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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犹记得前两日,卞庄主还扬言要在苍塞这个鬼地方住上月余,怎这么快就改了主意?”户绾揶揄道。她倒诚心希望卞桑兰尽快回天蚕庄,往后再不踏进苍塞半步,莫要怀着少女春心叨扰百里弥音才好。

      “此一时彼一时,天蚕庄事务繁忙,如今天蚕甲已还入我囊中,总算不虚此行,眼下当归为妥,以免庄中无主而乱。”卞桑兰不过是怕夜长梦多,虽然拿回了天蚕甲,要倚仗它疗愈内伤亦需三五时日,她岂愿处于弱势之时提心吊胆逗留苍塞。万一有变数,她既要顾虑性命之忧,又要防备天蚕甲遭人惦记,自应尽早抽身。

      户绾笑而不语,静静觑着卞桑兰,眼神蓄着看破不说破的通透。

      “再说,我在这里亦不招人待见。”卞桑兰意有所指看了眼百里弥音,嘟囔道:“徒受冷眼。”

      百里弥音一贯对卞桑兰冷着眼,未理会。她自护法们手里接过铜鸮和蟠螭形制的红晶石,道:“你们先上去罢。”

      四大护法纷纷望向卞桑兰,未得到她的首肯,他们不敢先行离开。

      卞桑兰只觉百里弥音对她的随从尚还算客气,唯独对她冷漠,颇为不悦,当即叱道:“愣着做甚,都给我上去等着。”

      听到命令,四大护法一刻也不作耽搁,立马贴着冰壁向吊着麻绳的地方摸索过去。

      户绾看着四大护法的身影,对如履薄冰的他们心生同情。百里弥音性情虽冷僻,在歃月凼时,断不会无端呵斥手下的人。反观卞桑兰,这一路对护法们的态度可谓喜怒无常,户绾不禁为他们感到怨忿。

      “百里弥音,你拿着这些物件还怎么上去?”卞桑兰见百里弥音不得空的双手,好奇她一会怎腾得出手攀爬冰壁。“莫非不放心我的手下,非要揽过来。”

      “不劳你操心。”

      “你......”卞桑兰气结。她就纳闷,何以百里弥音总是不能好好和她说话。

      “卞庄主,阿音若不揽过这些物什,试问你的手下带着这些物什当如何腾出双手爬出殓谷呢?”户绾问。

      “......”卞桑兰何曾想到过这个问题。“那......我们怎么安排?”

      “苍塞的蝠雁,你是见过的,那是阿音的坐骑。”户绾说罢,看了眼百里弥音,似乎很笃定她作何打算。

      百里弥音能驾驭蝠雁,定然不会枉费工夫攀爬,何况还带着冰井里掏来的物件。她先遣走四大护法,乃缘于一只蝠雁的项背容身不下太多人,而顾虑到卞桑兰带伤在身,遂将其留下。

      “哦......差点忘了那些大怪鸟。”卞桑兰曾两次得见百里弥音驭鸟飞行,第一次在苍塞的斧口前,鸟背上站着气势如虹的百里弥音,居高临下与她对峙。第二次在冢祀台,百里弥音使出上乘轻功,在蝠雁的衬托下,愈显身形如燕,矫捷灵逸。被“请”回绛霄峰时,卞桑兰也是坐过蝠雁的。

      为了给百里弥音腾出双手召唤蝠雁,户绾作势欲接过她手里的玉石和铜鸮。百里弥音却绕开户绾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到卞桑兰身前,将手里的物件塞进她怀里。

      “......”户绾不解。

      看到户绾询问的眼色,百里弥音轻声道:“太重了,让她拿。”

      “......”卞桑兰闻言,当即垮下脸,恨不得将手里的物件丢入殓谷。

      百里弥音的解释令户绾暗觉好笑,心里却很受用。然而,让尚且虚弱的卞桑兰抱着重物,户绾于心不忍,遂从卞桑兰怀里抱走了铜鸮。

      “还是户大夫贴心,不似某人,血是冷的,心是黑的,人非肉长的。”卞桑兰埋怨道。

      俩人由着卞桑兰发牢骚,听之任之。

      抱着沉甸甸的铜鸮,户绾忽然想起在冰室内听闻的干支五方之说,难免有些好奇,便随口问道:“之前听你们讨论干支五方,安置这些物件的方位为何这般讲究,难道不可随意安置吗?”

