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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队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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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刚下了一筷子肉手机就响了。
陈舒白帮他把肉在锅里搅和开,抬头看见他一边听电话,一边冲她做了个口型:老余。
微草老板晚上九点多给他打电话,问的居然是乔一帆。
陈舒白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她一边把煮好的肉给王杰希捞到盘子里,心里念头转了好几圈。
乔一帆去H市之前是找过她的。可能是怕在队里找她被队友看见尴尬,八赛季结束的时候小乔给她发消息,问方不方便上门拜访,想要道谢,还想要告别。陈舒白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这孩子拎了一兜子水果,还抱了一大捧鲜红的……康乃馨。
乔一帆在她跟前没有跟王杰希那儿那么紧张。
他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赛季结束已经决定不再和微草续约了。
“想过来谢谢舒姐,平时帮了我那么多。”
微草这些小队员里,除了她一手从训练营里拎出来的刘小别之外,她其实最偏爱乔一帆。小孩儿礼貌谦和,懂眼色守规矩,问什么答什么,教什么听什么,一看知道家教就特别好。
一般她去做陪练,小队员过来挨削都是得排着队的。虽然微草出去正儿八经叫得上名字得选手不多,但是签约队员其实真不算少。
这种队员一般流动性很大,除非突然冒尖儿打得非常出彩,否则战队不会在他们身上花很多精力。跟很多应届生哪怕低薪也要先进大平台一个道理,要是能选,很多打得一般的小选手宁愿倒贴钱也愿意先在豪门强队出道。起点高、资源多,培养出来的人通常就眼界更宽而且熟知圈里的游戏规则,再跳槽去小战队就会更加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方士谦,可能陈舒白现在也会去一个三线战队,拿着个小神枪号混吃等死。
乔一帆他早上来得很早,但是但凡有其他队员过来找她练习,他都绝对不会插在任何人前面过来。他那都不是正常排队,每次都从显示屏后面偷偷伸脖子看,一天不知道看多少次,非得等个两分钟,确定彻底没人来了才拿着卡站起来,所以排到他的时候基本上天都擦黑了。
陈舒白观察了两天,直接拉了个在线表,跟他们说想打的排号,轮到谁是谁,情况才好多了。
这是什么家庭养出这么个面团性子,太容易吃亏。
“那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陈舒白问他。
“去H市。”
“嘉世?啊,不对,”她笑了,“你要去兴欣呀?”
乔一帆红着脸点点头,慢慢说起了那位令人敬仰的前辈对他的职业方向和技术打法上的指点,怎么机缘巧合认识的,怎么指点他换职业,包括拐带着他怎么在网游里打人闷棍、抢人boss。
陈舒白听得哈哈大笑,最后有些感慨地和他说:“真的,能遇到一个这样亦师亦友的人,非常幸运。”
乔一帆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你跟我还真挺像的,”她说,“但是王杰希说你比我老实。你跟高英杰你俩都特老实,不像我跟王杰希,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还都犟得不行。”
乔一帆带了一丝羡慕感慨道:“舒姐,你和队长关系真好。”
“好吗?那是现在,头两年的时候我俩哪怕面对面吃饭都不带说话的。”
“啊……”
“嗐,年轻不懂事,不说了。等等我给你找个靠山,”她一拍大腿,摸过手机开始找她的小姐妹苏沐橙,“到了要叫苏姐姐或者沐沐姐,沐橙姐也行,不能叫橙姐也不能叫苏姐,她不喜欢。”
王杰希终于打完了电话,盘子里肉都凉透了。
“你挟回去涮一下吧,”陈舒白说,“我刚怕煮老了才捞出来的。”
她知道分寸,礼貌地什么都没问,王杰希自己倒说了,带着点儿疑惑:“陶轩特意给老余打电话,打听乔一帆。”
……这孩子别刚一去就招惹上嘉世了吧。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放下筷子直接给乔一帆打了个电话。
听完来龙去脉的她有点哭笑不得,哪家俱乐部老板能干出一个保安都不带就亲自带着自家王牌×2去网吧里堵人的事儿啊,这什么路数,一点儿谱都没有。这也不能怪小孩儿吧,人就跟前辈问个好,声儿大了点儿叫网吧里人听见了而已,就因为这事儿还带大晚上打电话给前东家做背调的?
