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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门关妖女迷行 ...

  •   在姜容之前,天界曾有过三位天帝,他们在位期间,仙凡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世间一片太平。

      直到姜容即位,百鬼横行,群魔乱舞。

      倒不是说他有多昏庸无道,事实上,他这天帝当得还挺认真努力的,赞其英明神武都不为过。可坏就坏在,他太励精图治了,但凡涉及人间大事,必要亲力亲为。

      这里,有两件事要先说下。

      第一件事,天界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世人渴望安居乐业,渴望健康长寿,他们兴建庙宇,祈愿祭拜,寻求精神寄托与慰藉。愿力汇集而上,便形成了天界,诞生了神仙,百姓愿力越强,神仙寿元越长,法力越强。

      可以说,是人创造了神,神在一定程度上也要听从人的指示。人若想神消失,也很简单,不再祈愿即可。

      第二件事,在神仙存在的时代,人死后鬼魂只能到处游荡,直至忘掉往事,魂飞魄散,不存在轮回转世之说。

      那时人鬼混居,鬼可吸人精气化形,更可化成厉鬼害人。凡人若精气没了,死后连鬼都做不成。

      人们害怕厉鬼索命,不容鬼魂存于世,便日日去天师庙祈求神明除鬼。

      历代天帝们在人间最繁华的皇城建立金箓道场,于每年中元节开设法坛,命天师诵经引鬼,镇于万魂塔内。

      话接之前,姜容,也就是浮光帝君,即位第一年的中元节,他表示自己要亲下人间镇万鬼,此举非但没有任何不妥,还有助于增加天界愿力,众神当然不会阻拦。

      得知天帝即将亲临,皇城百姓欢呼雀跃,翘首以盼。

      中元节那天,万魂塔前跪满了虔诚百姓,姜容坐在众天师上首,与他们一起诵经,从破晓到日暮,完成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完美的镇鬼仪式。

      仪式过后,皇城烟花满天,星芒月明,百姓们饮酒作乐,放河灯,渡亡魂,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喜乐。万魂塔四周宛如集市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天帝感怀太平盛世,对月自酌,醉后无意中进入了万魂塔。

      不知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总之,他把塔打开了。

      万千厉鬼之灵呼啸而出,遮天蔽日,怨气滔天,被怨灵碰到的普通百姓无一不瞬间化为枯骨。众人惊骇之余四处逃窜,尖叫声,嘶吼声,响彻天际。

      这场怨灵对人类的单方面屠戮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皇城变为废墟,百姓伤亡惨重,无家可归。

      待幸存者们冷静下来后,他们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一开始,是有人小声发表疑惑:“帝君去哪儿了?他为什么没有救我们?”

      后来,有人不太确定道:“我好像看到,是浮光帝君打开了万魂塔。”

      慢慢的,又有其他人附和:“我也看到了,就是他!”

      最后,人们终于确定,是天帝,是他们每日虔诚供奉祭拜的神,打开了万魂塔,背叛了他们!

      神,背叛了他的缔造者。

      人们愤怒至极,他们不需要这样的神,也不需要这样的天帝。

      从那以后人们不再拜神祈愿,没过多久,天界就因愿力不足消失了,众神陨落,天帝不知所踪,起初大家还会在茶余饭后骂他几句叛徒,后又过了几十年,随着当初的那批人死去,就完全没人记得他了,神的时代,也彻底终结。

      ***

      姜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耳边传来阵阵旖旎歌声。

      他伏起身朝着发声处看去,一群颇有姿色的女子正在台上跳舞,这似乎是一家乐坊。

      姜容感到十分迷茫,自己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继续打量四周,台下坐满了老老少少的男人,均痴痴盯着台上的舞女,他们彼此之间毫无交流,楼内除了歌声,再没其他声响。姜容心觉诡异,待定睛仔细看去,瞬间头皮发麻。

      这些人个个身穿寿衣,面无血色,完全不似活人!

      斯情斯景,着实诡异,姜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决定先静观其变。无意之间抬头,目光顿住。

      戏楼分上下两层,他所在的是第一层,只见二楼正对他,敞开的包间内,坐着一个戴半张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肤如白雪,目若寒星,面具虽遮住了他下半部分面容,却遮不住他周身风采逼人的气度。

      那黑衣男子并未看台上跳舞的女子,而是望着姜容,准确的说,从姜容进来,他的目光便停在他身上未曾转移过。而当姜容与他视线相接时,他眼中眸光更甚,明亮如星。

      只望了一眼,姜容便招架不住收回了视线,这地方实在是诡异得狠,不仅是女子个个貌美如花,连男子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定了定心神,暗示自己接下来须得更加小心。

