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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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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卞桑兰来了脾气,户绾也不好再发问,卞桑兰想侵吞金丹卷的意图显而易见,若让她开启铜鸮,却不将金丹卷交给她保管,怕是免不了两族相残。百里弥音会将金丹卷拱手相让,确实很有先见之明。户绾正了正神色,道:“如天蚕甲那般,铜鸮是百里氏族历代传承之物,阿音将其转赠于你,你说,它当不当得上是一份厚礼?”
卞桑兰看了眼百里弥音,感到十分意外。就那尊丝毫不起眼的铜鸮竟是百里氏族祖传之物,那必然当属一份厚礼了。卞桑兰暗忖,莫非百里弥音有要事相求,否则怎会将铜鸮送给自己。她压下心头疑惑,道:“铜鸮如此贵重,我受之有愧。”
“铜鸮确实贵重,阿音既然将它送你了,你便尽管笑纳。你不是好奇铜鸮的用处与金丹卷的下落吗?这两个问题,我一并回答你。”户绾说罢,看向百里弥音,作最后的确认。事关重大,机密一旦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但见百里弥音沉着的眸光不起波澜,户绾又转向卞桑兰,从容道:“三身族流传下来的金丹卷,就藏在铜鸮内。”
话音一落,卞桑兰呆若木鸡,头脑一片空白,良久无语。她唇瓣微张,木然地看着户绾,好半晌才缓缓回过神。内心逐渐被狂喜淹没,与此同时又恍若梦境,对突如其来的收获感到不真实。她不禁抓住户绾的手,小心翼翼问道:“所言属实?”
百里弥音盯着卞桑兰的手,敛着眸子,冷冷道:“千真万确!”
户绾瞥见百里弥音不悦的眼色,暗觉好笑。她不着痕迹抽回手,置于桌下。
大喜过望的卞桑兰正欲问百里弥音怎舍得将金丹卷送给自己,话到嘴边却忽的顿住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金丹卷为何会落在百里弥音手上,原来另一支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苍塞的百里氏族。
卞桑兰感慨万千,没想到会以这般沉重的代价与同族相见。她害死苍塞数百条人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两族俨然是血海深仇的立场。百里弥音非但未向自己宣战,反而将金丹卷拱手相让,颇有握手言和之意,此举耐人寻味。
不同于寻常厚礼,金丹卷乃旷世奇宝,百里弥音怎甘愿让它易主,莫不是另有图谋?揣摩不透百里弥音的心思,卞桑兰不禁面露困扰,惶惑道:“百里弥音,铜鸮不白送吧?”
“铜鸮虽小,却安置着精妙的机括,要拿到内藏的金丹卷,需借助天蚕甲与高深的巫术。换言之,铜鸮是白送,但能不能取出里头的金丹卷,得凭你的本事。”百里弥音盯着卞桑兰,似笑非笑道:“拜你所赐,苍塞落得一蹶不振的处境,我不能任百里一脉人稀飘零,欲取出金丹卷复兴族丁。若你能开启铜鸮,两族恩怨尽可一笔勾销,如若不能,我便只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永生的诱惑何其大,卞桑兰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开启铜鸮,断不会让金丹卷与自己失之交臂。然而百里弥音的威胁还是令她发怵,哪怕自认为与百里弥音称得上势均力敌,却仍然有受其制挟的感觉。真要撕破脸相斗,她相信百里弥音定然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卞桑兰支起手肘,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问:“如何才能开启铜鸮?”
“我若知晓,还需要你做甚?”
“总不能没点线索吧?”卞桑兰叹口气,无奈道:“你光给一把锁就要我开,忒为难我了罢。”
“晓月天分,巫祝降仪,媒引卜化,灵血点金甲,赤羽昭密约,遁开阵八门,蟠螭伏首,鸮尊启封。”百里弥音顿了顿,道:“这便是开启铜鸮的所有线索。”
卞桑兰眉头一皱,听得云里雾里,一时参悟不透当中玄机。
“卞庄主,阿音既说铜鸮的机括精妙,那么开启它的法门定然繁复,绝非易事。你无需心急,不妨再将铜鸮仔细察看一番,兴许会有所发现。”户绾道。
卞桑兰连连点头。说起来,她还不曾细看过铜鸮,此前没把它当回事,如今得知它如此贵重,自是要好好研究一下。思及此,卞桑兰便坐不住了,她急着回房,起身道:“两位慢用,我失陪了。”
出了门,卞桑兰还不忘叮嘱下人稍后领偏厅的贵客前往西苑歇息。
西苑不大,几间厢房一字排开,房前的庭院栽种着青翠的竹木与繁花,景观颇雅致,倒显得与天蚕庄格格不入。
推开窗,户绾望着庭前的翠竹,徒生宁静祥和之感,不由怀念起在盘草堂生活的那些时日。蝉鸣盛夏,骄阳似火,她与父亲在堂前品茗,穿堂风习习吹拂,盈起满室药香。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铺洒在书案上,百里弥音走马观花般翻着晦涩难懂的医著,时不时抬眼瞧她,眼神堪比斜阳温柔。诸多回忆在户绾脑海中交织,越是美好便越觉惆怅。
百里弥音正要合上门扇,却见门边站着一位供她们差遣的女仆,她想了想,问:“能否为我们准备热水沐浴?”
