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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出了洞穴,户绾方才想起自打入了绛霄峰,自己亦滴水未进,此刻倒也口干了,却不知上哪取水去。正茫然时,百里弥音适巧远远迎面而来,户绾心下一喜,迈步奔了过去。

      “绾儿作甚着急?”百里弥音问。

      “卞庄主醒了,道是口渴,我正愁上哪取水呢,你就回来了,方才做甚去了?”

      “下了趟殓谷,寻了处异象。”

      “哦?是何异象?”户绾一听百里弥音有所发现,当下便忘了取水之事。

      “殓谷半壁幽光乍显,昼时不察,夜里倒清晰,奈何冰壁难攀,不得近前细究。”百里弥音言简意赅,闭口不提自己在殓谷下遭受的境遇。

      “虽未明异象缘由,至少算有迹可寻了。”户绾言及此,蓦然想起卞桑兰耳后的图腾,遂道:“阿音,我无意中看到卞庄主耳后有个蟠螭图腾,与你身上的蟠螭琉纹印恐无二般,依你说,这可会是巧合?”

      百里弥音闻言满眼疑色,无从作答,紧接着大步流星往洞穴走去。

      “阿音......”户绾怔怔看着百里弥音的背影,暗道不妙,赶紧又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躺在石榻上眨巴着双眼的卞桑兰正百无聊赖等着户绾端水回来,却等来了气势汹汹的百里弥音。

      甫一见百里弥音还有些局促,但瞧她径直冲着自己走来,卞桑兰还以为她要过河拆桥取自己性命,一时乱了方寸,忙不迭坐起身来,惊慌道:“百里弥音,你这是要做甚?想趁人之危意图不轨吗?”

      百里弥音充耳不闻,单膝跪在榻上,伸手便捏住卞桑兰的下颔,蛮横地将她的脸侧向一旁,凑近她耳边端详了一番。

      猝不及防被百里弥音冰凉的手指覆上,卞桑兰也忘了挣脱,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在耳际萦回,竟不自觉红了脸颊。

      “你身上怎会有蟠螭图腾?”百里弥音松手退开,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睨着卞桑兰。诚如户绾所言,此图腾与蟠螭琉纹印别无二致。

      “有何稀奇,蟠螭乃是巫族的信仰,亦是天蚕庄的图腾,祖祖辈辈身上都有,从一临世便得烙上。”卞桑兰正正神色,面上不以为然,内里却窘乱。转念想到百里弥音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由好奇道:“你问这个做甚?”

      适才赶到洞穴的户绾正好听到卞桑兰的解释,不出她所意料。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她也有许多疑问,遂接过话茬,开口道:“卞庄主,你的内伤可有些时日了,恕我直言,你首次造访苍塞时便已然身负重伤,为何如此迫切来讨回天蚕甲,我甚不解。”

      “嘁,我这个人性子急,心切要回属于我天蚕庄的物什,有甚不妥?”

      “是吗?天蚕甲失窃十来年,你道你性急?”户绾一派眼明心亮之态。

      面对户绾咄咄的问题,卞桑兰略显急措,翻着白眼没好气道:“姓户的,你管忒宽,我乐意何时来取便何时来取。你倘医术高超,但治好我的内伤,倘不济便休多瞎琢磨。”

      “治好你的伤自是不在话下,却也得看我乐意......或不乐意了。”户绾特地顿了顿,神情认真看着卞桑兰。

      即使语出威胁,户绾亦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百里弥音对户绾的套路俨然心知肚明,不禁背起双手从旁端看,不发一语。户绾岂是会对伤患坐视不理之人,却仗着卞桑兰对自己无甚了解,从而试图问出究竟。

      “哼,你出尔反尔!”

      “我只说过我有良方,可惜光有良方不行,还需要伤患积极配合治疗方可。”户绾缓缓坐到榻前,一本正经道:“医纲讲求望闻问切,看诊便由四个步骤相结合方能确诊,眼下我也望过你的气色,闻过你的声息,切过你的脉象,这问......”

      “你所问与病症有何关系。”

      “关系着我乐不乐意。”

      卞桑兰算是领略到户绾的巧舌了,亦知户绾精明,绝非三言两语可糊弄。眼下又被户绾气得心思纷乱,一时扯不起合理的谎言,不禁胸闷脑涨。对于户绾的医术,卞桑兰也是信服的,此前不仅一语道破自己的伤情,今夜经脉再次遭受重创,经她施针后不过睡了一觉,竟觉好了许多。卞桑兰沉默地向杵在一旁的百里弥音投去目光,见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得,崩提有多颓丧。权衡再三,终是将原委和盘托出。

