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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冲冠一怒为红颜(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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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穆痛快答应替普六茹直捣南陈后方,是伽罗不曾预料的。伽罗同未儿正在打理庭中桂树,高穆从山上练剑回来,悠闲地走过来打招呼:“夫人好雅兴。”伽罗应着高将军好早,只不抬头。
高穆示意未儿先离开,未儿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伽罗,白了一眼高穆便走了。“将军心中烦闷,昨晚与我饮酒到夜深。穆答应将军替他拖住陈军,天城公子镇守丰州,你放心,陈粟的乌合之众来了保准叫他首尾难顾。”
伽罗道:“伽罗替夫君谢谢高将军。”
高穆抬手示意不必:“穆退隐江湖许久,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无奈这中原世界太热闹,穆忍不住来凑热闹。”
伽罗听他说得无奈,忍不住轻轻一笑:“高将军聊得一手好天!”
高穆道:“能博佳人一笑,高穆也不枉千里迢迢从西域回来。”
伽罗一时语塞,高穆忙道:“在下唐突了。高穆的确夫妇人充满好奇,并无不敬之意,也对夫人的过往有一些耳闻,故而愿意替夫人出面料理陈粟。”
伽罗道:“高将军不要误信人言。这个忙是你帮普六茹的,并不是为我出面。”
高穆道:“我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沙场上刀剑无眼,高穆孑然一身,倘若高穆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请夫人为高穆拘一抔黄土,掩在我尸身上,好让我有个牵挂,不至做个孤魂野鬼。”
伽罗到底被他一番陈词打动了:“你这样说,倒让我愧疚不已。此事的确因我而起。想必你也耳闻了我和陈粟的点点滴滴。我之所以不愿提及,因为那是人生至暗时刻,每个人心中都有那样一段苦不堪言的岁月,若非不得已,不愿意轻易示人。”
高穆又道:“高穆并非来揭夫人的伤疤,的确是孤家寡人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那二两碎银也无人继承了。”高穆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钥匙:“这是我所有家当了,我若是有好歹,我身边的人会带着你去我那处宅邸,这是地库的钥匙。”
伽罗心中不忍,说到底也是自己把他拉下水的,再四推辞不受:“高将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北齐如此算计,你不也是安然无恙?就算为了这二两碎银,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高穆笑了:“玉楼——夫人你说得对,高穆本以为一生就这样潦草终了,可是如今却找到了能为之活着或为之死去的那一点荧荧之火,黑暗之中,照亮、温暖高穆的心。这或许就是玉楼你称之为的二两碎银,在你眼里是二两碎银,却是高穆愿意毕生珍藏的宝物。高穆明日就要远赴淮南,你放心,我定会让陈粟后方不得安宁。”
伽罗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替我家夫君谢过高将军,高将军真乃性情中人,你还是称我普六茹夫人或者伽罗吧。”
“玉楼”这个称呼,会让人不由觉得亲近。
高穆不再说什么,留下钥匙就走了。
未儿见他走远了,过来又见伽罗怔怔的,便问道:“姑娘,高穆说了些什么,你这样心事重重?我看他对姑娘非同一般啊。”
伽罗看着手里的钥匙摇摇头:“我懂,却又不能让他知道我懂。”
未儿道:“可真真是难为人!他难道不知道姑娘已是人妇么?”
伽罗决意不再去说他:“你把这钥匙收好。找个适当的机会还给他吧。”
普六茹常常幻想着有一天,他能遇见陈粟,将他千刀万剐,他们之间,唯有一场你死我活方能了结。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天或许就要来了。
宇文皇帝得知陈粟要攻打南州、丰州,佯装要派兵支援,群臣献策,宇文皇帝的心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他们知道皇帝好不容易铲除了宇文护,不能眼看这随国公父子树大根深,故而一再鼓吹援兵无用,声称普六茹将军恰巧在丰州,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定然可以保丰南二城无虞!
随国公抢先怒道:“就算普六茹战无不胜,到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底下连个兵都没有,如何能调兵遣将打胜仗,你们这些人躲在这宫殿庙堂里,就凭三寸不烂之舌退敌?谁若有这本事,只管去领这份功劳!”
众臣无言,宇文皇帝也不好过于苛刻,只好说道:“丰州、南州二地及周边县郡驻军加起来也是两万之数,这些人可供普六茹调遣,以保边界无虞。朕立刻命人带援军火速前往丰州增援。”
随国公对这援军本是不报指望的,他们无非是为了确保普六茹即便战败,陈粟的大军不会再挥师北上。说不定还会给普六茹使绊子,于是装模做样谢恩:“两万驻军,对抗陈粟的十万大军,输了也无从苛责,毕竟历来没有人打过这样悬殊的仗,倘若赢了,普六茹就要名垂青史。无论如何,老臣代普六茹谢过皇上。南陈觊觎丰州金矿不是一日两日了,陈粟一心想建一支骑兵与我大周抗衡,倘若霸占了这金矿,他们的骑兵就指日可待了,皇上万不可轻敌,南州一地倘若回到陈粟手中,咱们过长江的日子只怕遥遥无期了。”
随国公的话情真意切,句句从大局出发,的确打动了宇文皇帝,他权衡了其中的利弊:压制权臣也不必急于一时,可是外敌却是真真切切在那里虎视眈眈,弄不好就会动摇国之根本。因此增援是务必要派,可也不必派的太多,要适当搓一搓普六茹的锐气和军工,也让他看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随国公得了皇帝的允诺,火速将这边朝堂的情势用密信发过去。普六茹收到信后,心里便有了底,他不怕陈粟的大军压境,就怕自己人使绊子。
是夜,月圆风高,连日来贪杯买醉的呼延天城醉醺醺地送来一壶酒,摇摇晃晃拿杯斟满,普六茹连忙扶他坐下,言语中不免有责怪:“舅舅这是为何?连日来已是白天黑夜的醉着,我和高将军明日就要出征,这丰州我可就要托付给舅舅了。”
天城咧嘴一笑:“呵呵,丰州么,你放心好了,我给你看得死死的。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来,喝了这一杯,舅舅给你践行,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普六茹看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摔了杯盏,揪住他的衣襟:“呼延天城,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时候?我现在把我的妻儿交给你,你务必看顾好他们,否则我不与你善罢甘休!”
天城被扔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母子!”
普六茹警告他:“最好是这样,否则咱们的甥舅情分酒到此为止了,记住,她是你的外甥媳妇!”
此时高穆也闻声而来:“你甥舅二人在这里喝得好不热闹?怎么不叫我?”
普六茹无奈道:“舅舅性情中人,不曾在朝中为官,故而放荡不羁,最烦循规蹈矩。此去调兵抵御陈粟,你我二人此前虽未联手,但是我已知胜券在握,唯独害怕丰州后方失守,倘若铁矿被皇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高穆道:“无妨,丰州还有朱巡,还有匡家父子,这些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你道朱巡尚未发现铁矿之事?其实不然也,此人官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不会瞧不出端倪,他只是缄口不言罢了,因为他看好你,关键时刻他一定会支持你!”
普六茹摇头笑道:“如此最好,想必此事也瞒不了多久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高穆又道:“你身边的人也悉数派了出去,你既不放心,我身边的姜护卫功夫了得,我将他留在夫人身边,以便有个照应。”
普六茹道:“某不知如何感激高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