。秋子每拿出一件，她就咯咯笑，遇到特别喜欢的，她还会拍手。

　　展示完十几件小裙子，秋子把食盒里的红糖水舀出来，她走过来，把碗递给江，手很自然地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

　　“江，你也不要担心中也君了。中也君现在在港口贸易公司上班，他工作很努力，老板很器重他的。”秋子笑着说。

　　身旁传来秋子身上特有的那股馨香，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随后又他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秋子的意思，当江看向他时，他跟着点点头。

　　江看上去高兴不少。

　　“那实在是太好了，”她坐起来，一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红糖水，一边说，“日子就是要越过越好才行的嘛！”

　　林听着也很欣慰，他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要他好好干。

　　江和林都是踏实生活的人，见中原中也有稳定的工作了，两个人都高兴不少。

　　林抱着襁褓中的美芽向中原中也介绍。

　　“这是美芽——来美芽，和中也说你好——”林说着，小心翼翼地握着美芽的小拳头，向中原中也挥了挥。

　　美芽性格很好，吃饱了就不哭不闹，见人直笑。她也不像其他孩子皱巴巴的，相反，她白白胖胖的，脸上全是洋洋的喜气。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中原中也不自觉地缓和了脸色，和美芽打了声招呼。他后悔自己没有买见面礼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怪他，他原本是想远远看一眼就走的。

　　结果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他没忍住，在吸烟区抽了一根烟，才抽几口，就遇见了秋子。

　　“中也要不要抱一抱美芽？”

　　喝完了红糖水，江笑着说：“美芽可是一点儿都不怕生，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抱她。”

　　想到刚刚被帅气的主治医师抱着检查时，美芽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医生看，江就忍俊不禁。

　　“我们美芽才不是喜欢好看的的人，她就是性格开朗、活泼，好奇新鲜事！”身为爸爸的林抱着美芽嘟囔着，“我们美芽以后要成为独立快乐的小富婆，才不会被那些肤浅的皮相迷惑！”

　　“……孩子他爸，你就是嫉妒美芽喜欢松下医生吧？”

　　“才、才没有这回事！！”

　　美芽咯咯笑，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林一边说着话，一边抱着美芽走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哪怕穿的是干净的衣服，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硝烟和血液凝结后的味道，小孩子不会喜欢这股味道的。

　　他想拒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秋子。

　　接受到他求助的目光，秋子眨眨眼，对他莞尔一笑。

　　她拍拍他的肩膀，完全不紧张：“不要担心，中也君，美芽一看就是能分辨出心灵的孩子。”

　　什么叫能分辨出心灵的孩子……

　　中原中也无奈地想到。

　　林已经抱着美芽走到面前了，黄色棉布里的美芽正含着自己的拳头，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时不时打量中原中也几眼。

　　要是哭了的话……中原中也的肩膀不自觉地微微垮下来，要是哭了的话，他可也没办法……

　　在秋子的帮助下，中原中也比划出了抱小孩的姿势。当林把孩子放到中原中也的臂弯处时，中原中也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怀抱着这个稚嫩的生命。

　　怀里的婴儿是如此的软，如同水一样。他浑身僵硬，保持着被秋子调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哪里出了问题。

　　“放轻松啦，中也君，你看看美芽的表情，她在你的怀里很舒服哦。”

　　耳边传来秋子带着笑的声音。

　　中原中也回过神，他低下头看，怀里的孩子眨巴着大眼。应该是随了妈妈，美芽的眼睛又大又圆，她的眼神干净极了，像剔透的黑曜石。

　　和他的视线对上了，美芽挥舞了一下拳头，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远处，林在大声哭喊为什么美芽就没有对爸爸这么笑过，明明他才是目前为止抱美芽最久的男人。

　　床上的江一面喝剩下的红糖水，一面让自己老公死心，认清他们的女儿就是个小颜控的事实。

　　秋子在打圆场，说爱美也是人之常情嘛。

　　抱着美芽，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哪怕是在羊，最小的也有六七岁——那是已经懂得在厮杀中存活的年龄。

　　怀里的美芽还在笑，她就仿佛是一个蜜糖罐，天生只有纯净的快乐，笑声清脆得人心软。

　　中原中也看着她，她也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感受——

　　在一个降临的新生命身上，中原中也终于获得了，他从未得到过的生命降临的新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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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事情】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这本书TAT
这本书是日更嘛
然后从今天开始，大家每砸雷到30块钱，我就加更一章
目前是「8/30」
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人，我这是在自取其辱很尴尬，但是我还是决定试一试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