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之春暖花开》万千橙

2、第 2 章

　　时光在时针转动中悄悄流逝，转眼就过去了八个多月的时间……
　　岛上的十二月已是寒风阵阵呼啸，这个时节陨石下的梅花应该逐渐结花绽放了……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林诗宬看到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如花般飘落而下，这是林诗宬闭关研究以来第一次躺在床上睡觉，可是保持了几个月的紧张神经并没有跟着身体的放松而放松下去，整夜中林诗宬的脑中都转着各种研究数据，直到凌晨时分他才陷入沉睡中一小会，但是在冬天的天都还没大亮的时候，他还是醒了。
　　将视线从窗户转到实验室的台面上，桌上有两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记录的内容是新型镇静剂的数据。林诗宬起身的时候身体一晃，头晕感随之而来……他强撑着身体来到实验台前，看着桌上的两张薄纸，犹豫片刻，林诗宬拿起右边的薄纸，点燃酒精灯，薄纸□□一点就亮，最终那张记录了满满数字的薄纸烧成一点黑色的灰烬。
　　洗漱间内，林诗宬刮干净满脸的络腮胡，看着镜子里满头灰白头发的自己，他不由摇头一笑，提前消耗生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随手扯了一件黑色的厚大衣穿上，林诗宬连口水都没喝就出了门，已经九个月没有见到哑巴夫妇了，也不知道留给他们的镇静剂还够不够用……
　　街道上的风景跟九个月有了一点变化，具体来说是某个地方有了很大的变化，长长的街道尽头就是詹姆斯办公室所在的高楼，本来在高楼前还有不少建筑物的，但是现在那些建筑物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建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大厂房，看着那一片片接连在一起的白色屋顶，林诗宬微微皱眉，九个月的时间詹姆斯的计划已经初见规模。
　　雪花还在不停的下落，林诗宬不知道这是不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他只觉得体感温度异常的冷，冷得刺骨。
　　刚到陨石坑，林诗宬一眼就看到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在哑巴夫妇所在的洞穴前，黑衣人熟悉的穿着林诗宬很清楚，那是詹姆斯的人。
　　“咻！咻！咻！”林诗宬纵身而下的同时射出两支尖锐的长藤，在上面的时候他就看到两个黑衣人的手上闪着一层异样的金属光芒，为了测试，林诗宬进行了攻击，在危险面前他们变异体会做出本能的反应，而林诗宬要的就是他们举手反击的时候看清他们手上戴着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人！”果然，那两个黑衣人同时举手反击，在“叮叮！”两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响起后，林诗宬也看清了他们手上戴着的防护用具是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詹姆斯利用钛合金制造的护具。
　　变异体加上超强合金钛！詹姆斯到底要做什么？！
　　林诗宬收起脸上的惊疑，他缓缓落到两个黑衣人面前，道：“是我！”
　　“林博士！”两个黑衣人双双看了对方一眼，青天白日之下林博士难道眼花了？连他们是谁的人都看不清了？
　　林诗宬装作没有见到这两人对视，只开口问道：“是你们老板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两人听林诗宬的语气不对，左边的黑衣人微微躬身解释道：“老板知道林博士对哑巴夫妇很关心，他担心您闭关的时间里这边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便派我们兄弟俩来这边帮忙。”
　　他强调的是“帮忙”而不是“监视”为的就是怕林诗宬生气，这位被老板极为看重的生物博士，他们可得罪不得。
