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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户绾愣了愣,看着面上认真而眼色却狡黠的卞桑兰,一时也琢磨不透她是否在调侃自己,遂回以一笑,不作声。人便是再聪明,又岂能未卜先知,纵是百里氏族的守墓先祖造出如此宏大的格局,亦不过是步步算计而就。

      纵身跳下的同时,百里弥音双腿一蹬,借助冰壁的支撑弹出好几丈远,安然落在鸟背。血渍在她乳白的裳衣晕开鲜红一片,尤为醒目。百里弥音垂眸一看,心想身上赃污的痕迹也没法掩盖,少顷合该惹户绾心疼了。

      在众人的视线里,百里弥音凌空踏风,行走如飞,衣袂随着她的步子猎猎作响。众人不住乍舌,连连夸赞她轻功了得,她便在一片惊叹声中落入冢祀台。

      户绾一见百里弥音身上的血迹,忙迎上去,心惊道:“你受伤了?在哪里?我看看。”

      众人见百里弥音流了血,一时安静下来,也不敢问她有何发现。卞桑兰亦不例外,但看空手而归的百里弥音,怕也犯不着多问了。只是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模样,竟心生涟漪。虽与她还谈不上相识,无非互相掣肘的对手,却不知不觉被她吸引着。

      “手划破了。”百里弥音将受伤的手自然地背到身后,漫不经心道:“小口子,不碍事。”

      “我才是大夫,碍事与否,我说的算。”不亲眼察看伤口,户绾安能放心,不由分说拉住百里弥音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也顾不得此刻俩人过于偎贴,一意只想确定眼前人的伤究竟碍事不碍事。

      百里弥音拗不过户绾,只好任由她检查伤口,另一只手却伸入怀中,掏出一捧虫尸随手往地上一洒,问道:“可有人晓得此为何物?”

      死绝的爬虫已不再泛光,色泽油黑,外壳坚硬,体节明显,头胸宽大而尾窄。它们长着一对粗壮的螯足,形与蝎子颇像,却没有尾梢尖细的毒刺罢。众人躬身围着虫尸端详半晌,轻声嘀咕,均说不出个所以然。

      “让掌祭瞧瞧。”百里元说罢,拾起一个虫尸找掌祭去了。

      但凭伤口的位置与走势,户绾不难看出此伤乃百里弥音自身所为。创口在腕上,而衣袖却完好,再看血口线条规整,像利器划伤,不似意外。户绾回头瞅了眼地上的爬虫,脑海里却浮现出冰凿的模样,心里一下便有了明晰的答案。

      “你也真下得去狠手!”户绾小声嗔责道:“即便需要用血也不可在腕内动刀,万一伤了经脉如何是好。”

      惊讶之色在百里弥音眼底稍纵即逝,转念一想,户绾心思细腻,如斯聪明,断是何事都瞒不了她。遂道:“危急关头无暇思考。”

      “不是说苍塞无甚毒虫走兽吗?怎殓谷里会有这些个瘆人的虫子。”户绾心想,众人均对此虫一无所知,难不成这些爬虫仅在殓谷里出没。

      百里弥音无从作答。她岂止不知殓谷中为何有不明爬虫猖獗,甚至不知那半壁上还有鬼斧神工的冰窟。

      没找到天蚕甲,百里弥音也不曾与卞桑兰知会一声,她难免有种被漠视的感受。然而见百里弥音受了伤,她也无甚微词,默默杵在一旁,状似百无聊赖,内心实则很是失落。用力将虫尸踩在脚底,以宣泄她满怀的愁绪,然而虫尸竟如硬梆梆的石头一样,任她如何碾压,丝毫没有碎裂的迹象。

      “诶,百里弥音,你安是如何弄死这些硬骨头虫的?”卞桑兰大为惊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藏不住求知欲。

      “硬骨头虫?”百里弥音闻言,以为卞桑兰识得此种爬虫,遂认真问道:“当如何对付硬骨头虫?”

      卞桑兰愣了会才意识到百里弥音误会了,旋即放声大笑起来。她哪里晓得这是什么虫,无非想表达它特别坚硬罢了。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侧目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卞桑兰,颇无语。

      一头雾水的百里弥音眼色逐渐冷厉下来,却也懒得出口喝止卞桑兰,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在百里弥音冰冷的眼神震慑下,卞桑兰浑身不自在,当即很识趣收住了笑,正了正神色,尴尬道:“你还没回答我,它们是怎么死的。”

      “笑死的!”百里弥音幽幽道。

      “......”卞桑兰语噎,一副吃瘪的表情。

      掌祭步履匆匆走向冢祀台,手中半握着黑黝黝的爬虫尸体,目光却由远及近多番打量着百里弥音。见了面容凝重、眉宇深皱的掌祭,百里弥音甚是疑惑他一反常态的打量,不禁眼色带询。

