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48、分分秒秒

　　幸好只是一块表而已，并且不是什么大牌子，米奇的新款，我在和文娜出去逛街的时候见过，价格对我们学生来说有点小贵。加上我已经有了手机，也不见得非要块表不可，不过这回放在手里细看，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往手腕上戴。

　　我猜林宁宇一定是因为我那次手机没电就不知道时间的事儿才选了这么份礼物，他一向这样，也许从来不说，可什么都看在眼里，记性还出奇的好。既然不是首饰什么的，我便坦然受之，都这么熟了，再推辞就是矫情。陈晨送的手链被我挂在右手，表就戴在左手腕上，一切正好。

　　房间里开窗时间已经不短，有些发冷，刚才我只顾着找礼物想事情，都没有留意，忙去关上。今天我有点奇怪，好像有些迟钝，我又对着镜子照，可到底要看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有点神经质的动作。

　　心里似乎一直有点什么在搅和，让我静不下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我觉得还是出来好些，哪怕跟程一嘉斗几句嘴呢，反正她们仨不到中午是不会醒的。一拉门，我低头往外走，差点撞到林宁宇身上，没错，是林宁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儿正站在我门前。

　　“有事儿？”我们俩异口同声。程一嘉仿佛被呛住，咳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只剩下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出去了？”我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儿，让我莫名的发慌，一发慌我就话特别多，而且净是废话，不受控制。

　　“嗯，”林宁宇也很不对劲儿，平常说话也看着我，可就是那么看看，这会儿怎么这么像盯着我似的，“天气很好，出去跑了一圈儿，顺便买了点儿吃的，你找我？”好在语气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啊，没有，我就是一出来没看到屋里有人，以为你们都走了。”我知道他还在那样盯着我，有点不敢看他，便扭了脸看厨房，程一嘉拎着一瓶可乐晃荡出来，脸上挂着贼兮兮的表情，听我说完马上插话：“哎呦喂，怎么可能扔下你就走啊，咱哪舍得哦！”一边说话还一边瞟着林宁宇。

　　林宁宇却没有第一时间修理他，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盯着我。我没回头看也知道，这眼神太有力量了，像要把我盯出两个洞来，我当然感觉得到，心里的慌乱在不断的扩大，让我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啊，你还出去跑步了呢，这习惯真好。”我的嘴又开始不过脑子了，说着话我就想抽自己，干脆把脑袋一耷拉，看地板。

　　“噗——”程一嘉喷了口可乐，“大姐，嫂子，你能别这么着吗，都什么跟什么啊，咱能说点有用的吗？”

　　我瞪了他一眼，“闭嘴！也不怕吵醒你媳妇儿！”其实我们说话声音都很低，应该是吵不醒这些打雷都听不见的人。

　　“不怕，我媳妇儿睡得好着呢，”他倒是没皮没脸，凑到我旁边，“哎你别说，我哥眼光还真不错，你这一瞪人吧还真有点儿媚，看来小丫头还是很有发展空间的，继续努力哈。”说着还很哥俩好的拍拍我的肩膀，不过林宁宇抬手捏住了他的爪子，他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脸也垮下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碰嫂子了，你饶了我吧，我知道你力气大，你留着劲儿抱嫂子吧，跟昨晚上似的……”

　　我甩给他一拳，怒道：“谁是你嫂子谁是你哥！你胡说什么呢，昨晚上怎么了？”

　　林宁宇已经放开了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揉着手腕，仿佛很委屈似的，“真不知道你们在折腾什么，明明是事实还不让说，你都直接睡过去了，怎么能出门坐车还上了楼的，也不想想。”说着又像是怕林宁宇收拾他，连忙蹿进洗手间。

　　客厅里又只剩下我跟林宁宇对面站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刚才站在我的房门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看我，同时我还在为昨晚的事感到不好意思，于是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从他身边慢吞吞走过。

　　“他嘴里吐不出好话，你别理他。”林宁宇跟过来，在我身后说。

　　我转过身，扬起左手，向他笑着回答：“我才懒得理他呢，我刚收了礼物，正美呢，你看，挺好看的吧？”我想我的口气应该已经足够自然了。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突然转身，身形晃了晃，才认真的看我的手，眼神闪了闪，也微笑，“我其实不知道给小姑娘买什么合适，你喜欢就好。”

　　“嗯，我喜欢啊，很好看，以后不怕手机没电了。”我垂下手，“那个，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还说呢，你真是该多吃点，轻飘飘的没点重量，春天那会儿还好点儿，这些天怎么瘦成这样。”说着话他伸出手，没碰到我又收了回去，转开脸问我洗漱了没。

　　我点点头，正看到程一嘉从洗手间出来。他像是学乖了，一本正经的说：“她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起，咱们先吃吧，你不是买早饭了么，不吃凉了。”

　　于是我们三个凑了一桌吃早饭。饭桌上维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安静，就当我以为他确实要消停会儿的时候，他放下筷子，非常严肃的叫我：“徐曼殊，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给我个实在话，你到底跟那小子断了没有，林宁宇怎么对你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啊。”