　　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就詹姆斯一手调教出来的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林诗宬在内心冷哼，面上却不动神色道：“知道了，我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另一个黑衣人听到林诗晨的话，刚要开口阻止，却被先前开口的黑衣人拦下，那人颇会看人脸色，他对着林诗宬恭敬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您最好不要停留太久，那个孕妇的状态今日来不是很稳定。”
　　这句“善意”的提醒，一是为了告诉林诗宬阿梅的镇静剂没有了，二是为了告诉林诗宬既然这里已经被监控住，他想把哑巴夫妇保住就得交出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新型的镇静剂配方。
　　林诗宬刚要抬起的脚步一顿，他冷冷瞥了一眼那个微微低头的黑衣人，这人跟詹姆斯一样有着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修剪得刚刚好的短发散在他的耳边，卷起的金毛下是一张白皙看起来相当无害的善良面孔。
　　林诗宬看着低头的黑衣人，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莱姆，林博士。”有时候根据自我介绍时的名字顺序能够判断出那个人的态度，有些习惯是从孩提时期便携带而来的，就算掩饰也会留下一丝痕迹。
　　“莱姆……”林诗宬点点头，将停留在莱姆身上的视线收回，径直推门入内。
　　莱姆掩在刘海下的双眸微微一闪，直到林诗宬进屋后，他才缓缓直起身体，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紧了紧双拳，本以为科学家都是书呆子，好像是他的误解呢……
　　见到阿梅后，林诗宬算是知道莱姆那小子没有骗他，阿梅的情况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原本俏丽的人现在却瘦到脸颊凹陷、四肢消瘦，看着阿梅纤瘦干巴的手指轻轻搭在异常高突的腹部，林诗宬知道阿梅的身体是撑不住孩子到足月了。
　　“抱歉！因为我……”林诗宬跪在阿梅的床边低声道歉，要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他们夫妇也不会被关在这个狭窄的洞穴里长达八个多月……
　　“林博士……”阿梅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启，在哑巴的帮助下，她伸出右手轻轻把林诗宬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只听她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道：“我跟孩子一直在您……”
　　阿梅的手很冷很冷，高耸的孕肚却很暖和，林诗宬的掌心温柔的搭在孕肚上，突然他的掌心被顶了一下！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他的手！生命的力量真是神奇！
　　林诗宬定了定心神，他对上阿梅渐渐涣散的瞳孔道：“虽然没有足月，但只要不是早产儿存活的概率就会大很多，撑了这么久……你是个伟大的母亲，孩子会知道的。”
　　“孩子……孩子……”阿梅似乎没有听到林诗宬的声音，她瞪大的眼睛不是看着林诗宬而是死死盯着前面的空气，在她随后的呼声中林诗宬跟哑巴陪着这位伟大的母亲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光。
　　“呃呃呃！！！”心爱的妻子永远闭上了双眼，哑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哀伤趴这床沿无声哭泣，哑巴的世界里连哀伤都是安静的。
　　林诗宬伸手将阿梅睁大的双眼缓缓合上，这个可怜的女人至死都不甘心吗？林诗宬起身拍拍哑巴的肩膀对他沉声道：“要在孩子缺氧前取出来，你去烧热水！”
　　半个小时后，一阵响亮的哇哇声在狭窄简陋的洞穴内响起……洗去孩子身上的血污，包上屋内唯一一块干净柔软的棉布，印着红色梅花的包布上还残留着阳光晒过后的味道，那是一无所有的父母能给予孩子的唯一爱意。
　　林诗宬将沉沉睡去的婴孩交给哑巴，哑巴一双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接过他的孩子，看着看着眼泪便无声无息地流了下去……
　　冬日的夕阳那么遥远，遥远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梅林里，林诗宬一手抱着怀里的婴孩，是个男孩，吃了一点奶粉，现在正睡得正香，孩子不知道用命孕育了他的母亲将永远埋葬于这片梅林之下。