      “十六年前,家父在天蚕庄曾与贼人交过手,奈何贼人武艺高强,不仅重伤家父,还盗走了我巫族的传世之宝,也就是天蚕甲。家父急火攻心,伤势加重,不日便含恨而终。那时我尚且年幼,家母惧天蚕庄动乱,对外宣称家父突染恶疾,无治病故,想力稳大局匡扶我成为新主。然彼时的天蚕庄可谓群龙无首,抵不住人心涣散,日渐衰落。”卞桑兰幽幽叹了声,黯然道:“我誓要重振天蚕庄的威名,若在巫术上无甚造诣便是妄谈,然而施展精深的巫术必须要有天蚕甲护体,不然则受巫术反噬。”

      “你的伤是反噬的后果?”户绾问。

      卞桑兰点点头,接着道:“十六年来一直未寻天蚕甲,一是对当年的贼人毫无头绪,二是不敢透露天蚕甲失窃的消息,三是天蚕甲感应术尤为精妙,家母穷其一生不曾参悟。我于不久前吉幸悟透了,施了感应术,却经脉俱损,元气大伤。我笃定天蚕甲就在此处,三番四次前来讨要却空手而归,我便再次施了诛心术,给了点教训。”

      “教训?”百里弥音闻言,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一想到殓谷下数百条族人的性命,竟不过是卞桑兰轻描淡写的教训,百里弥音深邃的眼眸骤然犀利无比。

      卞桑兰也是心气颇高的人,抬起头直直迎上百里弥音的怒视,低叱道:“你的族人残害家父,窃取天蚕甲,是你们先犯我天蚕庄,让我与家母忍辱负重十六年,我三顾茅庐,尔等却拒不归还,试问谁来给我公道?再说了,我岂能想到他们竟都不愿离开,凭白留在这里等死。”

      “那我就给你个公道!”百里弥音说罢欺身上前欲对卞桑兰动手。

      一瞧这架势,户绾不由分说拦在百里弥音身前,生怕她一气之下结果了无力还手的卞桑兰,如此一来只会让局面陷入更加难以掌控的境地,遂向百里弥音使了眼色,安抚道:“阿音切莫动怒,是非公道人心自有定论,事已至此,妄作无谓之争。卞庄主的意图本不欲赶尽杀绝,概是想将绛霄峰的人驱逐出苍塞,好方便她来寻找天蚕甲,只是未如她意罢。”

      听户绾如是说,百里弥音倒冷静了些,渐渐敛了怒气,却依旧拿眼狠狠盯着卞桑兰。

      “还是户大夫明白事理。”卞桑兰见户绾解围,还帮自己说话,当即改口称户大夫了。

      户绾回身,朝卞桑兰巧然一笑,继而道:“卞庄主,有些事理,我还是不甚明白的。既然你已得知天蚕甲在苍塞,便是性急亦得考量自己的伤势,冒然拖着孱弱之躯前来可不像你的作风。为确保周全,十数位讨伐天蚕庄的人悉数被你挟制,可见你处事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俨然稳操胜券的你怎等不急养好了伤再来寻回天蚕甲?”

      卞桑兰撇撇嘴,心知户绾绕不开这个疑问,沉吟片刻,极不情愿道:“天蚕甲可助我恢复元气,修护我体内受创的经脉,北荒之地鲜有名医,你亦知我伤势严重,经不起拖,只有尽快找回天蚕甲......”

      “如此看来,天蚕甲确是无价之宝。”户绾明眸善睐,见卞桑兰眼神真挚,不似诓人,不作多疑。

      “天蚕甲虽玄妙,却只有我们巫族才擅用,尔等不通天蚕庄的巫术,即使拥有它亦同废物,百无一用,甚至累其所害。眼下苍塞的处境,你们也亲眼所见,毋需我多言吧?”卞桑兰生怕俩人觊觎天蚕甲,扫了眼榻前的百里弥音和户绾,双眼凝满戒备。

      但瞧堂堂一位庄主生怕别人惦记她的宝物,连说话都失了底气,户绾忍俊不禁。

      “甚好,天蚕甲如此神奇,何须绾儿费心医治。”百里弥音见户绾眉笑颜展,猜她已无甚问题要过问卞桑兰,想到她一来苍塞便劳心劳神,至今仍不得安歇,着实心疼。

      “喂,你们耍我吗?我术也施了,事也说了,人也落到你们手里了,你们可别言而无信!”卞桑兰拍着棉被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破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何时方能找到天蚕甲还说不定呢,你们......”

      话音未落,百里弥音已牵起户绾往外走,懒得搭理卞桑兰。户绾频频回头欲开口让卞桑兰放宽心,想说自己绝不会见死不救,奈何百里弥音步履大迈,当即也顾不上说话了。

      眼睁睁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卞桑兰的眼皮缓缓耷拉下来,眼神空洞望着棉被嘟囔道:“卸磨杀驴的狗东西,水也不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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