      忽然,一阵悠扬的乐声伴着香气而来,不知是什么香气,姜容只觉比花香更甚,他又仔细闻了闻,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另一股味道,很浅很淡,说不上来的奇怪,这股香气仿佛就是为了掩盖这种奇怪味道。

      而台上跳舞的众女子也顷刻之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和一个正缓缓降落在舞台之上的紫衣女子。这是一个任谁看了都无法挪开眼睛的美艳女子,黛眉青丝,肌肤胜雪,紫衣缥缈,她每走一步,脚上的银铃就随着步伐轻轻发出细碎的声音,神秘缥缈,而她那双眼睛,目光流转之间摄人心魂。

      台下一圈男人,不消多说,此刻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到那女子身上。

      因修的是清心寡欲之道,且时刻保持着警惕,姜容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不知怎地,他转头去看楼上的黑衣男子。而那男子见他投来视线,便往后一靠,换了个更随意的坐姿,冲他挑了下眉。

      “......”

      姜容不动声色,点了个头表示友好,随即便撤回视线。心中却在想,这男子究竟是谁?为何一直盯着自己?

      这时,台上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正是那紫衣女子说话了,“奴家好看吗?”

      台下众人纷纷道:“好看。”“简直是仙女下凡。”“我从未见过比你更美的小娘子。”

      紫衣女子笑得更妩媚了,“那你们喜欢奴家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不喜欢就不是人。”

      “可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啊。”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姜容心底猛然一紧。

      而那些人说话也越来越浪荡,越来越不堪入耳,“若能与你这样的仙女共度春宵,该是何等美妙滋味啊。”“小娘子,陪我一晚,命都给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些话姜容身为男子都快听不下去了,而那紫衣女子确是浑不在意,只奇道:“哦?真是这样吗?若有个方法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你们可愿意?”

      此话一出,不止是台下众人,就连姜容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去,永远这个词,不管后面跟着什么,都足以另人好奇。

      那紫衣女子却突然不做声了,只笑容更甚,姜容本能觉得哪里不对,还来不及细想,眼前便出现一片烟一般的浓雾,浓雾之中,是一扇紧紧关闭的门扉,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打开那扇门,他所有的痛苦都能得到解脱,金钱,权力,如花美眷,甚至是无穷无尽的寿命,只要他想,都能得到。

      门后的世界无疑是每个人都渴望的,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姜容却感觉一股无声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至脑海,炸得他头皮发麻,因为他知道这种渴望是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然而此刻他却无法拒绝。

      更大的恐惧是,他正一步步靠近那扇门。

      是幻觉!手触到门环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不能打开,他强迫自己清醒,牙齿下意识抵上舌尖,正准备咬破,却忽然发觉使不上力,他暗道一声糟糕!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一只微凉的手覆住了他双眼,很轻,很柔,没有丝毫压迫感,仿佛只是为了挡住光线才这么做,冰凉的触感从手眼相接处闯入脑海,他心中霎时清明,眨了眨眼,好像力气也恢复了,睫毛像扇子一样从手心刷过,引得对方轻笑一声。

      是谁?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也就是说那人此刻就站在他身后,姜容想象了一下这姿势,只觉得暧昧亲昵,不合时宜,面上不禁微微发热,他举手想要拉开那人手掌,但因看不见,胡乱摸索间碰到那人裸|露的手腕,比手还冷,肌肤硬得像铁,他赶紧缩回手。

      那人又是一声低笑,贴在他耳边道:“别看她眼睛。”声音低沉悦耳,温柔至极。

      姜容瞬间明白,那女子故意吸引众人目光,就是为了趁大家毫无防备盯着她时,施展幻术。若没有这人及时捂住自己眼睛,他怕是也要沉沦了,想到这,他心中一阵感激,诚恳道:“多谢这位朋友相救,阁下可是二楼那位黑衣公子?”

      肯定是他,这座楼里,除了自己,就他最镇定,那气定神闲的态度倒也罢了,紫衣女子出现之时,就连自己,都忍不住呆了呆,而他却看都没看一眼,这种反应未免太不寻常。

      听他这么问,那人拿开覆眼的手,笑道:“哈哈,你猜对了,真聪明。”

      姜容缓缓睁开眼,回头,银色面具,束袖黑衣,风采逼人,果然就是楼上那位,确认完,他莞尔一笑,便又转过头去。

      台上,那紫衣女子悬在半空,火红色的眼眸寒光毕露,她咯咯地笑着,骂着,“臭男人,连鬼力都带着臭味,不是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吗?那就把灵魂献给我吧!哈哈哈哈哈。”而台下的老老少少,个个面上都带着怨恨,愤怒,恐惧,仿佛正在经历此生最怨愤,最可怕的事,身上也不断涌出黑气,那黑气里有无数怨灵在嘶嚎,挣扎,震耳欲聋,紫衣女子贪婪地吞噬着这些怨灵,美艳的脸庞扭曲而狰狞。

      毫无疑问,他们都推开了那扇门,可惜,门后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这画面太过震撼,看得人后背发麻。

      这时,原本站在姜容身后的黑衣男子忽然往前一步,站到了他身旁,不知为何,姜容心里多了丝勇气,还好,不止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须臾,抛开乍见时的骇然,姜容冷静下来,他侧头望了一眼仍是气定神闲的黑衣男子,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我是人吗?你是人吗?他们还是人吗?”

