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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爬上甬道的骨虿正面遇上下坡的人,又纷纷调转方向往回涌。冰室内的要出去,甬道内的要回来,一时像群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胶着在洞口处。掉下来的骨虿落地有声,冰室恍如下起大冰雹。

      冰室角落已经空出一块,百里弥音放下户绾,又折身回去将男人从骨虿堆里拉出来。

      男人惊惧之色未褪,靠在墙根抖嗦,饶是个七尺男儿亦吓得不轻。百里弥音正欲回到户绾身边,岂料上方又骨碌碌滚了一人下来,不待百里弥音伸手去拉,接连又砸来俩个。百里弥音一瞅,四大护法来齐了,就差卞桑兰,便也不急着去拉扯仨人。反正骨虿对他们没了威胁,权且留着给卞桑兰垫背罢。

      骨虿基本撤出冰室,百里弥音和户绾方得以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冰室周正,上圆下矩,可窥开凿者颇为讲究。四个角落分立着相同的土陶鼎,齐腰高,其上的云鸟图纹雕工糙陋,却一眼可辨。四壁以及拱形穹顶齐整无缝,空荡荡的冰室,除了甬道,别无其它通口,亦别无它物。

      外头的风灌不进来,这里头竟不似之前那般阴冷。

      天蚕庄的木护法缓过神来,起身时才发现身下垫着一块柔软的东西,细瞧下不禁寒毛倒竖,惶恐无度。他远远退开,不住在棉褂上擦拭双手,似乎碰了什么脏东西。

      其余人见木护法神态异常,不解道:“怎么了?”

      木护法抬手畏畏怯怯指了指前面,结结巴巴道:“水......水......水护法!”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粗略一看,只见一滩殷红的血水,早已凝结成冰,其上有一堆褴褛不堪的衣裳,确实是水护法的。然架不住其中有个眼尖的护法看出了端倪,当即惊恐万状退开,忍不住干呕起来。

      其余俩人不明所以,但见同伴均一反常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凑近细瞧,这才看见衣裳里头包裹着的皮肉。水护法就似被剔了骨般,仅剩一坨肉,从袒露在外的皮肉中依稀可辨他的五官及瘫软的双手。待看清水护法的死状后,俩人顿觉手脚乏力,踉跄退开。

      户绾亦不忍直视,偏开头,不胜唏嘘。进来时还精神奕奕的水护法,尚有着蓬勃的生命,谁能料到转眼竟落得如此下场。

      四大护法神色黯然,呆坐不语,几乎遗忘了他们的庄主。百里弥音见卞桑兰迟迟没有出现,出言提醒道:“你们庄主呢?”

      沉浸在惊疑中的四人甫才想起卞桑兰,茫然起身,面面相觑,各自指望从同伴口中得到答案。

      “庄主不是跟在你后面吗?”

      “我......我当时看到那群奔走的爬虫,吓得连绳子都握不住,还来不及留意到庄主就......就掉下来了。”木护法想起骨虿仍觉后怕,不由打了个寒噤。

      “你们别看我,我是最先掉下来的。”

      “事发突然,我也没顾上庄主。”都自顾不暇了,根本分不出心力。

      “不会是丢下我们逃了吧?”

      “依庄主的脾性,不好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庄主既然让我等协助苍塞的人,那就听令行事罢,那些虫子也不伤人,她应该不会有危险。”他们尚不知水护法的死因。

      “嗯,庄主不在也好,落得自在。”一想到卞桑兰不在眼跟前,护法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四大护法轻声嘀咕了一阵,他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空荡荡的冰室里,户绾和百里弥音还是清清楚楚地将他们的谈话纳入耳朵。本以为他们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末了,他们统一的意见却是不用去管卞桑兰。

      百里弥音略一思索,亦觉四大护法言之有理,遂不再过问。没有卞桑兰,百里弥音耳根清净,既看不到碍眼的仇人,也不会和自己抢户绾,如此一想,身心舒畅。

      “下面还有喘气的吗?”卞桑兰的声音通过甬道飘来,显得不真切。

      木护法卑微的希冀落空,面上却不显怅然,生怕回话慢了惹卞桑兰发脾气,立马扯开嗓子喊道:“庄主,大伙儿都健在,下来罢。”

      进退两难的骨虿悉数蛰伏在甬道内,与卞桑兰对峙。她只以为骨虿挡了自己的道,却不知是自己挡了骨虿的道。初遇骨虿时未发生任何意外,卞桑兰全然不知当中玄妙,权当此物无甚危害,无非长得丑陋些。方才行至半途突见骨虿大军,卞桑兰差点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往上爬去。幸而骨虿得以在幽长的甬道上喘息,才没有将她践踏在足下。眼下即便骨虿不侵犯她,她亦不敢用它们铺路,多瘆人啊!

