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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听到百里弥音这般轻巧的解释,百里元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心高气傲的她自认失手,他亦无话可说,不服气又当如何,满心愤懑只能憋着。他与她血脉同宗,在生死存亡关头,她竟为了一个外人对他放厉箭,足见她对户绾的在意。再想到户绾对她胜于莫逆之交的亲昵,他不由疑惑俩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喉咙血气翻腾,隐隐作呕的卞桑兰极力绷住,将涌到口中的鲜血艰难吞咽下去。她耷拉着眸,眼神逐渐失焦,迷迷糊糊望着百里弥音翕张的唇瓣,已然听不清她的声音,却记住了她的名字。

      “百里公子,卞庄主伤势危急不容耽搁,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天蚕庄的族人恐无归期。”户绾瞥见卞桑兰面色苍白,眼睑微瞌,忙将百里元搀到一旁,给百里弥音腾出了道。“我备有金创药,你随我们一同上去,先把血止住,稍后我再给你缝合创口。”

      百里元默然点点头,因对户绾于心有愧便对她言听计从。他本要带户绾去冰巅,想着山体顶层相对安全,岂料半途受了巫术蛊惑,六亲不认嗜杀成性,户绾惊惧的神色仍历历在目,令百里元窘迫不已,张口想向户绾道歉,却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即眼色一凝,问道:“你和祭司怎安然无事?你们很清醒,并未受蛊惑。”

      “呃……此事确实玄妙,我亦不知所以然,大抵……”户绾言辞闪烁,不可提及关于九阶雷池的遭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只得糊弄道:“大抵……我与阿音机缘巧合下曾服食高人所赠的丹药,此事说来话长,且押后再叙,我先去给卞庄主施针。”

      也不管百里元信不信,户绾实在编不出更好的解释。百里元眉一皱,显然认为户绾在搪塞自己,然而当下确实不是追问的时机,肩上的伤口又疼得厉害,委实无力再纠结于这个疑惑。

      思绪纷乱的户绾忽而想起睡前萦绕在心头的三个疑问。其一:天蚕甲十几年前便丢失了,卞桑兰既然可以施术感应到它,为何如今才来找;其二:百里氏族的人偷取天蚕甲意欲何为,对卞桑兰而言堪称神物,而对不会巫术的百里氏族来说却是不详之物;其三:掌祭对天蚕甲断非一无所知。方才经百里元提醒,户绾不禁平添了一重疑问。她与百里弥音未受天蚕甲影响,唯一的解释便是百里弥音饮过凤凰血,而她饮过百里弥音的血,她们的夜视眼与自愈机能均与凤凰血脱不了干系。

      说起凤凰血的珍贵与奇效,让户绾想不通的是它并不能解寒荼草的毒性,当年守墓先祖何故让百里弥音喝下,仅出于对百里弥音的疼惜还是未雨绸缪?是前者便罢,若是后者,一早料到苍塞会落入晚秋残局才寄希望百里弥音扭转乾坤,那么偷取天蚕甲的人当是给百里弥音饮凤凰血的守墓先祖。按年月推算回去,百里弥音亦是在十几年前在冰巅与守墓先祖相遇。

      守墓先祖已仙逝,户绾无法求证自己的猜测,倒是卞桑兰可以解答她的第一个问题。然而躺在石榻上的人已是气若游丝,户绾只得先压下心头的疑惑,俯身在烛台前给银针消毒。

      百里元握着药罐,眼瞅着户绾正着手给卞桑兰施针,抽不出空,只好将药罐递到干杵在一旁的百里弥音面前,嚅嗫道:“就有……有劳你了。”

      身前尚可自行上药,却够不到身后的创口,以为百里弥音会念在伤口乃拜她所赐的份上屈尊降贵给他敷药,百里元也是想多了。望着百里弥音负手离去的身影,他心思一转,踱到石榻前扬声道:“不知户绾姑娘可已出阁?”

      余光瞥去,如百里元所料,百里弥音果然顿住了脚步。

      户绾直起身,对百里元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脸茫然,不着痕迹看了眼百里弥音的背影,腼腆道:“尚未出阁,但已许了人家。”

      听到户绾的回答,百里弥音低垂的眼眸掠过一抹柔色。

      “呵呵……户绾姑娘蕙质兰心千秋之色,夫郎厚幸多福,着实令我称羡不已。”百里元怅然一笑,隐约有些失落。

      百里弥音听百里元闲话颇多,甚为不满,索性折身回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罐,薄怒染上眉梢,低喝道:“上药!”