      “受伤了?”掌祭问。

      “小伤,无碍。”

      “当真?”掌祭将信将疑。

      百里弥音嫌掌祭多此一问,扯出一抹隐约笑意,权且当作回答了。她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便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么不开金口,要么如实回答,惯不懂委婉与含糊。她岂懂掌祭的婆妈乃出于对她着紧。

      “阿音确实是小伤,稍后我会为她处理创口,前辈毋庸担心。”户绾见百里弥音丝毫没有搭腔的意思,连忙接过话头。

      掌祭点点头,听户绾如是说,脸色也缓和了些。他掂了掂手里的虫尸,递到百里弥音身前,问:“你在何处碰上此物的?”

      “殓谷半壁有冰窟,进而深,阴寒无比,其内多容此物。”百里弥音简明扼要回道:“此物生则发亮,通体幽蓝如冷焰,气味独特,死而乌黑亦无味。”

      “此乃骨虿,顾名思义,它们是噬骨的虫蝎,极其危险呐,弥音,你能全身而退真是万幸,万幸啊!”掌祭听完百里弥音的描述,当即确定手中物便是骨虿。“这骨虿浑身坚硬如铁,没有命门,一旦钻进人体便将只余一堆千疮百孔的皮肉,恐怖如斯。”

      闻者均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地上的骨虿不自觉退开了些,生怕它们没死绝。户绾更是心惊肉跳,攥紧百里弥音微凉的手,一想到她方才只身面对如此危险的骨虿便两腿发软,后怕不已。

      “你们这鬼地方怎会有如此阴毒的东西,眼下怎么办,万一天蚕甲就在下面的冰窟里呢,那还让人怎么去找。”卞桑兰颇有怨言,却不知道在忧心什么。也许是惧没人愿意再去找天蚕甲,也许是对百里弥音涉险一事感到后怕。

      “呵......你这蛇蝎心肠的妖女和骨虿一路货色,怎好意思嫌骨虿阴毒,真是好笑。要害怕了大可滚回天蚕庄,别说得好像我们这鬼地方留你了似的。”百里元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辱骂卞桑兰的机会,压抑着满腔仇恨不得血刃,唯有逞口舌之能聊以慰藉。

      “啧啧,无能者估妄之言,不济狗吠。”卞桑兰撇撇嘴,反唇相讥。

      “你......妖女!”百里元气急败坏,涨红了脸,指着卞桑兰半晌,却无还口之力。

      户绾看到百里元和卞桑兰又吵了起来,耷拉着眼皮有些无奈。然而卞桑兰的话却提醒了她,万一天蚕甲真在满是骨虿的冰窟里,那当如何进去寻找。她不愿再让百里弥音伤害自己,然而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吗?

      “弥音,你既遭遇了骨虿,端是如何脱险的?据我所知,骨虿刀剑不入,烈火不熔,这些骨虿你又是如何杀死的?”掌祭甚为好奇。

      这个问题,卞桑兰也尤为关心。

      “以内力渡化真气。”百里弥音点到即止,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关于如何脱险却只字未提。旁人也没在意,只当是同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以柔克刚,妙哉妙哉。骨虿虽表面刚硬,内里终归是血肉。我在苍塞住了几十年,竟不知殓谷下有骨虿,还以为仅是《遁甲天书》胡乱编撰的,却是我见识浅薄了。”

      “前辈过谦了,若没有前辈,我们端是长了见识亦叫不上名字。”户绾态度诚恳,不带丝毫奉承之意。

      听到户绾这番话,掌祭颇感愉悦,却又多了一重顾虑,摆摆手,道:“知道名字又有何用,那冰窟也许是骨虿的巢穴,便在我们脚底之下,不定哪天就爬上来了,诸大的隐患,可如何是好。”

      户绾看了眼不露声色的百里弥音,也不知她心里怎么盘算,只好向掌祭回道:“从长计议罢,此事不急一时,眼下还是先给阿音处理一下伤口。”

      “有劳。”

      户绾莞尔一笑,拉着百里弥音走出人群,心想再不给百里弥音的创口上药,一会合该愈合了。

      百里弥音一走,卞桑兰亦随之离开冢祀台。她内伤未愈,提不上真气,对付骨虿,她丝毫帮不上忙。虽心切想找回天蚕甲,然而又不想让百里弥音孤军奋战,她抿着嘴,心里很矛盾。

      忙前忙后给百里弥音准备好温水和面帕,想让她擦拭一番,却见她木然坐在榻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户绾将百里弥音拉起身,一边着手帮她褪去脏污的外衣,一边问道:“想什么呢?”

      百里弥音不吱声,眉目含情望着户绾,直看得她耳根泛红,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迟钝起来。户绾心里局促,面上却故作轻松,追问道:“问你呢,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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