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50、别再逃避

　　做个家教也躲不开苏南的消息，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我还不够坦然，能够做到听而不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当作她什么都没有说过，然后分析她做的题目，照例找问题，留下次的作业。

　　结束的时候，小姑娘又问我，“姐姐，你说说呗，真的，你们怎么了？我表哥说问过苏老师了，他什么都没说。我还跟我表哥说呢，你肯定能告诉我的。”

　　我看着她满脸“我爱听八卦”的神情，不由好笑，戳戳她粉嫩的小脸，“你什么时候一道错题都没有了什么时候来问我，我肯定告诉你。”果然看到她扁了扁嘴，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小声的嘟囔着，“那完了，怎么也知道不了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收到张源的短信，说要组织这一级的新生交际舞比赛，让我们到场，去拍点照片，做个报道，时间就定在两天后。我想了想，还是带了我的人按时去了会场——反正我的人也不多，就那么两个，现在也是一对儿。

　　会场还是去年的那一个，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布置妥当，很快就要开始了。迎面过来的张源笑嘻嘻的冲我招手，“嘿，看看，怎么样这个？咱今年有赞助呢，是不是比去年的时候强？”

　　我点点头没说话，一时间有些恍惚。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在这个会场，就是在这样的灯光下，我跟苏南悄然开始——是的，就是从一个玩笑开始，又或许是从之前的那次牵手开始？情不知何所起，也不知为何起，现在又不知何所终，究竟我找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剩下了什么呢，原来我真的如路遥所说，是稀里糊涂的。

　　很快各班的学生入场，不大的一个礼堂里很快就热闹起来，我往前排看看，学生会的主要成员都在，我已经算是来得晚了，赶忙走过去跟大家打过招呼。看着音乐、灯光一点点到位，我交待了曾明他们两个，自己慢慢的退到了礼堂的一角，远远的看着。

　　简单的介绍过评审老师后，比赛就开始了。灯光下人影翩跹交错起舞的画面让我感动，青春、热情、活力，原来是这样的美好。我不知道今晚之后会不会有新的搭档变成情侣的故事，我只知道眼前的一刻如此美妙，让人心动。可是谁又知道，这份美好能持续多久呢。再热烈的舞曲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吧，想着想着就有些不忍看下去了，再后退一步，推开门，就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小世界。

　　礼堂外面却是又黑又安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发觉了，但此刻一个人站在礼堂的墙外，才深切的感觉到，除了安静和黑暗，还有着些凄凉和萧索。我抱着双臂，忽然觉得无着无落的，人也冷了起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猛然包围住我，是一股很熟悉的气息，还有一点淡淡的烟味儿。我没动，只觉得那种冷意似乎正在渐渐淡去。不需要问什么，那就是他，他一直在那里，我一直知道。

　　“师姐！师姐！你在外面吗？”丽丽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我一慌，不由得一抖，林宁宇却难得的强硬，非但没有放开我，反而用了些力气，收紧了胳膊，如果刚才只是拥着我的话，这回却是真正的环抱住我了。

　　我越发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更没法解释我和林宁宇现在的状态。丽丽在门口喊了两声，接着曾明出来，拉着她的手，“师姐肯定是有事儿，咱们待在这儿等着就是了，你非找她干嘛，你可真是的。”

　　“你不觉得师姐今天表情很奇怪吗，我怕她有什么为难的事。你没看出来吗？”丽丽还在四下张望，“这一阵子她都不大正常了，你不是说你也见过吗？我听说她跟她男朋友就是一起练过跳舞好上的，你想想，看见今天这个场面，她会不会心里很难过啊？”

　　“你们女孩子就是爱瞎想，那我还听说原来是咱们主席亲自教的师姐跳舞呢，咱们主席对师姐多好啊，怎么没见他俩好上啊，你绝对是想多了。”一边说着，曾明一边伸手揽住她，“回去吧，千万别提这茬了。”

　　“那你说师姐能去哪呢？她……”丽丽还在说着，我真是大气都不敢出。至于他们的谈话，我更是只能装作听不见。我的后背紧贴着林宁宇的前胸，他的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侧，让我微微有些战栗。他也同样默不作声，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好在曾明有他更关注的事，他前后看了看，凑过来往丽丽脸上亲了一记，“别人我管不了，但是我肯定不会三心二意的，你放心。别在外面冻着了，乖。”