      形单影只的卞桑兰兀自纠结,双腿犹如灌了铅,止步不前。

      “庄主,你下来吗?”未等到卞桑兰回应,木护法仰起头追问道。

      “催什么催,耽误你去投胎了?”卞桑兰气不顺。

      “......”四大护法噤声,不敢多问,巴不得卞桑兰待在上面。

      百里弥音毫不在意卞桑兰是否会下来,自顾绕着墙根走了一遭,上上下下细致端详着冰室,试图找到隐藏的通口。她深信,无论是何人,大费周章开凿冰室,绝不会只为了归置四个平庸的土陶鼎。

      “阿音,在冰层中安置机括怕是极其艰难,这里真的会有别的通道吗?”户绾认为冰室藏着机括的可能性极低,入目不见别的出口,兴许便真的别无出口了。

      百里弥音沉思良久,觉得很矛盾。户绾所言不假,冰层几乎没有装置机括的条件。若说凿通冰窟仅仅为了放置四个土陶鼎,未免太不合常理了,除非......百里弥音将眼光投向角落里形制粗陋的土陶鼎,设想它也许另有玄机。

      从天而降的卞桑兰“噗通”一声跌入冰室,惊动众人。她慢悠悠爬起来,对上众人探究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翻了一下白眼。

      “庄主,你怎么下来了?”木护法率先迎上去。

      “心一横就下来了。”卞桑兰漫不经心道。

      “庄主放心,这里很安全。”

      卞桑兰扫视一圈,脸上蓦然扯起一抹冷笑,说:“我看出来这里没路了,所以你喊我下来做甚,莫不是为了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是我考虑不周。”木护法自知理亏,低垂着头不敢看卞桑兰。

      卞桑兰哼了声,没与木护法计较。她负着手在冰室悠悠踱起步来,须臾走到百里弥音身前,问:“百里弥音,你可有找到我的天蚕甲?”

      百里弥音睨了眼卞桑兰,转身走开。

      大抵习惯了百里弥音的态度,卞桑兰撇撇嘴,百无聊赖打量着冰室,不多时便发现地上的无骨尸身,当即骇然失色。如此诡异的死状,她一下联想到掌祭的话,这才确信那群虫子正是骨虿。可是,冰窟内的每一个人都在骨虿堆里爬过,为何独独水护法遭了殃?

      卞桑兰百思不得其解,她复又走到百里弥音身旁,问:“百里弥音,水护法是怎么死的?那东西真的是骨虿?”

      “嗯。”正弓身研究土陶鼎的百里弥音抬起头,知道卞桑兰心中已有答案。

      “那......骨虿为何不吃我们?”

      “问骨虿去!”

      “你就不好奇?”

      “我不好奇。”

      “你不好奇就说明你知道原因。”卞桑兰直勾勾盯着百里弥音,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誓要从她口中探出真相。

      百里弥音突然无言以对,眉眼隐约藏着烦躁的情绪,索性不予搭理。

      知道百里弥音惯常使用这招应付自己,此刻见她又不说话了,卞桑兰明白任自己再追问亦撬不开她的口。卞桑兰转念一想,户绾智慧过人,必然早发现了这些问题,以户绾的求知欲,定会盘根究底弄清楚原因。既然百里弥音不告诉自己,倒不如向性子温和的户绾打听。

      卞桑兰偏过头,见另一个角落的户绾同百里弥音一般,似乎对土陶鼎怀着莫大的兴趣,便慢慢辗转到她身侧。卞桑兰没有开门见山,而是蹲在土陶鼎旁边,假装欣赏鼎身的图纹。

      “有事?”户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卞桑兰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见她和百里弥音交谈了一番,料定方才吃了瘪。

      “这是何器物啊?”卞桑兰顾左而言它,笑得有些心虚。

      “有足有耳,是为鼎。”

      “哦,挺精美的。”卞桑兰不懂,便随口胡诌。

      “挺粗制的。”户绾不留情面反驳卞桑兰。

      “......”一句话暴露了卞桑兰的无知,然而她觉得在户绾面前显得无知并不可耻。“这玩意儿作何用处啊?”

      “原为容器,后为礼器。”户绾知道卞桑兰醉翁之意不在酒,遂不言具细,一语带过。

      “哦......”卞桑兰拉着长长的尾音,一派受教的语气。她眼波流转,苦苦思索着如何切入正题。“户大夫,我看你和百里弥音均对此兴趣盎然,莫不是这鼎很珍贵?”

      “从材质、形制、纹饰来看,都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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