　　我抬头去看林宁宇，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低头吃着东西。我想他也许同样想知道答案，可我给不出来，只是沉默。

　　程一嘉却有点急了，一个劲儿的追问，“哎我说你怎么这么费劲呢，你直接说，你喜不喜欢他？”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林宁宇却放了筷子，站起来，“还吃吗？不吃就去洗碗。”说着就伸手来收拾桌上的碗筷。

　　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冒上来一股冲动，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想了想，认真的说了一句不怎么通的话：“我不知道，原来知道可现在不知道。”

　　林宁宇顿了顿，没说话，收拾了东西送进厨房。程一嘉难得的没有嬉笑，小声说了一句“好歹算是给了句话”，也跟着去了厨房。

　　林宁宇走出来的时候我还坐在餐桌旁边没有动，觉察到他在看我，我才发觉自己无意识的小动作，原来右手一直放在左手腕上，手指来回蹭着那块刚戴了几个小时的表。

　　刚被程一嘉追问那样的问题，此时面对林宁宇，我多少有几分不自在，不知道看他好还是不看他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一一“你刚才在我门口，是要找我吗？”好吧，我又抽风了，这可是真会找话说。

　　果然林宁宇笑了笑，“没事儿，你别撑了，一紧张就没话找话的。那小子嘴没个把门的，你真当真了啊，紧张成这样。”可他没有否认程一嘉的话，也没有解释刚才为什么不阻止程一嘉。

　　我想他说话大抵是有考虑的，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没法去追究，只好转了话题：“她们今天该睡个够了，不到中午估计起不来。”

　　林宁宇没有接我的话，扯着我宽松的毛衣袖子，拉我到窗边，就着阳光仔细的看着我。我有点困惑，扬起脸对着他，却觉得他的视线一点点扫过我的额头、脸颊、嘴巴、下巴，最后落在我的眼睛处。我努力想要忽略这种眼光交汇带来的异常感觉，等了许久，可一直不见他说话，只好张口问他。

　　他却马上察觉了我的动作，食指轻但很迅速的按在我的唇上，“别紧张，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行吗？”

　　可能是刻意压低声音的缘故，他的话轻响在我耳侧，仿佛溶进了窗内的阳光里，暖暖的，又带着点痒痒的感觉。虽然是问我，却让我完全无力拒绝，就这样仰着脸看他。

　　然而门声响动，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我扭过脸去，正看到程一嘉跟文娜在说着什么，还把手机放在文娜跟前。我忙凑过去看，程一嘉却收了手机，闪身进了房间，文娜的眼光在我和林宁宇之间溜了一圈儿，只冲林宁宇打个招呼就进了洗手间，扔过来一句：“把她剜起来，靠你了。”叫陈晨起床可是个大工程，可这会儿倒成了我的救星，正好不用跟林宁宇单独相处。

　　我走近陈晨的时候正听见她喊了一句“孟骞你个混蛋，你干嘛不喜欢我！”我摇摇头，过去晃她。瞧瞧，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儿啊，我失恋她也失恋，还弄得这么苦兮兮的。莫非我也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没出息样儿？

　　“你没这么怂，不过就是一下子整个人都凉了，看你瘦得这样儿，她那是伤心，你是伤筋动骨。”一不留神我就问出了声儿，正好文娜洗漱了回来，带着一脸水给了我这么一句凉飕飕的回答。

　　“要不是看脸，我真不信这话是你说的，太刻薄了。”我越过她往外看，没人，很好。

　　“我不是刻薄，实在是心疼你，偏偏一个字儿不说，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都，你这天天晚上在床上打滚儿，我都快跟着得失眠症了。”文娜掩上门，拍拍床边示意我坐下，另一只手掀开了陈晨的被子，哎，她也只能这样才能叫醒了。

　　我也伸手去推陈晨，文娜却看到了我手腕上的表，皱了皱眉：“林宁宇送的？”

　　“嗯，生日礼物。我觉得不算特别贵重就收下来，大家这么熟，不要有点矫情，反正他生日的时候我再送他东西就是了。”

　　“我不过那么一问，你干嘛说那么多？”陈晨哼唧了一声，她就松了手，在我对面坐下，“你真就这么戴上了，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有什么意思，一块装饰表，又不是戒指。”这我倒是坦然得很。

　　文娜摇摇头，“送手表是有含义的，分分秒秒想念你，每时每刻守护你。”

　　“啊？他，他，他应该不知道吧？”我真是吃了一惊，“不过这也太肉麻了，你哪看来的啊。”我干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摘了这表，也许林宁宇压根不知道这层意思呢？可是隐约又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我希望他知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压了回去，这太离谱了。

　　“你觉得呢？真不动心么？”她拉着我的手，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我，“你没看到，刚才的画面真是太美了，比韩剧可好看得多，程一嘉拍的那张照片特别温情。”

　　是这样吗？我没说话。刚才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林宁宇轻叹了口气，可我没停下来，也没问什么。不可否认，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和我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甚至跟我和苏南在一起时也不一样。人们总是说脸红心跳就是恋爱的感觉，可是我明明心里还惦记着苏南呢，怎么会对林宁宇心动？如果可以，我不是应该一早就心动了么？