      黑衣男子正欲开口,忽然,紫衣女子倏然转头望向这边,大喝:“谁?”

      姜容目光与她对视,避无可避,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哈哈,你好呀。”

      紫衣女子对他的笑脸置若枉然,反倒是不知从哪摸了把铜镜出来,摸着脸不可置信呢喃,“是我魅力不够吗?竟然有人还醒着......”

      她照镜子时表情癫狂,似是对自己美貌极为自信,姜容直觉还是不要否认为好,他诚恳道:“姑娘,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原因。”

      紫衣女子追问:“什么原因。”

      姜容面不改色,“其实,我喜欢男人,所以,再美貌的女子也无法吸引到我。”

      “......”

      紫衣女子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她转而望向黑衣男子,“那他呢?又是为何?”

      姜容侧头看了一眼,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对方。

      却见那黑衣男子悠悠开口,“我和他一样。”

      “......”

      见鬼了,一个两个都喜欢男人,紫衣女子自然是不信,笃定两人在合伙骗自己,脸上愠意更甚,她五指一弯,一团黑气逐渐在掌间凝成球。

      姜容浑身紧绷,看来打一架是不可避免的了,他手指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给你。”却是那黑衣男子凭空变出一把剑,递了过来。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桃木剑,普通得和街市上一文钱一把的桃木剑毫无区别。姜容刚才的确是想拔剑来着,出于自己也不清楚的某种习惯。

      他望了望剑,又望了望身旁的人,虽然疑惑,此刻却也顾不上多想,接过剑将黑衣男子护到身后,沉声道:“我剑法还可以,你站我身后,我护着你。”

      黑衣男子:“好。”

      他语气甚是平淡,因背对着,姜容看不见他表情,也不知他到底害不害怕,无暇多想,只握紧木剑,蓄势待发。

      然而,那紫衣女子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眯眼打量起姜容来,半晌,她恍然大悟:“是你?臭天师!”

      她好像认错人了,要不要假装熟人周旋一下?这想法马上被姜容否决,听她这语气,完全不像是要叙旧的模样,还是不要瞎套近乎的好。是以,他神色如常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什么天师。”

      那紫衣女子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可笑到一半,她忽又神色一凛,仿佛想到什么,警惕道:“那只白狼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说完,她还上下左右扫了一遍,似乎是想找出其他什么东西。

      白狼?姜容在心里把这两个字默念了几遍,真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听到,为何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又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搜索了几遍,确认真的不曾遇见过这么一只狼。想来,那紫衣女子是真的认错人了。他轻咳一声,“姑娘,我从不认识什么白狼,这里也没有白狼。”

      在他身后,黑衣男子忽然颤了一下,姜容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以为他是害怕,温声安慰,“别怕,待会我缠住她,你可趁机逃走。”

      黑衣男子不语,从见到他开始就明亮如星的双眸此刻变得黯淡许多,姜容心下一跳,一种微妙的悔意涌上心头,他直觉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不过紫衣女子并不给他体会这种微妙感觉的机会,她嗤笑道:“看来你果真忘了他,呵呵,男人都这样,转了世就忘得彻彻底底,我要杀光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负心汉,都给我去死!!!”

      她语气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两字时,神情甚至变得癫狂,周身怨气翻腾似火,裹挟着咆哮向姜容袭来。

      若那天师真的跟她有仇,她至少应该要说些“你这个狗天师今日我就要杀了你报仇”之类的话吧,可她现在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负了那白狼似的,姜容挥剑躲避袭击的同时还觉得有点郁闷,心道:“你被男人背叛了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我只不过是忘了一只狼,怎么就成了负心汉了?更何况,忘记那只狼的还极有可能不是我,背上这么一口大锅,着实冤枉。”

      这时,身后的黑衣男子轻“呵”了声,抬手一扬,“你话太多了。”

      话音才落,就见以他为中心爆出漫天刺眼的金色剑芒,耀眼夺目,气势逼人,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楼塌了......

      姜容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紫衣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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