      “不必了,岂敢劳驾祭司,我这创口眼看也不流血了,等户绾姑娘忙完再给我上药不迟。”百里元亦不知赌的什么气,阴阳怪气回绝了百里弥音。

      “也好,施针不费时,你且先坐会。”僵持的场面令户绾无所适从,只得满口答应下来,以免剑拔弩张的俩人起争执。

      百里弥音也不走了,杵在榻前看户绾施针,偏偏挡住百里元端看的目光,不悦他对户绾别有意味的打量。

      “户绾姑娘,你倘治好了她,他日放虎归山后,这妖女若再施妖术荼害苍塞,那我们岂非白忙活了。”看着榻上命若悬丝昏睡过去的卞桑兰,百里元寻思她伤愈后会卷土重来。如今的苍塞满目疮痍,百里氏族俨然支离破碎,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我断不能见死不救,有失医德。”户绾捻着纤纤玉手专注行针,目不转睛道:“卞庄主不过想要回天蚕甲,只要拿回属于她的物事便没有再对付苍塞的必要。”

      “天蚕甲就是她向我们讨要的神物?我们上哪寻天蚕甲给她,便是连天蚕甲长甚模样亦不知啊。”

      “或许你们均不曾见过,然而天蚕甲确实在苍塞,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它,否则卞庄主不会善罢甘休。”

      “你怎知天蚕甲在苍塞,仅凭妖女一面之词?”百里元诘问。

      户绾侧头觑了眼百里元,见他神情略带不悦,言语间仍抿着辩驳之欲,她也疲于细叙,不想搭腔。转而对百里弥音道:“卞庄主大可过些时日再来,那时的苍塞不过是无人之境,任她涉足,亦不用留着天蚕庄十数条族人的性命,却为何带伤冒进苍塞,未免太迫切了。阿音,你觉得天蚕甲会藏在哪?”

      天蚕甲就是一颗潜藏在苍塞的硝石火药,纵使卞桑兰不急迫寻回,百里弥音亦想尽快将它翻找出来,以免受其威胁。绛霄峰虽大,却空荡简朴,没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以藏天蚕甲,百里弥音思索片刻,沉吟道:“苍塞能藏东西而十几年不被发现的地方,唯有殓谷了。”

      殓谷是百里氏族的坟墓,深及万丈,无人踏足。昼时若非拾拣弓箭,百里弥音亦不会入殓谷叨扰逝者亡灵。如果刻意要藏匿天蚕甲,将其沉入殓谷再适合不过。想到碎尸横陈的殓谷,要在其中找到约掌大的天蚕甲谈何容易,免不得要刨尸掘冰。近期新殓的数百具鲜尸便罢,尚未被坚冰冻僵,然天蚕甲若在十数年前便被沉入殓谷,怕是早已被冰封在尸山之下。百里弥音思及此,清冷的眼眸不禁漫上愁云。

      “十多年前的天蚕庄虽隐秘却强盛,遑论氏族当时无人有能力闯入戒备森严的天蚕庄,单凭天蚕甲于我们百害而无一利,断没有偷它的道理。”百里元不明俩人何以笃定天蚕甲在绛霄峰內,质疑道:“再说若真偷了,当下眼看族人相继丧生,又怎会拒还如此不祥善之物。”

      “百里公子,卞庄主在天蚕庄富足安居,而苍塞穷荒严寒,敢问有甚值得她惦记的,劳她罔顾伤势踏足于此,莫非苍塞有宝藏不成?即便有,她尽可多等上一两日待你们全族覆没,何苦多此一举冒险前来?”

      “这……”百里元被户绾问住,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卞庄主称天蚕甲为神物,何谓为神,我们不知,却必有奇用。而今你们悉数受巫术蛊惑心智,正是她确认天蚕甲在苍塞的依据,这便是天蚕甲的奇用......之一,兴许不尽如此。”户绾收了针,走到百里元身旁着手为他处理创口,接着道:“百里公子,你说天蚕庄曾也兴盛,曾也霸凌一方,为非作歹,这十几年却沉寂了,会不会正是因为丢失了天蚕甲的缘故呢?若如此,百里族人偷取天蚕甲的用意不是显而易见吗?”

      户绾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惹得百里元频频点头。给盗取天蚕甲的百里族人冠以一个正义的名由,百里元欣然接受。

      “为何不将其毁掉,免了后顾之忧?”百里弥音问。

      户绾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倒不曾想到这一层,经百里弥音这么一问又陷入苦思。假使出于遏制天蚕庄滥用巫术的目的才偷取了天蚕甲,大可摧毁此物以绝后患,亦可将它丢弃至深山老林或浩瀚沧海。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藏匿在苍塞,除非它有别的用处。“方才所言只是猜测,真相未必如此,我心底还有许多疑团不得解。卞庄主为何过了十多年才来找天蚕甲,而十多年都等过来了,却为何不多等上几日,唯有等她醒过来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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