　　哑巴，那个曾经帅气英俊的男子现在却弯着坨坨的腰脊在梅林下一点一点将厚厚的硬土掘开，阿梅曾经说过喜欢这棵梅树。
　　整片整片的梅林里，唯独这棵不肯开花梅，阿梅说有一颗这么倔强的梅树陪着她，以后也不糊孤独。
　　挖着挖着，重重的铲子竟然跟某个金属重重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叮叮”声……
　　哑巴一愣，他急忙扔下铲子竟然用手巴拉开底下的一层湿土，扒开最后一层盖在上面的湿土竟赫然露出一块铁板，铁板周围还结了一层洁白的细沙，哑巴伸手沾了一点细沙再用舌头舔了舔，是咸味！
　　看着哑巴激动的神色，还有隐秘的铁板，林诗宬的视线迅速朝周围环顾了一周，守在哑巴夫妇前的莱姆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回去报告詹姆斯了。
　　林诗宬抱着孩子的双臂紧了紧，如果铁板下面是通往海底的通道……那么是不是可以离开……
　　不！至少不是现在！林诗宬不是什么伟人，但他有自己的坚守，他不能抛下岛上无辜的岛民，他们需要新型的镇静剂！
　　“哑巴，把土盖上！还不能人发现这个地方！”林诗宬蹲在铁板前沉声道：“一定不能让詹姆斯知道这个通道！”
　　安葬完阿梅，黑夜已经如约而至，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时间，它在每个人身上流逝的速度都是一样的。
　　洞穴并没有冷冷清清的，反而还有些热闹。看到熟悉的莱姆以及多出一倍的人手，林诗宬知道是詹姆斯亲自来了。
　　见到林诗宬的时候，詹姆斯正嫌弃地在洞穴里东瞧瞧西望望，只见他虚掩了一下鼻子，微微皱眉道：“林，也就只有你能让我来这种鬼地方了。”
　　“你可以不来。”林诗宬冷冷回应。
　　詹姆斯嘿嘿一笑，“接到你出关的消息，我这不着急来见你嘛也……话说林……你好像比预算的要早出关了，是不是提早研制出新的镇静剂了？”
　　詹姆斯碧蓝的双眼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但是他却死死压住内心的激动，新型的镇静剂对于他的宏大计划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这一点他是不能让林诗宬发现的，要是让林诗宬这个估值的生物学家知道他的计划，詹姆斯知道林诗晨就算抱着新的配方去死也不会告诉他的！
　　詹姆斯碧蓝的眼波微转，最后不轻不重露在了哑巴手里沉睡的婴孩上面……如果谈不拢的话，这个孩子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在谈新型镇静剂前你是不是先该解释一下那些白色的大厂房里到底在打造什么东西？”林诗宬接话道。
　　“这个嘛……”詹姆斯一边移动脚步一边将手背在后背暗暗给莱姆打了个手势，他低咳了一笑道：“我以为这件事情在上次的对话就已经结束了。”
　　詹姆斯脸上依旧带着礼节般的笑意，但是他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林诗宬瞪着詹姆斯一会儿，径直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薄纸，语带威胁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张纸上面记着什么？”
　　“林……”詹姆斯的视线紧紧落在林诗宬手中的薄纸上，他原本温和的脸色也稍稍变沉，“你不该拿它来威胁我的。”说着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是一团黑色的灰烬，正是林诗宬离开实验室前烧掉的另一张薄纸。
　　詹姆斯摇了摇袋子，道：“这是在你的实验室找到的，这张纸上面有什么是我不能看到的，还是说它才是记录着新配方的那张纸？”
　　“你搜查了我的实验室！”林诗宬压下心中勃然的怒气，他喝声道：“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詹姆斯却悠然一笑，他跺着脚步道：“我在实验室里找不到那块你研究了几年的陨石碎块……难道说那张被烧毁的薄纸上面记录的是另一份资料？”
　　听到詹姆斯的猜测，林诗宬有不由要为他的敏锐性惊到，这个人不仅是个合格的权谋家其实还是一个合格的生物学家！
　　林诗宬静静听完詹姆斯的猜测，他捏着手中仅有的筹码有一阵沉默，势均力敌的较量才有胜算，而现在他确实处于劣势！
　　就在林诗宬为难之际，一直安静站在后面的哑巴却突然发狂起来，原来是莱姆几人在詹姆斯的命令下对哑巴出手了，而哑巴却疯狂地开始反抗，刚刚失去妻子的哑巴怎么可能容忍有人伤害他的孩子！