      “绾儿莫看殓谷环境恶劣,在苍塞却是上等殓葬宝地。《葬书》有云,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殓谷乃冰封落峡,恰处风凹口,冰为止水,风行而聚,此格局可谓藏风得水。”百里弥音凝视着身前的万丈深渊,悠悠道:“先祖的相地之术俨然精深,在此另辟冰窟井邑,造出暗兜之形,使风活而不沉,既不破坏格局,又便于藏物。风水学说何其渊博,讲究的是顺应天地万物,天地运道,止而竭,物行其道,逆而衰。风乃天地之元,元不灵,则天降灾祸,而万物亦有气,气不顺则元浑,元浑则败局。为免牵一发而动全身,物件便需按干支五方归置。”

      “原来如此。”户绾茅塞顿开。

      在百里弥音长篇大论为户绾解惑时,卞桑兰四处张望着,想见识一下严锁骨虿的雷池阵法。奈何找了许多,丝毫瞧不出布阵的痕迹,她不禁怀疑起百里弥音的猜测。“百里弥音,此处真的有布下阵法吗,我愣是没找着。”

      百里弥音对卞桑兰的质疑不以为然,她断不会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而耗时耗力寻找布阵的法器。再者,阵法出自守墓先祖的手笔,必然很隐蔽,兴许深埋冰下也说不定,岂是想找便可轻易找着的。她拢起双手置于唇畔,出声召唤蝠雁。

      “卞庄主,甭好奇阵法排布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合该上去了。”户绾提醒道。

      “说的是,管它劳什子雷池阵法,不重要,上去要紧。”卞桑兰心知自己的问题得不到百里弥音回应,便顺着户绾给的台阶下了。

      从天而降的蝠雁扇着羽翼,将轻扬的雪花打得纷乱。厉厉寒风卷起白雪,在殓谷中杂乱无章地扫荡,直逼得人睁不开眼。百里弥音寻准时机,猛地推了卞桑兰一把,在她跌落殓谷的刹那,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冰谷。

      余音尚在回响,腾空的蝠雁已然稳稳当当接住坠落的卞桑兰。户绾但听那声惨叫,想起自己在冢祀台上受过同等惊吓,不由莞尔。即便做足了跳崖的心理准备,临此关头仍有些胆颤,她想挽住百里弥音,奈何双手抱着铜鸮,只得巴巴望着眼前人,用眼神诉说着此刻的彷徨与无助。

      但看户绾怯弱的神情,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百里弥音脸上不禁浮起笑意,心亦化作春水。她单手取过户绾手里的铜鸮,另一只手揽过户绾的腰身,问:“怕?”

      户绾摇头,笑道:“这般被你护着,方才的心慌便烟消云散了。”

      百里弥音闻言,清冷的眉眼几欲藏不住温柔,覆在户绾腰间的手却默默收拢,紧紧将户绾禁锢在身侧。

      一瞬间的失重感令户绾下意识攀上百里弥音的肩膀,与此同时,她倏然记起百里弥音“一回生二回熟”的调侃,回想着甬道中俩人亲密的举止,脸上又泛起羞涩。

      “百里弥音,你还是个人吗?一声不吭推我落崖,和我说句话是会死吗?好端端长着一张嘴,光用来吃饭不成。但凡是个人也当念及我身怀有恙,你......你可真狠得下心。”安然落入蝠雁的项背,俩人甫站定,卞桑兰便朝百里弥音发起难来。她那颗受到惊吓的心脏还在紧促地跳动着,致使她的声音起伏不定,分明是叫骂,听起来却似嗔似怨。

      百里弥音面上端着漫不经心的神色,斜眼觑着卞桑兰,似乎在说:你数落的是,但我依旧我行我素。

      “你简直......太讨厌了!”卞桑兰见百里弥音这般冷漠又狂妄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然而不满的情绪得不到任何回应,宣泄就变得索然无味。

      “卞庄主,阿音行事有时候确实不甚妥善,但并非欠缺考虑,她定是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才出手。既然你毫发无损,便莫再与她置气了,气大伤身。”户绾不想卞桑兰与百里弥音闹僵,否则自己夹在中间很别扭,只得温声细语开解卞桑兰。

      “哼!”卞桑兰气呼呼将脸别开,心里却酸溜溜腹诽户绾:欠缺考虑?不见得罢,倒是把你护得细致,区别之大,叫人心里怎会没有落差。

      户绾处事圆融,惯会化解矛盾,在不擅人情世故的百里弥音身边,总能恰当地处理好她遗留下来的僵局。然而面对情感偏歧的卞桑兰,户绾难免感到有心无力。

      蝠雁承载着沉默不语的仨人直上冰巅。

      回到冢祀台,原本围着四大护法问长问短的族人见了百里弥音,纷纷迎了上来。四大护法见到仨人,眼神错愕,他们分明先一步离开,这才刚喘过气来,原本以为会姗姗来迟的仨人,此刻竟意外地出现在眼前。

      木护法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按捺不住好奇,挪到卞桑兰身旁,问:“庄主,你们是打哪上来的?”

      卞桑兰仍生着闷气,眨了眨疲乏的眼皮,没有搭理。

      木护法忒不会察言观色,此时碰了一鼻子灰才发觉自家主子心情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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