　　看着两个人相拥回到礼堂，我着实松了口气。林宁宇也松了些力道放开我，只是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去吧，外面冷了。”对于刚才的反常举动，他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我问不问呢？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你怎么在外面？”可是我的胆量也就这么多，不敢转身，不敢抬头，不敢看他。这几天来，他对我的态度和举止和从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而我自己，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改变，在我理不清这些之前，我什么都不敢确定。

　　“抽根烟，你回去吧，我等烟味儿散了再进去。等下比完了还得给你们几个开个会。”他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进去吧，不然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愤怒，转过身来对着他，“被人看到什么就不好了？是我和你在一起还是你抱了我？对你不好还是对我不好？知道不好为什么要那样做？”眼前的林宁宇很有些陌生，我所熟悉的他，从来不是这样强硬的，而且，而且我面对他的时候也不会这样深切的感觉到压力。不错，他的强硬让我困惑，而这种无法掌控的压力让我愤怒。

　　林宁宇没有说话，原本退开的身影重新走近，和我面对面的站着。这种对视下心慌成一团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垂下头不敢去看他，心中的愤怒却随之升级——我想我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恼羞成怒吧，捏紧了拳头，我深吸口气，转身就往礼堂里跑，还是没胆量啊，我真没用。

　　回到给我留的座位上，我看到丽丽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由有些歉意，拍拍她的手，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看比赛。可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转着。林宁宇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会那么霸道的抱着我不放呢？可又为什么说“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这种话呢？

　　这些问题直到比赛结束甚至例会结束我都没有想明白，在开会期间林宁宇更是公事公办，一副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样子，让我不由觉得是我自己想多了。散会的时候已经很晚，我看丽丽有些疲劳、曾明一脸关心的样子，忍不住感慨，热恋啊，就是腻歪，一个个的把女孩子捧在手心里，可这话不好说出来，便拿了相机自己送回办公室，让他们赶紧回去。

　　出了礼堂才发现通向系楼办公室的小门已经锁了，我只好绕过教学区再过去。其实有点犯愁，挺远的呢，不然明天再送？踌躇间外联部的几个人最后出来，礼堂已经是一片漆黑。张源看见我，挥挥手，招呼着他们的部长和几个伙伴离开，我也跟在后面。

　　没走两步就被林宁宇拉住，“你跟他们不顺路，我送你去办公室吧。”说着向他们几个打了招呼，便带着我转向路口。

　　我甩了甩手，没甩开他，只好跟在他身后，另一只手赌气的甩着手里的相机。

　　“别拿东西赌气，生我的气就直说。”他伸手捞过我手里的相机，顺手搂过我，“那天在程一嘉那里躲着我，今天又一晚上生我的闷气，还是说你又跟自己较上劲了？”

　　他的话音柔和，微微带着些笑意，又是我熟悉的样子。我脱口而出：“那你说，你今天是干什么？”

　　林宁宇不答反问：“你以为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松开手。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不明白……”真是没办法，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平等，仿佛我总有些气弱似的，声音低了，语气也和缓了，还跟着他往办公室走。

　　一路无话，到了办公室开了门，我刚把钥匙从门锁上拔下来，林宁宇就拉着我进了房间，带住门，却没开灯。办公楼走廊里的灯还是没修好，屋子里透不进什么光，一切都隐在黑暗里。呼吸相闻，我知道他在我身边。

　　“你们分手了。”他握住我的手，语气平静，却说着一个我没想到会被提起的事实。

　　我不回答，想挣脱他的手去开灯。他却又用了几分力气，让我动不得。虽然我相信他，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可眼下的情形还是让我慌乱，特别是之前的他，已经流露出了些许强硬，更是让我没有把握。我用力挣扎，同时忍不住斥责：“林宁宇你干什么！发神经了你！”

　　林宁宇却笑了，我看不见，可就是知道他在笑，而且笑得特别畅快，放开了我：“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不是师兄，也不是什么别的，而是我。小姑娘，你得承认，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在变了。”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我的心慌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现在不想开灯了，他的话已经给了我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不能再开灯来照了。

　　“没关系，你会明白的。”林宁宇轻轻抱住我，“让你不安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一次次错过，这次我要你正视我，你别再逃避了，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