　　莱姆没想到这个哑巴疯起来会这么狂，只见哑巴全身都竖起尖锐的树枝，为了保护孩子林诗宬也加入战斗，狭窄的洞穴很快容不下变异体的火力全开，“轰”的一声，支撑屋顶的顶梁柱轰然断裂！
　　“咻咻咻！”“咻咻咻！”在洞穴坍塌的瞬间，一道道的身影急射而出，“砰砰砰！”的战斗声很快将居住在洞穴里的居民惊出，他们见到哑巴跟林诗宬于半空中跟十几个黑衣人激烈搏斗。
　　“扑哧”一声，莱姆射出的一只长刺深深插进哑巴的肩胛骨，哑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转身就要飞离，却引来更为密集的夺命长刺！
　　一边被围困住的林诗宬抽不出手帮助哑巴，他看见那些闪着寒光的长刺一根插进哑巴的胸膛，一根插进包裹内！
　　“不要！”林诗宬答应他们的，要保住孩子的！
　　“扑通”一声巨响后，是“咯咯咯”声声骨裂传来的声音，林诗宬见到哑巴笔直地跪在阿梅坟前的不远处，哑巴吐了一口又一口鲜血，从那么高的高空落下，他的膝盖骨已经全碎，背却直挺挺挺着不肯弯下，而他手边不远处孩子真无声无息躺在冰冷的泥土上，上面还插着一根长刺！
　　林诗宬甩开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急速冲到哑巴前，他扶着全身浸满了鲜血的哑巴道：“我会救你的！相信我！”
　　哑巴想张口，可一张口，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看着远处围观的詹姆斯，哑巴突然一笑，在林诗宬没有防备之时，突然在他的颈边重重一击！敲击颈部的大动脉会使血液流通受阻，导致脑部缺氧而暂时性昏迷，林诗宬不知道这个老实的男人要做什么，因为他很快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詹姆斯见情况不对劲，刚要扬手让人查看，却见哑巴突然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右手上朝地面上的一个地方重重击去。然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原本完整的地面却被哑巴用整只右手炸出一个大洞，海水顿时喷涌而出！
　　“快！拦住他！”詹姆斯一见到海水就双目欲裂，他知道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哑巴却已经用他仅剩的左手把昏迷中的林诗宬一推，“扑通”一声之后，不过瞬间海底湍急的海流之下，林诗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哑巴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灿烂一笑，一朵梅花悄悄落在他的额间……
　　而下一秒，一片赤红的花瓣急射而来，“唰”的一声，哑巴的脑袋跟身体彻底分开！
　　“boss！”莱姆看着踏着滔天大怒而来的詹姆斯不由留下冷汗，这是第一次见到老板愤怒到展现出变异体的模样！
　　“搜！”看着暗无边际的海底，詹姆斯冷冷吐出一词。
　　另一边查看包裹中孩子的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詹姆斯皱眉之前莱姆已经上前查看，但是在见到同事拔出插在包裹上的长刺后，莱姆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快速到詹姆斯跟前低声道：“您可能需要去看看！”
　　足以将一个变异体戳穿的长刺在拔除后，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竟然完好无缺活着！莱姆翻开孩子的小衣服，只见孩子的胸口被植入了一块东西，而之所以孩子能安然无恙全都是因为在胸口的位置上有一层厚厚的木制盾牌挡在孩子的胸口处！
　　就算是变异体能够灵活控制身体内另一半的变异细胞也至少要等到五岁之后，但是这个出生尚且不到一天的婴孩却奇迹般地做到了！
　　林诗宬！原来那张被烧掉的薄纸藏的是这个秘密！詹姆斯狠狠咬牙道：“带回去解剖！”
　　……
　　深海之下，在不断下沉中，为了保护主体，林诗宬身后的藤蔓缓缓伸展而出将昏迷中的林诗宬如蚕蛹般包裹住。
　　梦中，林诗宬生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到最后他似乎看到一丝明媚的光亮，那是不同于岛上寒冷的天气，一股温暖的风见他团团围住，看着那道微闪的光芒，他不敢想不敢期待。
　　关在地狱太久，他已经失去走向天堂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