“好,我这就去准备。”仆人应声便去张罗了。
百里弥音关上门,径直走向杵在窗前发呆的户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沿处细竹若垂柳,婆娑的叶片在风中摇曳,窸窣作响。百里弥音瞧了瞧天色,漂浮的白云在风里涌动,汇集成片,悄悄将澄澈的天空笼罩起来,要变天了。
“起风了。”户绾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偏过头对百里弥音道:“晚些时候怕是要下雨。”
“若下雨就无处可去了,一会我让人拿些书籍来给你,聊以打发时间。”
“不下雨的话,你还想去哪?”
“偌大的天蚕庄,绾儿还怕无处去?”
“你可真不拘谨。”户绾笑道:“你我身是客,没有卞庄主陪同,怎好随意闲逛。不过卞庄主此刻定然茶饭不思,一心顾着铜鸮,应是没有闲心管我们。”
“但愿她能尽快摸索出开启铜鸮的法门,了了守墓先祖遗愿。”百里弥音敛敛眸,仰望苍天,目光深远。
看着一筹莫展的百里弥音,户绾爱莫能助。对于铜鸮暗藏的玄机,非户绾力所能及,只能对卞桑兰怀着殷切期待。若卞桑兰不负众望,自然皆大欢喜,如若无能为力,只怕大家也只能望着铜鸮兴叹,不可舍弃而又求不得。户绾想起百里弥音在偏厅对卞桑兰的威胁,好奇道:“阿音,倘若卞庄主无法开启铜鸮,你当真会杀人灭口吗?”
风骤然大了起来,将窗扉吹得嘎吱作响。百里弥音生怕户绾受凉,赶紧关好窗,拉着户绾回到桌前,把她按到凳子上,方道:“只是吓唬她罢了,她年纪轻轻,在巫术造诣上已然优胜其父,可见天资聪慧,我未曾想过她会破解不了铜鸮的机括,不过时日问题。我不愿久等,遂出言威胁,以免她仗着铜鸮在手,反而不慌不忙。”
“万一卞庄主拿不到金丹卷呢?”
“那我便得拿回铜鸮,并且还要防着她将此事传扬出去。虽说她与我乃异姓同族,但为了金丹卷与百里一脉的安全,与她兵戎相见在所难免。两权相害取其轻,于我而言,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杀人灭口也是无可奈何,断不能再重蹈三身族的覆辙。”
户绾不禁为卞桑兰捏了一把汗。对卞桑兰来说,铜鸮是一份金贵的厚礼,却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敲门声响起,天蚕庄的仆人在门外喊道:“两位小姐,热水已准备好,请随我去浴房。”
百里弥音摊开包裹,取出户绾的换洗衣物,递到户绾身前,道:“你先去沐浴罢。”
在苦寒的苍塞,想泡个热水澡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简略地擦洗一番。若能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不失为一桩美事,户绾自然不会推辞,当即抱着衣物开了门,对门外等候的下人笑得灿烂。
“那个......”百里弥音不知当如何称呼仆人,她站在门后,道:“你一会去拿些有趣的书籍给我。”
女仆闻言,面有难色。她目不识丁,安知甚书籍有趣。
户绾见状,瞅了瞅百里弥音,眼神似嗔犹怪,为下人解围道:“你啊,怎好又劳烦这位姑娘,她尚有许多杂事要打理,就别耽搁她的时间了。”
“西苑除了她也没别人了。”百里弥音言外之意是不使唤她还能使唤谁。
“你找卞庄主要啊。”
“那不也得劳烦她带我去找卞桑兰。”
“不用,卞庄主很快会来找你。”户绾胸有成竹,说罢,转身随仆人前往浴房。
户绾笃定卞桑兰一时半会无法参透开启铜鸮的法门,以她的性子,待她兀自摸索一番,得不到头绪,定然会来找百里弥音。关于铜鸮机括的启示,百里弥音只向她说了一次,她岂能一下子记住,自然会再来讨教。
户绾前脚一走,卞桑兰后脚便踏进了西苑,百里弥音不免暗叹户绾料事如神。她迈出门槛,负手而立,睨着卞桑兰走近,方问:“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