乔一帆大概还是在网吧里,能听见有几个男人吵吵八火地在那对喷垃圾话,突然有个人叫他:“小乔给谁打电话呢?”
“啊?”乔一帆特别老实地说,“陈舒白前辈。”
“谁?”
“陈……陈舒白前辈。”
那边说了句什么,孩子也没挂电话,不知道跟谁小声“啊?”了几声,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差攻坚”“供不起吧”“能骗过来么”,乱七八糟的,也听不出是谁。
陈舒白当机立断:“我挂了,好好儿的,有事儿再找我。”
放下电话以后,王杰希刚好把肉给她捞出来。
她蘸着麻酱咬了一口,脑子里还想着乔一帆兴欣历险记,憋不住笑了,越笑越厉害,呛得直咳嗽。
干脆不吃了,筷子一放绘声绘色地给王杰希讲起了嘉世干的傻逼事儿,讲到乔一帆直接叫破的时候又开始笑:“咱家这孩子点儿太背了,怎么就能这么寸呢哈哈哈哈哈哈!”
王杰希听了也乐。这陶轩办事忒不讲究,于是又给老板回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来龙去脉,叫他别记挂。
俩人这顿饭叫这几通电话搅和的,吃得稀碎。
“都赖嘉世。”陈舒白说。
“你说得对。”
吃是吃饱了。
陈舒白和王杰希看着铜锅对坐着发呆。
“三赛季夏休的时候,”王杰希突然说,“方士谦跟我说,在抢boss的时候遇到了个中草堂的小狂剑,打得特凶。公会一妹子被人不干不净地骂了回来诉苦,这狂剑要了坐标过去直接开了红名,蹲着人砍了两天,把人家装备爆了个干净。”
陈舒白想起了这回事:“啊……是,那时候心情特别差,一心只想发泄,狂剑上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知道吧,砍别人的同时还能自残。”
王杰希看上去特别无语:“你变态吧。”
“那会儿心态就是很崩,确实像个变态,”陈舒白没否认,“一阵儿一阵儿的,后来换职业有了奔头就好了。”
“幸亏是方士谦,”王杰希有点儿庆幸,“本来我还不信,换个职业脱胎换骨一样。”
陈舒白把胳膊往后脑勺一垫,椅背本来就低,好好的椅子叫她坐得像半躺在上面:“大佬,这事儿很玄学的。你像乔一帆,他性格本来就没什么攻击性,应该说特别软和,遇事还有点儿犹豫。但是刺客就讲究极限一对一,舍命一击玩的就是心跳,拿命对赌,就他这样的适合刺客么?但是从另一方面讲,整个战队里谁都没他心细,说他更适合控场,因为他性格就是这样,他能马上察觉到队友的需求同时先人后己,想三步才走一步,走完一步又想三步。我觉得他会有出息的。”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这队长当得挺不称职。”
“瞎想什么呢,”她斜了他一眼,“别人叫你王大仙你还真拿自己当神仙了,差不多得了。人站的位置不一样看的东西就不一样,站得越高看得越宏观,事无巨细是不可能的,你把活儿都干了要那些训练指导干嘛使,大方向上掌好舵就很好了。方士谦当时要是队长,也顾不上我这档子事儿。放过自己吧大哥,你够不容易了。”
王杰希实打实地被安慰到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是因为心里觉得方士谦才是正儿八经的领袖,然后他退役你才直接跟着走了。”
陈舒白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他这思路能从二环拐到大兴去,这猜测过于感性了,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拉倒吧,我要吐了。”
那是为什么要走呢。
王杰希没问。
再过段时间吧,他想。
过段时间,挑个好天气,等个好时机,无论哪个问题,都问她要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