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森鸥外养子之后》竹野内

1、to be continued

　　所谓，神爱世人。

　　天空还是蓝的吗？萨拉斯不知道。他眼前的世界被鲜血染红，他躺在地上，大概只能看清天空的轮廓。背部传来的因冰雪而冷到刺痛的感觉也已经不清晰。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全身都在无意识地颤抖，四肢像章鱼一样紧紧地贴在冰雪上，像条他以前最看不起的死狗那样。

　　突如其来的天灾。将一切，他拥有的，引以为傲的一切摧毁。萨拉斯却没有感觉到愤怒——仿佛他十分同意命运这样的安排。他不再试图睁开眼睛看看周围，颤抖着吐出了一口白气，缓缓闭上眼睛。他却又突然感到身体里的暖流和身体的腾挪，于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国的入口，不自觉的在昏倒前微笑赞美起了神明。

　　是宿命的毁灭。萨拉斯感到了异常的满足。

　　再次醒来时，萨拉斯有些茫然。记忆中的自己死了，但现实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他低头看向一旁蜷缩着的白虎，喊了声“那卡萨斯”，没有得到疲惫的白虎的回应。他试着抬起手，结果依旧是失败。

　　他感受到了晃动——看来他们在船上。那卡萨斯驮着重伤的他混上了一只不知通往何方的船。没来由的，他感到一阵愤怒。

　　真弱啊，这样的自己。他的手颤抖起来。

　　“啪”的一声响起来。萨拉斯闻声望去。自己的手底下，甲板裂开了一道缝隙，边缘结着白霜，正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这是……我的手造成的萨拉斯很疑惑，再次试图冰冻一块甲板。这次他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寒意凝结成了一股，钻入甲板，在他的控制下炸开，炸碎了一小块甲板。

　　这是……异能吧？萨拉斯想。

　　当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萨拉斯平静地接受了它。他想着现在为止，自己的异能除了拆甲板什么都干不了，于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确实感到太累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痛了萨拉斯的双眼。温暖包裹着他的身体，不再有冰冷的雪贴在他的身上，也不在有冰冷的空气切割他的脸颊。

　　不过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现在，他在寒冰之中，也能感觉到温暖如春了。他突然生出这样的感叹。他睁开眼睛，平静注视着出现在自己视野内的，挡住刺眼阳光的男人和金发小女孩，本着礼节，微笑说了一句:“您好。”

　　“哦豁，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孩子。”男人笑着说，暗红色的眼睛眯起，眼角显露出细细密密的纹路。

　　“你伤的很重……还有你的小宠物。我是医生，要跟着我走吗？”

　　萨拉斯沉默了一会。他能感受到身体上严重的伤，也能想象出照顾他一路的那卡萨斯会是什么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接受一个“医生”的援助。

　　他在男人微笑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药品杂乱无章地摆放在桌子上。这个屋子采光很好，但是主人总是拉上厚重的窗帘，显得这个屋子狭小而黑暗，是最容易滋生细菌和黑暗念头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让人冷静下来的地方。

　　“这样就差不多了。再过一周，就可以拆绷带了。”森鸥外的胡茬已经冒出来了，头发没有打理，穿着一件白大褂，中年人的颓废气息扑面而来。

　　萨拉斯几乎全身都缠着绷带，眼睛也包着纱布，闻言笑了笑，说道:“谢谢您。不过……我没有钱，该怎样报答您呢？”

　　森鸥外看向他。少年只有十六岁，全身包裹着惨白的绷带，他的脸和头发也是惨白的，惨白得像是神明的祭品，又像是神明舍弃的，忘记赐予颜色的垃圾。

　　森鸥外说道:“孩子，我倒是不求什么回报。我救你呢，是我的意愿。你很讨我喜欢，我很想收你当义子——”

　　“啊？！那真是——太棒了——森鸥外先生，您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少年的眼睛里充满着欢喜，不住点头。

　　森鸥外微笑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几分慈父般的——光辉。

　　——to be continued
　　在做父亲——不，应当是培养后辈这件事上，森鸥外应当算是天赋异禀。

　　“呐，萨拉斯，我给你带了本书，是歌德写的《浮士德》，你应该会很喜欢。”森鸥外把书递给他，拉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义父——您不去工作吗？”萨拉斯很开心地接过书，看到他的动作却有些迟疑，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今天事务不多，所以来陪你一会。看书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萨拉斯。”森鸥外笑眯眯地靠着椅背，双手垫在脑后，开始闭目养神。

　　萨拉斯翻开那本烫金全英文版的《浮士德》。书本散发着一股新书的味道。森鸥外在里面夹了几个绿叶书签，可能是为了方便他看书。

　　萨拉斯转头看向森鸥外。中年男人的面容似乎永远不会疲惫，有的只是看不透的表情和死水一样的寂静。他总是觉得，这个人不应该仅仅是个医生。

　　他将头转了回去，认真读起书来。

　　森鸥外闭着眼睛，感受到了萨拉斯的视线。视线不一会就消失了，不过这视线总是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此时正在执行任务的太宰。

　　那视线是毫无感情的评估，落在脸上时能撕掉一层血淋淋的皮肉。可惜森鸥外整个人早已经被撕得千疮百孔，除了从他心底里剜出一条血路来，其他的任何方法都不能使他动摇一分一毫。

　　出现在森鸥外脑海里的太宰正在处理港口的走私事件。

　　“留几个活口审问，其他的都杀了。”太宰治站在人群的最外端，朝着前方大声喊道。

　　咒骂声响起，紧接着枪声震耳。太宰治掏着耳朵不耐烦:“好烦好烦好烦——森先生真是太不守信用了!为什么洗洁精对上肥皂水一点用处都不起——森先生一定一定撒谎了!”

　　“完工之后我绝对去找森先生算账——呜哇太可恶了——”太宰治无意义的抱怨突然停止，偏头问身边的下属:“森先生在哪里呢？我听说他最近新找到了一个孩子……并且收了那个孩子为义子森先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工夫了？”

　　“回太宰先生，森医生确实收了一个孩子为义子，并且很照顾他，倾注了较多的精力。”黑衣下属答道。

　　“啊……”太宰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首领近日身体不太好，作为医生的他却有功夫去养孩子算了，等着我自己去看看。”他语气轻柔。

　　能让森鸥外认真对待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太宰治忽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期待。

　　是像个乞丐，还是神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